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一参战老兵)
青山垂泪，
山河呜咽，
大地含悲，
青松低垂！
追悼会现场尽管沒有哀乐，但十分庄严肃穆。军直侦察连长崔英顺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法卡山西侧的简易帐篷内举行。
面对崔连长的遗体，军首长、机关干部的代表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深深地向他三躹躬。连队干部战士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洒地……！我作为他的同乡、战友，也参加了他的遗体告别仪式。
他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匆忙，既沒留下豪言壮语，也沒写下铮铮誓言！这位五尺汉子，即将化为一朵五彩缤纷的云彩，渐渐飘远，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记得，那是24日出征前，崔连长代表捕俘勇士，向首长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并举起右手鏗锵地大声说“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这是他留给前指和军首长的最后一句话。
上面这一段的叙述，是那年的6月24四日，军前指为崔连长举行告别仪式上的真实情景。
数年后的3月，我由柳州专程去靖西，再次看望了常年沉睡于边陲的崔连长。那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下着，阵阵微风拂面而吹。看着眼前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勾起了我对“昨天”的回忆。当年，法卡山周围的山头、山坳、小路……一幕幕映入我的眼帘。虽然时隔数年，冥冥之中我还记得，这座曾有过争议的山头，一直由越南军队长期占领。在方圆几公里周围，越军曾架设了无数道铁丝网，还挖了多道堑壕，修了数不尽的明碉暗堡，越军笑称此山固若金汤。如今，随着中越恢复正常友谊关系后，这些永久性的工事已不复存在。昔日炮火连天的边境，也变的祥和、安宁，贸易、往来……繁荣。我一幕幕地回忆着……
我作为亲历者，不愿再去描述那一幅幅的战争场景，也试图将这些悲痛之事从内心抹去。然而，它却像腑体鬼魂，时刻莹绕在脑海中，经常浮现在眼前，犹如平静的水面，微风吹过后掀起层层涟漪。
尽管那场战争己过去了好多年，然而，当年的场景还是让你情不自主地暇想、翻腾，回忆，向往……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6月23日，作为负责首长安全的我，在军前指帐蓬外，不停地督促哨兵睁大眼晴，提高警惕，防止敌特工队偷袭。夜已很深很深，中越边境沉寂的幽静幽静，就连大口喘气的悉息也能听清。此时，在另一则简易的防空洞內，昏喑的灯下崔连长正与一班的战士，用简易沙盘，一遍一遍推演着这次越境捕俘的可行性。针对如何成功抓捕越军俘虏，战士们献计献策众说纷云。再看崔英顺连长，他使劲地用树技上下比划着如此这般这般，最后定下方案：即24日黄昏，在法卡山西侧的无名高地附近，对巡逻经过的小股越军，按计划进行捕获。只有抓到活的，才能从其口中获得准确的军事情报，及时为轮战部队战前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正值阳春3月，广西的靖西，正是春暖花开杨青柳绿的季节。然而，中越边境沿线，还不时下起毛毛细雨，山头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山谷雾气渺绕，太陽不时被浓雾遮挡，仅仅露出银灰色的点点亮光，照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我记得侦察兵们经数日侦察，已完全掌控了越军的活动规律，每天下午临近黄昏，总有3一4名越军，由高地西侧的小路，自西向东走过，而后消逝在远方。
79年我军自卫反击大战前，他们凭借法卡山地形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向我边境内开枪开炮，严重影响了我边界一线军民的生产生活及生命安危。在遭我大规模反击后，其嚣张气焰虽有所收敛，但在主力部队撤离边境之后，仍有少数特工人员不时袭扰我边境一线。
军侦察连长期驻扎边境一带，查地形，摸敌情，不断为轮战部队提供军事情报，这是侦察兵义不容辞的责任。而越境抓俘虏，更是直接获取情报的重要手段之一 。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察，在综合分析了敌情之后，军首长终于定下决心，抓一名活的，为轮战大军提供帮助。
6月23日早，崔连长带一个班，提前到达法卡山西侧无名高地，按照预先确定的抓捕方案，将捕俘组，火力支援组及指挥组，放到了指定位置。而崔连长的位置，则是有一段堑壕改造的能容纳多人的荫蔽工事，位于一个小山包顶端。一切工作就绪后他们撤离了高地。只等凌晨进入伏击位置后，对那几名越军有选择性地抓捕。
未曾想到狡诈的越军早已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等崔连长他们撤离了之后，即把多枚不同型号的地雷埋在简易的掩体之中。凌晨3时许，当通迅员向掩体内下跳时，一声巨响，崔连长、通迅员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通迅员重伤入院，崔连长却把生命永远定格在捕俘的掩体内，时年仅有29岁。
几十年岁月的磷光，日夜普照在祖国的西南边陲，成片的烈士墓碑，伴随着蒙蒙细雨，诉说着一个个战斗故事，也随着阵阵清风静静地在这里吹拂。
你的名字，永远留在了这崇山峻岭之中，你的英雄事迹永远在这里传颂。
每次去看你，我站在你的墓碑旁，手中捧的不是桂花酒，也懂的酒洒千杯天不晓，未曾一樽到阴间的道理。
望着你慈祥的面容，我欲哭无泪，这些年，你躺在这座碑林成片的山上，永远为祖国放哨站岗。每年3月无限的挂念，万分的悲伤。都有我们这些幸存老兵，为你敬酒、烧香。老战友你的鲜血沒有白流，壮严的“八一″军旗上也有你的风彩。你的英雄事迹终在我们心里旋转、迭跌。
此时，我想起了一段“阅尽天涯离别去，不道归来花如许。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诗句。无情的岁月，把当年参战的这些老兵一转眼推到了不惑之年。
然而，我们永远是一名战士，当祖国需要时，毅然决然地走向保卫祖国的最前线。
上面这则故事，是笔者为纪念我军自卫反击作战胜利41周年而写，献给各位战友们。让我们永远缅怀先烈，让英雄事迹代代相传。
笔者草于
2O21年3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