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锥编原文及解析,管子原文及释文

首页 > 书籍文档 > 作者:YD1662023-05-10 22:12:09

一七 全漢文卷一九

鄒陽《酒賦》:"清者为酒,濁者为醴;清者聖明,濁者顽騃。"按"醴"字當作《楚辭·漁父》"餔醋缀醨"之"醨”。《説郛》卷五七唐皇甫嵩《醉鄉日月》:"凡酒,以色清味重而甜者为聖,色濁如金而味醇且苦者为賢,色黑而酸醨者为愚",可以參證。宋王㮊《野客叢書》卷一五、俞德鄰《佩韋齋辑聞》卷一皆言魏徐邈及皇甫嵩之説,本鄒《賦》來。"醴"乃甜酒,《全晉文》卷八五張載《酃酒赋》所謂"造甘醴以頤神";古人品酒多尚甜者,《巴子歌》:"香醪甜如蜜,峽魚美可鲙",參觀《野客叢書》卷三《唐時酒味》則。然《全梁文》卷六朱異《田飲引》:"豈味薄於東魯,鄙蜜甜於南湘",則又如白居易《久不見韓侍郎戲题四韻》之言"户大嫌甜酒"矣。

赏析:

钱锺书《管锥编》是一部读书笔记。

《全汉文》,清严可均编辑的一部文集,文集名《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书十五集,全汉文是其中一集。文集共收录唐以前作者三千四百九十七人(或作三千五百二十人),每人附有小传,是迄今为止收录唐以前文章最全的一部总集,对唐以前历史、文学、宗教、语言等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学术价值。也是中国古代文献中涵盖时间最长的一部文学总集。严氏生前并未付刊,张之洞主持粤政期间,由王毓藻集聚二十人,花时八年,在广州出版,人称粤刻本。1958年中华书局据粤刻本影印出版,后来又编附索引。

邹阳(约公元前206年—公元前129年),齐(今山东淄博)人,是西汉文学家。汉文帝时,是吴王刘濞门客,以文辩著名于世。吴王阴谋叛乱,邹阳上书谏止,吴王不听,因此与枚乘、严忌等离吴去梁,为景帝少弟梁孝王门客。邹阳“为人有智略,慷慨不苟合”,后被人诬陷入狱,险被处死。他在狱中上书梁孝王,表白自己的心迹。梁孝王见书大悦,立命释放,并尊为上客。

邹阳有文七篇,现存两篇,即《上书吴王》《于狱中上书自明》。又《西京杂记》录有他的《酒赋》《几赋》,不可信。《全汉文》收了他的《酒赋》。

《酒赋》里有句"清者为酒,浊者为醴”,现在一般用来解释酒与醴的区别。他又把酒的清与浊比喻为人的圣明与愚笨。

管锥编原文及解析,管子原文及释文(1)

《楚辭·漁父》是秦汉间人记叙屈原事迹的文字,里边记载了屈原与渔夫在江边的对话: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注意这里《管锥编》文字与《楚辭·漁父》里的区别,“醋”应为“糟”,显然是印刷植字错误;“餔”同“哺”,“歠”是“缀”的异体字;钱锺书说“醴”即“醨”。

管锥编原文及解析,管子原文及释文(2)

《说郛》是明代陶宗仪所著的文言大丛书,多选录汉魏至宋元的各种笔记汇集而成。书名取自扬子语"天地万物郭也,五经众说郛也",《说郛》意思就是五经众说。郛读如孚。《说郛》共100卷,条目数万。

陶宗仪(1329年-约1412年),字九成,号南村,台州黄岩人。 元末明初文学家、史学家。自幼刻苦攻读,广览群书,学识渊博,工诗文,善书画。他还有《南村辍耕录》(30卷)《南村诗集》(4卷)《书史会要》(9卷)《四书备遗》(2卷)《印章考》(1卷)。

三国时有位皇甫嵩,这里的皇甫嵩不是他,而是唐代诗人皇甫嵩,作有《采莲子·船动湖光滟滟秋》。亦称皇甫松,字子奇,自号檀栾子,睦州新安(今浙江淳安)人。他是工部侍郎皇甫湜之子,宰相牛僧孺之外甥。《新唐书·艺文志》著录皇甫松《醉乡日月》3卷。其词今存20余首,见于《花间集》《唐五代词》。事迹见《历代诗馀》。 今有王国维辑《檀栾子词》一卷。

