苦命的自己经典语录,为自己活着经典语录

首页 > 国学 > 作者:YD1662023-04-20 12:20:37

原创,文:欧宗权

大哥,是我大伯的长子,与我是堂兄弟关系,我自小一直称呼他大哥,尽管大哥去世多年,每年清明上坟,我仍然在他坟前这么叫他,叫顺嘴也就改不了了。

大哥头上有两个姐姐,说两个姐姐,其实是三个姐姐,其中一个两岁夭折。三个姐姐的相继降临,给大伯大妈带来的不是欢心,而是憎恨。她们三个的连续驾到,大伯大妈视她们为不受欢迎的墙头草。正因为女儿生在头上,大妈哭干了眼水,哭瞎了眼睛。大伯也郁郁抑抑,闷出了心病。

大哥的降生,才为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增添了生机。大伯大妈多年阴沉的心头,才渐渐有了缕缕阳光,才有了稍许温暖。大伯大妈视大哥为天降“祥龙”,集万般宠爱于大哥一身。

虽然大伯一天没进过学堂门,却给大哥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大红”。喻意,从此这个家庭红运高照,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也寄希望大哥长大后前程锦绣。富贵吉祥。

大哥,生于解放初期的一九五三年。当时,国家积贫积弱,百业待兴。大哥出生的那个特殊年代,农村正经历吃大食堂,和大跃进一连串运动。当时,大哥不及十岁,吃大食堂差点饿死。幸亏被舅舅领回家,大哥才爬过了生死界河。大哥长大后常说,他这条命是舅舅给的。他在舅舅家待到十二岁,才被大伯接回家。

听母亲说,大妈双眼失明,是女儿生多了,坐月子哭的。大妈怀胎十月,每次都在希望与失望之间折腾。大伯也多次劝过大妈,该来的定会来,命里有子终须有,命里无子莫强求,大妈就是不听劝慰。到处烧香,拜佛求子。常抱怨自己命不好,不生个儿子自己就是无福之妇。尽管大伯说破了嘴,大妈就是走不出那方围城。日常生活中,大妈很少串门走亲戚,自觉低人一等。

大妈常唸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实大伯很憨厚,从没埋怨过她,只是大妈好胜性强。经常自怨自艾,恨苍天不公,恨命运不济,老是念叨不生儿子对不起大伯。庆幸的是,那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可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却充斥大妈的灵魂,浸入她的血脉骨髓。一个村庄哪家媳妇生了男娃,别人从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怕刺激大妈,惹她心里难过。

大伯有次与人吵架,人家骂大伯是无子绝户,大妈听讲后,气得哭了几场。后来,大妈发誓拼其性命也要为大伯生个儿子,接续香火,光宗耀祖。

大妈三十五岁生了大哥,大哥的出生,大伯大妈已偿夙愿,一直期望生个儿子支撑门庭的大伯大妈,终于圆了梦。大哥的三朝酒,大伯特地*了一头猪,请了三桌客。尽管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大伯大妈毫不吝啬,没细想那么多。感觉儿子的到来,自己跻升了身价。儿子的降生,瞬间掀去了积压心口多年的大石头。大哥的声声啼哭,大伯自誉是福音绕梁,喜乐徐来。

大哥一天天长大,大伯大妈整天乐乐和和的。日子再苦再累他们都感觉值得。大伯常讲,有了儿子生活就有中心,日子就有奔头。听长辈们说,大伯大妈有了大哥支撑脸面,那几年,人确实精神许多。一向不善言辞的大伯好像换了个人,讲话声调高了八度。沉默少语的大妈,笑声比往日爽朗了许多。自从有了大哥,不愿串门的大妈,与邻俚交流也活泛了不少。

大伯一直身体不太好,自五八年大跃进后,就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大妈眼睛也不好,家里缺少劳力,日子过得苦似黄莲。两间低矮草棚只能挡风不能避雨。大哥六七岁带弟弟妹妹们挨村挨户要饭。家里吃水,加工稻谷,都是大哥和妹妹弟弟们,一前一后用肩膀一趟趟抬进抬出。在挣工分吃饭的年代,家里人口多,年年超支。大伯向队长申请,让大哥替生产队放养耕牛。

