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不知疲倦的此起彼伏的叫着,微微的风带着哗哗的声音缓缓的吹动了杨树叶,树荫下面的石墩上坐着一个老人在垂着头打着瞌睡,旁边有几个中年妇女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还有个小孩子,在大人的视线中自顾自地跑来跑去。河对面的地里,刚插下去的秧苗,在灼热的阳光下,正悄无声息地努力的把根扎向泥土里。
这就是我老家夏日的午后,平淡又平静。我们的村子很小,只有七十多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熟络,谁家的人如果生了大病了,村里的人都会买上一点鸡蛋或者饮品去看一看。我们的小村庄,跟北方大多数平原上的村庄一样,方方正正的坐北向南。两条东西向的小路和我数不清的南北的小胡同,像网格一样,把六户人家分割在一起。
我们家在南面,门前是条小河,小河大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大兴水利时公社组织社员出工挖的。小河的两岸是一排排的杨树,间或有些柳树和槐树,笔直的连接着两条通往微山湖的大河。
村子的西面是土堆起来的绵延到苏鲁边界的大堰,大堰下面就是那条大河。村子的南面是农田,村子的北面也是农田,村子的东面还是农田。农田与农田之间又有很多条沟渠相连着,给稻田灌水和排水。大的沟渠边上种的还是一排排的杨树,偶尔也会看到几棵柳树。
小河和大河,沟渠与大堰,就是我的童年。我的南方的同事们老是嘲笑我。说我分不清蛤蟆和青蛙。那个小不点的绿色的,我们叫泥洼,大一点的有花纹的,我们叫蛤蟆,满身是青春痘的,我们叫懒蛤蟆。我从小就坚定地认为青蛙就是蛤蟆。
你吃过蛤蟆吗?当蛤蟆变成了一道菜,它就有了新名字叫田鸡。我们村里有个蛤蟆王,蛤蟆王不是蛤蟆,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在村子里收购了蛤蟆,经过简单的加工处理的增值服务后,就送到了市里面的各大饭店。有一段时间里,村子里很多人都成了蛤蟆王的上游供应商,去抓蛤蟆。你知道吗?蛤蟆要晚上抓才能抓的多。
除了蛤蟆,还有一个天然的经济物种就是蚂皮,学名叫水蛭,也叫蚂蟥。据百度百科记载,蚂蟥有很强的药用价值。不知道村里是谁提前偷看了百度百科,说蚂蟥能卖钱,村里的人又一次大规模出动去抓蚂蟥去了。我也是抓蚂蟥的一员。在小河沟里,撅着屁股,瞪大眼睛满世界的寻摸。我偷偷的告诉你,抓蚂蟥最快最有效地方式,就是站在水里面不动,它自动会吸附到你腿上。等你感觉到疼了,你就可以成功的抓到它了。
蚂蟥抓回来,不能马上卖掉,要晒干了才能卖。这个时候我还得跟你讲个小技巧,在蚂蟥上面抹上一点盐的话,*快。但是,这个方法也不是总灵验,瞒不过老道的走街串巷的贩子。蚂蟥是按钱称着卖的,我不记得我抓了几钱,又卖了几钱。
你知道什么是爬叉吗?我不跟你绕圈子了,直接告诉你吧,爬叉就是学名叫金蝉,长大后叫知了的东西。夏天的晚上,喝罢汤,三五成群的小孩或者大人,拿着电棒子(学名手电筒),去树林子里抓爬叉。有的是刚爬到树上,刚要脱壳,有的是刚从地里面爬出来,有的是还没爬出来,就被抓到了。爬叉是能吃的,也是能卖钱的。平常人家都是当成娱乐活动,也有那种专门抓爬叉去换钱的。我记得本世纪初的时候,一个爬叉值五毛钱。
那时候夏天的晚上,也是安静的,没有路灯,路还是土路。晚上,我从奶奶家,喝罢汤,从大堰上回家,往村子里走,黑色的夜里闪烁着星星,路边的小河里响着蛙鸣。我怕黑,每次爷爷都要送我,我在前面走,爷爷就站在后面看着我,直到我走到有人家的地方。
我的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的爷爷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我想我的奶奶,我也想我的爷爷。我想有他们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