重点来了。皇甫嵩《醉乡日月》里有论酒的言论:“凡酒,以色清味重而甜者为聖,色濁如金而味醇且苦者为賢,色黑而酸醨者为愚"。他把酒分为圣、贤、愚三等,近似于现在的白酒、黄酒和土酒。

《野客叢書》,宋王楙著。王楙(1151~1213),字勉夫,福州福清人,徙居平江吴县,时人称"读书君"。该书内容博洽,经史子集,无不涉及,"*人墨客佚事,细大不捐。"以考辨典籍、杂记宋朝及历代轶事为主,"分析具载,厘正时误"。《四库全书总目》称其"位置于《梦溪笔谈》《缃素杂记》《容斋随笔》之间无愧色也。"

《佩韦斋辑闻》,宋俞德邻所著。俞德邻字宗大,号大迂山人,永嘉人。徙居京口(现镇江)。举咸淳癸酉进士。宋亡不仕,遯迹以终。是书多考论经史,间及於当代故实及典籍文艺。大抵皆详核可据,不同於稗贩之谈。惟第四卷专说四书,颇出新意,往往伤於穿凿。

魏徐邈,字景山,性嗜酒,善画。魏明帝游洛水,见白獭爱之,不可得。邈曰:獭嗜鲻鱼,乃不避死。遂画板作鲻鱼,悬岸。群獭竞来,一时执得。帝嘉叹曰:卿画何其神也。答曰:臣未尝执笔,所作者自可庶几。(以上出《齐谐记》)又有:魏徐邈字景山,为尚书郎,时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沈醉。从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太祖,太祖甚怒,渡辽,鲜于辅进曰:“醉客谓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由是得免。后文帝幸许昌,见邈,问曰:“颇复中圣人否?”对曰:“昔子反毙于谷阳,御叔罚于饮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惩。时复中之。”帝大笑,顾左右曰:“名不虚立。”

这里的两个故事颇有意思。先把人物捋一下:

魏太祖武皇帝即曹操(155年—220年3月15日),沛国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人。

魏文帝曹丕(187年—226年6月29日),字子桓。 三国时期政治家、文学家,曹魏开国皇帝(220年12月11日—226年6月29日在位)。

魏明帝曹叡(204年-239年1月22日),字元仲,魏文帝曹丕长子,母文昭皇后甄氏,三国时期曹魏第二位皇帝,公元226年-239年在位。

如果把今年(2023年)减去1800年,就是那个年代,我常常这么算的,容易理解三国时代。

徐邈这人厉害,跟魏皇祖孙三代有故事。尚书郎,东汉之制,取孝廉中之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曹操时禁酒,徐邈不但私饮,还要沉醉,差一点开罪魏太祖,亏得鲜于辅为他开脱,才予幸免。

鲜于辅(生卒年不详),幽州渔阳(今北京密云县)人。汉末三国时期魏国将领。原为幽州牧刘虞从事,初平四年(193年),公孙瓒*害刘虞,遂与刘和、乌桓峭王、曲义一起合兵大败公孙瓒。公孙瓒败亡后,听从田豫劝告,投顺曹操,封为建忠将军,都督幽州六郡。官渡之战(199年6月-200年10月)后,拜左度辽将军,进封亭侯。曹魏建立(220年)后,拜虎牙将军,封昌乡县侯。曾持节到蜀汉劝降诸葛亮(223年),累迁为辅国将军。

钱锺书指出,宋时王楙和俞德邻都在笔记中说,魏徐邈和唐皇甫嵩的故事所本均出自西汉邹阳的《酒赋》。

张载,西晋安平(今河北省衡水市安平县)人。生卒年不详。性格闲雅,博学多闻。曾任佐著作郎、著作郎、记室督、中书侍郎等职。西晋末年世乱,托病告归。张载与其弟张协、张亢,都以文学著称,时称"三张"。张载除了《酃酒赋》,还有《剑阁铭》《叙行赋》等。据说2020年的电视剧《桃花落尽与君还》里有张载的角色。