自从大伯领养了生产队耕牛,又黑又矮的大哥,不论寒冬酷暑,每天起早摸黑,牵着牛绳,山头,田埂,圩堤,湖滩牵来拉去。如遇雨天,矮小的大哥就头戴一顶斗笠,身披一块塑料薄膜遮雨挡风。其中艰辛只有大哥自己清楚。

大哥很老实,他放养的耕牛,膘肥体壮。队长给他绰号“牛郎”。

贪玩是孩子的天性,有时牛跑了,大哥就独自一人翻山越岭的寻找。大伯有时心痛儿子,问大哥黑夜放牛怕不怕,大哥说,黑夜不怕,最怕狼嚎。大伯告之他,听见狼嚎就骑牛背上,水牛体量大,能震慑豺狼,再恶毒的狼见牛都怕。

大哥放牛尽职尽责,经常受到大人夸奖。有时耕牛害了庄稼,大哥也少不了大伯的掌掴鞭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哥十六岁时,大叔患病去世。两个姐姐也相继出嫁了。

大伯去逝后,大哥便和双目失明的母亲,带着弟弟妹妹们相依为命。他是家中长子,也是这个家庭年龄最大的男人。

大哥少年丧父,大妈能讲不能行。一大家子希望就压在大哥身上,他将放牛的活交给弟弟妹妹们,自己要求在生产队上工。由刚开始一天挣五分工,到后来一天十分工。大哥自小就乖巧懂事,深得生产队社员关照。他虽然年龄小,从不招人讨厌。

日出日落,时光匆匆。大哥也渐渐长大了。家里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别人富足,但比以前好了许多,家里虽然穷酸了点,总算粥饭能填饱肚子。

农村大集体时代,三秋过后,庄稼归仓,便是农闲了。政府就组织农民兴修水利,挖河挑埂。那时,大哥年龄小,每次兴修,生产队都安排他帮着烧饭。

有一年,修建移湖水库,大哥送饭途中不小心滑倒,两桶饭菜泼洒一地。他不好意思难过了好一阵子,自责自己不小心,对不起大伙的关照。第二天,他向队长要求,上工地挑土。大伙看他年龄小,怕他挑伤力气,拒绝了大哥的请求,叫他继续干火夫的活。

大哥真的命苦,如果父亲在世,母亲眼睛正常,他这个年龄,也不至于每年随大人筑堤挖河。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这么砥砺负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八个字好像是上帝赐给大哥的评语。虽然大伯去逝早,大哥年少失宠,但是,他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失父的孩子像根草的自悲。岁月的磨砺,他反而变得更加坚强自信,成熟独立。尽管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他习惯了为一大家子吃喝操劳,习惯了风霜雪雨的锤炼摔打。

大哥二十五岁,别人给他介绍了对象,而且是本队队长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两家结缘,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份出乎人们意料的姻缘,好长时间成为人们茶如饭后的哥德巴赫猜想。

大哥成家后,大妈便将他分开单立门户。大哥养育了三个孩子,两女一男。一个男孩属超生,大哥本来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超生罚款像雪上加霜。

大哥与嫂子算是白手起家。夫妻俩一生衣服舍不得买,油荤舍不得吃。出门串亲戚,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农村分田到户后,大哥除了种好自已的责任田,还抽空打零工,挣几个油盐钱。有时邻里需要帮忙,自家再忙他都乐意帮之。而且,从不要报酬。大哥一生好人,一生命苦,一生勤劳。一生就好一支烟,一杯苦酒……。

九九年,大哥积劳成疾,刚过四十六岁患肝癌去逝,至今,他尸骨化泥也不服命运这么怼弄他。

大哥患病期间,家人一直瞒着他,谎称得的是肝炎。医生告诉他,只要放宽心态,精心调养,周年半载一定会好的。医生的善意谎言,帮大哥燃起新的希望。那几天,他确实精神好了许多。他满怀期盼,盘算着病好了,回家撸起袖子加油干,计划着回去养鸡养鹅把住院看病的钱挣回来。

大哥越开心,我心里越难过。背着他,我多次咨询医生,大哥是否能捱过年内。医生明确告之,肝癌一旦确诊,就是中晚期,属于他的时日,掰着指头可算了。大哥在医院住了两个礼拜,医生建议回家休养,我将医生的建议转告了他,他也乐意回去。

