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法律政策研究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建议，限制14周岁以下未成年人直播，仅允许其在父母同意或陪伴的情况下使用；14周岁以上未成年人则应被赋予直播权。
事实上，“是否应该限制未成年人直播”“多少岁以上可以直播”等问题早就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南都记者了解到，早在今年3月份，全国青联就在两会上提出了全面禁止未成年人直播的建议。有知情人士透露，即将出台的《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中将新增全面禁止未成年人直播的相关规定。
今年7月底，斗鱼主播XDD发布微博称停止直播，引发了众多“妈妈粉”的强烈关注。XDD是斗鱼最受欢迎的主播之一，微博粉丝上百万，据说年收入千万。据网友猜测，这可能与上述新规即将出台有关。
对此，南都NDX实验室热点站站队发起了“你认为应该限制未成年人直播吗”的话题讨论。调查结果显示，参与投票的2331名网友中，超8成网友认为应该限制，其中支持18岁以上才能开直播的占80.3%。另有超9成网友认为未成年人直播弊大于利。
据热点站站队的调查结果显示，31.1%的网友表示身边有未成年人的职业目标是做直播网红。而据2017年新华网的数据显示，超一半的“95”后最向往的新兴职业是主播、网红。
全国青联在两会建议中提出，直播平台门槛低，涌现一大批依靠低俗内容赚取流量、牟取利益的主播，这会让辨别能力不强的未成年人误认为这些行为可以成名、获利，进而纷纷效仿，对其价值观的形成造成负面影响。
但是，报告提出了不同观点。
报告指出，监管重点应该是内容而不是使用者主体，建议在立法上应根据不同年龄段区别对待，比如对于已具备一定的辨别能力的14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应赋予他们自主选择使用网络直播或播发视频的权利。
“不能因为个别未成年人出现了问题，就把整个未成年人的权利就全部限制住了”，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主任佟丽华对南都记者表示，未成年人网络保护应该充分考虑未成年人的表达权和发展权。
报告认为，未成年人既可以通过网络直播或发视频来分享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特长本领，也可以寻找兴趣相投的伙伴，还能够凭借自己的知识和本领获取一定的收益，增强自我认同感和获得感。如果一律禁止，这些诉求得不到满足，可能会寻找新的替代方式，引发新的问题。
由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网络表演（直播）分会牵头组织、各大网络直播平台共同编写的《网络表演（直播）内容百不宜》（2018版）把直播分为游戏、泛娱乐、新闻资讯、电商、其他等五大类别。
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游戏、直播团队高级顾问孙磊认为，笼统地讨论直播本身意义不大，应该讨论的是直播对未成年人是否有害、哪些直播类型有害。
“最有风险的是电商类和泛娱乐直播。”孙磊告诉南都记者，这两种如果“直播”，势必会露出脸部，暴露未成年人的个人信息，有可能承受来自网络的暴力；如果是“观看”，则有可能受到不良内容的影响。
据艾瑞传媒咨询分析，接近50%的网民收看过在线直播。从观看内容看，娱乐化的直播内容最受欢迎，占比高达50.2%——对美女的感官需求和人性天然的窥私欲激发了直播用户们的荷尔蒙，不少用户长期关注主播，不惜豪掷千金只为博主播一笑。
与此相对的是电竞类直播和其他直播。孙磊介绍道，作为新型的体育种类，电竞选手的黄金职业年龄为17—20岁，选手多为未成年人。目前，电竞赛事主要实行的是俱乐部制度，各俱乐部需要有一个至少2年的选拔和培养期，而网络游戏直播是各大俱乐部选拔选手的重要途径。
孙磊认为，如果“一刀切”式禁止未成年人直播，将不利于电竞事业的发展，也与目前针对网络游戏的管理模式相反。他建议，给16-18岁的未成年人电竞选手建立相应的白名单机制。
而其他直播也包括教育类直播，例如VIPKID的网上在线外教教学，虎牙、快手等直播平台的教育类直播等。“显然，这些直播对未成年人来说并无害处”，孙磊建议，应该根据直播类别判断是否限制以及如何限制未成年人直播。
除了对直播进行分类，为规范直播，哪些主体应该发挥作用呢？
据热点站站队的调查数据显示，22.5%的网友认为监管要到位，20.9%的网友认为法规要健全，而17.3%的网友则表示行业要自律。
南都记者经过梳理发现，目前与规范直播行业相关的规定及行业规范有《网络表演经营活动管理办法》、《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北京网络表演(直播)行业自律行动公约》、《网络直播平台管理规范》《网络直播主播管理规范》、《网络游戏（直播）百不宜》等，但各个文件对于限制未成年人直播年龄并没有统一标准。
早在2016年，《北京网络表演(直播）行业自律行动公约》就承诺所有主播必须实名认证，不为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提供主播注册通道。但该公约不具备法律效力，约束力十分有限。
与北京的规范不同，据中新网消息，2019年初，湖北省标准化学会、武汉市软件行业协会和武汉斗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发布的《网络直播平台管理规范》和《网络直播主播管理规范》中规定：直播内容如有未成年人单独出镜，需要提前向直播平台进行报备。
除了行业规范，还有一些部门出台了相关规定。文化和旅游部早前曾印发《网络表演经营活动管理办法》，规定网络主播要进行身份证实名注册。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明确禁止互联网直播服务提供者和使用者利用互联网直播服务从事扰乱社会秩序、侵犯他人合法权益、传播淫秽色情等活动，但对未成年人直播平台的注册和准入，未有相关明确的约束。
孙磊认为，各个规范没有统一标准，导致企业无法预估如何进行管理。这反而鼓励了未成年人使用非本人身份证或成年人的账号进行直播，增加了企业监管的难度。
他建议， 应禁止16岁以下未成年人开直播；16岁以上的上未成年人只能进行游戏直播或教学直播，模式可参考未成年人艺人的签约模式。
"目前，很多司法判例已经明确，16岁以上签约主播属于民法中的独立民事行为能力人，其签约合同有效"，他表示，其他类型的直播如电商直播、秀场直播等则应该完全禁止。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 韩晓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