张载《酃酒赋》收在《艺文类聚》七十二,首六句为:“惟圣贤之兴作,贵垂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天而顺人。拟酒旗于玄象,造甘醴以颐神。” 甘醴即甜酒。

《巴子歌》是古代流传在巴人地区的一种民歌,相引牵手以跳舞,歌词常五言。王楙《野客叢書》卷三《唐時酒味》里是这样写的:

“三山老人云:唐人好饮甜酒,殆不可晓。子美曰‘人生几何春与夏,不放香醪如蜜甜’,退之日‘一尊春酒甘若饴,丈人此乐无人知。’仆谓唐人以酒比饴蜜者,大率谓醇乎、醇者耳,非谓好饮甜酒也。且以乐天诗验之,曰‘瓮头竹叶经春熟,如饧气味绿粘台’,曰‘春携酒客过,绿饧粘盏杓’,曰‘宜城酒似饧’,曰‘粘台酒似饧’。乐天诗非不言酒之甜也,至要其极论,则曰‘甘露太甜非正味,醴泉虽洁不芳馨’,曰‘户大嫌甜酒,才高笑小诗’,曰‘瓮揭闻时香酷烈,瓶封贮后味甘辛。‘酒味至于甘辛,乃为佳耳。乐天之诗又如此,岂好甜酒哉?且退之诗亦自有酒味冷酒之语,又岂尝专好甜酒邪?然乐天‘户大嫌甜酒’之句,正属退之非好甜酒矣。大抵酒味之适口,古今所同,岂唐之所好与今异邪?三山盖不深考耳。子美‘香醪如蜜甜’之句,与《巴子歌》同。《巴子歌》曰‘香醪甜似蜜,峡鱼美可鲙。’”

朱异(483年~549年),字彦和,吴郡钱唐(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南朝梁奸臣、诗人,梁武帝萧衍的宠臣。朱异因善于迎合武帝的心思,在梁大权独揽三十余年,贪财受贿,欺上瞒下,生活极尽奢靡。虽然在政治上表现不佳,但他博学多识,精通多种技艺,在诗歌、经史和围棋等方面有一定建树。

朱异的《田饮引》:

“卜田宇兮京之阳。面清洛兮背修邙。属风林之萧瑟。值寒野之苍茫。

鹏纷纷而聚散。鸿冥冥而远翔。酒沈兮俱发。云沸兮波扬。

岂味薄于东鲁。鄙密甜于南湘。于是客有不速。朋自远方。

临清池而涤器。辟山牖而飞觞。促膝兮道故。久要不兮忘。

间谈希夷之理。或赋连翩之章。”

插一句,古诗文网《田饮引》作者释朱异为三国吴郡人,字季文。朱桓子。恐误。

到此,《管锥编》此文解释完。文虽短小,不过要读懂、理解确实也不易。钱锺书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发明、大结论,他只是摆出事实、依据,结论、判断,还得由读者自己去下。但读者在读文章时已经可以感到钱锺书读书的博学和下语的精当。

整篇文章从《酒赋》说酒和醴的区别开始,引出《说郛》和《野客叢書》里谈同一话题的故事,进而又引出王楙、俞德邻书中断言徐邈和皇甫嵩所说,本来自《酒赋》。再引用南北朝朱异和唐白居易诗歌以及《巴子歌》关于时人对甜酒的品味。一路写来,如说故事一般。这里的几对概念一再转换,如清酒与浊醴;清重甜为圣,浊醇苦为贤,黑酸醴为愚;甘醴以颐神,味薄于东鲁,蜜甜于南湘,户大嫌酒甜。钱锺书似乎不做判断。其实在这长达千年的历史里,概念、观念的分歧多了去了,轻易、随意下判断,最易惹出是非。但钱锺书下的判断全在简短的字里行间,如醴“当作”屈原《楚辞》里的“醨”字,他随手拈来就为《楚辞》里的难字下了判断。(插一句,偶尔看到现在有的赏析文章,把古诗文里的难字僻字反而不做注解,不难的字倒做了解释,也是怪事。)对古代人喜爱喝甜酒,他又用了“则又如”白居易之言“户大嫌酒甜”作了反证。倒是后来有人下判断,说古代人像时人一样,喝酒不喜欢甜。这也未免有点片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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