大哥回家静养,我偶尔抽空回去,陪他拉拉家常。他去逝前二十天,我回去一趟。没想到,那一趟是我与大哥最后的永别。

那天,我走到村口,老远看他在打谷场翻晒稻谷。看着他瘦骨嶙峋,步履蹒跚的样子,我鼻子一酸,眼泪如雨滑落脸颊。我坐在塘埂老柳树下,自抚心疚。然后,走下塘埂,用双手捧起池塘的清水,洗去脸上泪痕。

大哥的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了,说话有气无力,目光呆滞,脸色蜡黄。我问他饮食状况,他说胃口不好,什么不想吃。他掀开上衣,说肚子肿胀,有时隐隐疼痛。我看他日渐病沉的样子,失控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我几次扭头擦拭,尽量控制情绪,克制悲悯,生怕被大哥看出一丝破绽。

大哥应该看出了我几次哽哽咽咽的说话。他只是装作镇定乐观的样子。他只是不识字,不代表他不精明。

我强装笑脸与他聊天,试探他是否知晓自己病况。我一提到他注意休息,加强营养,他就将我话题岔开,敷衍应对。后来我想,大哥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自已所患不治之疾。这时候他心里应该知晓了,只不过是瞒着老母亲,瞒着家人罢了。他是不让老母亲过早为他难过,为他伤心。

大哥的想法是正确的,能瞒则瞒。多瞒一天,也是对老母亲的孝敬。

大哥生病住院其间,跟我讲最多的,就是抱怨自己命运不好。一直念叨这次看病花了不少钱……。我劝他想开点,该吃就吃,能喝就喝。只要身体恢复好了,看病这几个钱是挣得回来的。我劝他不要老纠结钱的事,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强。大哥躺在病床上,愁肠百结,一时我无法排解他的万千思绪。我只是一千遍一万遍的安慰他,叫他安心养病。

他多次提及医院用钱的事,我多次向他承诺,我们亲兄弟十几个,不会让你没日子过,更不会让你坠入债坑不管。也许大哥被我的安慰感动,他一阵长吁短叹后,转过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尔后,自己强撑坐起,背靠床头,拉着我的手说,他目前,最放心不下年幼的儿子,和双目失明的母亲。如果哪一天他站不起来,或离开人世,叫我多抽空经常回老家走走,帮着指教孩子,他(她)们不更世事……,我们亲兄弟十几个,就你识字多点儿……,大哥今天的嘱托,我越想越觉得有点突然,我听之难过得一句话讲不出来,只是眼含泪水,一个劲的点头应允。

我心情平复后,安抚大哥,你放心,该关照的我一定关照。你不要往深处想……,你的话我已记在心上。

大哥比我大十岁,自小到大从没见过他流泪。大哥现在不是担心自己,而是牵挂孩子和双目失明的老母亲。此时,还纠结住院用悼的那几千块钱。

不善讲话的大哥,这时清楚了自的病情,知悉自己剩下的时日不多,他每句话都是思虑周全的。我猜想,大哥自入院,就想到了结果……。

天色渐晚,我从打谷场将他送到家,也特地去看一眼嫂子。嫂子自从大哥生病,苍老憔悴了许多。我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嘱咐嫂子,大哥想吃什么就买点,在大哥面前一定要强打精神,你的坚强就是大哥活下去的动力。

回来的路上,我心如刀割,一路心如潮水,久久不能平静。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老家打来电话,说大哥昨晚走了,走的很突然,买的寿衣都没来得及穿。我早饭没吃,便打车回去。

到大哥家门口,长辈晚辈,邻俚族亲聚集一起,商量着大哥的丧事,我进屋向躺在棺内的大哥烧香跪拜。

大哥,你不再有病痛,不再有牵挂,不再有劳累,不再纠结医院看病用去那几千块钱了。你生前的托咐我已铭记在心,你安息九泉吧。

祭拜礼毕,我掀开大哥脸上盖着的黄纸,见他嘴巴微张,两眼未合。我从灵堂出来,将大哥长眠遗容告之长辈们。站在我身后,一位长辈流泪哽咽向我解释,你大哥嘴巴微张是生前吃的苦太多了,眼睛未合,是牵挂子女,放心不下白发苍苍的老娘。

是的,大哥算是英年早逝,带着遗憾,抛下这么一大家子撒手人寰。上丢老,下丢小,他怎么可能瞑目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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