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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沈景旸因救洛锦飏,成了痴儿,纵是沈家家财万贯,无人敢嫁,洛锦飏上赶着嫁给他,并且寻得良医,治好他的傻病。
病好了的沈景旸,却忘了洛锦飏,沈夫人更是瞧不上洛锦飏,把她赶离沈家。
没办法,自己气跑的娘子,就是跪着,也要追回来。(接上篇)
1.
南阳城起风了,像极了那天洛锦飏嫁进沈府时,那天也是风萧萧,但那天看着迎亲热闹的人很多,迎亲队伍也是,从天和客栈,一路敲敲打打,一直到沈府。
原本应该在破庙里迎亲的,可那破庙实在是不堪入目,沈家就安排洛锦飏住进了天和客栈。
洛锦飏躲在沈府后面,远远看一辆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沈景旸从车里,从容地下车,她跑过去,慌慌失失地撞在沈景旸身上。
沈景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洛锦飏,“姑娘,你没事吧?”
洛锦飏抬眸,盯着沈景旸望,眼里灼了泪目,他果然不记得自己了,一点都是不记得了。
沈景旸微微揪着眉心,“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还哭上了。”
洛锦飏抿着嘴,轻轻摇头,“没事,只是风沙入眼,有点痛。”
沈景旸尴尬又不失礼数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景旸说罢,向洛锦飏点点头,从她身边经过。
洛景飏对着沈景旸的背影,哑着嗓子,“沈景旸,我叫洛锦飏,洛锦飏!”
沈景旸脚步缓搁一下,他突然有些厌嫌这个姑娘,心里鄙薄地笑了下,原是一个故意撞上来,想攀富贵的丫头,他转身,挺了挺腰身,“洛姑娘,整个南阳城有相似名字的人,不止你我,如果你觉得用一个名字就能与沈家沾上点关系,是不是太无知了?”
“沈景旸,你……”洛锦飏嘴角哆嗦,眼里模糊了,她缓缓别开视线,“沈公子,对不起。”
一身锦服,满身华贵的沈景旸,再也不是那个,让洛锦飏哄着玩,要她暖脚,要她帮忙洗澡的傻小子了,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对沈景旸来说,是不公平的。
洛锦飏在心里下了个决心,沈景旸,就这样吧,你过你的好日子,与我再无关系。
沈夫人从屋里出来,看着洛锦飏的背影,她心里咯了一下,走到沈景旸跟前,“景旸,看什么呢?”
沈景旸摸着后脑勺,缓缓地说,“娘,那个姑娘,有些奇怪,她跑来跟我说,她叫洛锦飏。”
沈夫人故作轻松,“就她啊,别放心上,她就是一个讨饭吃的,兴许是想跟你讨点银子,这洛锦飏,南阳城的百姓都知道,她是个孤儿,从小就是讨饭吃长大的,前几日我瞧着她可怜,给了一些碎银把她打发了,估摸着是尝到了甜头,又想讨银子了。”
“怪不得呢,一上来就往我怀里撞,这种人不能纵容。”沈景旸轻笑着,“娘这是要出去吗?”
沈夫人捏着帕子,拍下沈景旸的肩膀,“景旸,你也年岁不小了,娘想着,不如给你说亲,你把日子踏实地过下来,娘的心也就安了。”
沈景旸舔着舌头,“娘,我这对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就这么说亲,有点对不起别人的姑娘。”
“这有什么,你这不是病好了吗?”
沈景旸凝着目光,缓缓地说,“娘,他们都说我是成过亲的,我以前到底是为什么会休妻的。”
沈夫人吃笑着,用的帕捂着鼻子,缓思一下,“景旸,这事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前你媳妇贪恋沈家的钱财,不是瞧着你生病了,就偷偷走了吗,你媳妇贪财,那是整个南阳城的人都知道的事,又何必纠结这些。”
“那行吧,我的亲事,全凭娘作主了。”
沈景旸抓着后脑勺,不经意地望一眼洛锦飏的方向,已然没了影子,他心里有些莫名的燥动。
2.
洛锦飏一直跟自己说,要远离沈景旸,脚底却不听使唤的,又转到沈氏钱庄了。
她倚在门外面,偷偷瞄着沈景旸,沈景旸握笔放在下巴,认真看帐本的样子,像极了当初他说,他要护洛锦飏一辈子的样子。
沈景旸抬头时,洛锦飏就那么突兀地映入眼帘,不知为何,见着这个姑娘,他的心里就开始燥动,很烦燥,没办法定下心思做事。
沈景旸舔着舌头嗔气,招呼一个小厮上来,“那个,去把门口那个讨饭的赶走。”
“哎!”小厮爽脆地应着,却在看到洛锦飏的那一瞬,怔了怔,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不做声色地走过去。
“等一下!”沈景旸叫住小厮,他望一眼案桌上,用来招呼顾客用的果子,“让她进来拿点吃的吧。”
小厮脸色更是为难了,“二公子,夫人特别叮嘱下来,不能让洛姑娘进来的。”
沈景旸放下手中的帐本,疑惑地问,“那个洛姑娘经常过来吗,娘从来都不管钱庄的事,怎么会叮嘱这个。”
“呃……”
另一个小厮上来打了圆场,“二公子,是这样的,平日里都是老爷和大公子在,最近你在钱庄,夫人怕你不懂一些规矩,才特意说的,讨饭的进了钱庄,会破财的。”
“原来是这样。”沈景旸轻呼口气,拿起两个果子出来,往洛锦飏怀里塞,“拿着吧,以后别来了,有手有脚的,学什么人家讨饭吃。”
洛锦飏鼓着一口气,把两个果子放到沈景旸手里,淡薄地说,“沈景旸,你把我当什么了,讨饭的吗?”
“你不就是讨饭的吗?”沈景旸双手背负,挺了挺身子,理直气壮地说。
洛锦飏气悻悻地瞪着沈景旸,“是,我就是讨饭的,感谢沈公子慈悲为怀,赏我两个果子。”
洛锦飏从沈景旸手上又夺过来两个果子,放在口里,一口啃掉半边青果,脆咯咯地咬着,她侧目望着沈景旸,硬生生把还没咬碎的果子吞进去,“听说,你要成亲了。”
“没那么快,娘还在给我说亲。”沈景旸说着,又觉得不对劲,眼珠子忽动,“你管得还真宽,洛锦飏,你不会打的是什么坏主意吧?”
洛锦飏咬着下唇,嘴角青紫,别开目光,眼里有些暗淡,“沈公子还怕我一个讨饭的能打什么主意,顶多沈公子大婚那天,我就是想去沈府讨点吃的,到时候还让沈公子赏点肉吃。”
透过昏昏的晚霞,沈景旸盯着洛锦飏,她眉睫轻颤,嘴皮一启一合,仿佛那青果是苦的。
“洛锦飏,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洛锦飏惊愕地盯着沈景旸看,她缓缓地问,“你记得了?”
沈景旸恍惚地摇摇头,“我生了一场大病,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你哪里是生病,你是心盲了。”洛锦飏把果子核塞在沈景旸手里,“沈景旸,你无赖!”
沈景旸莫名奇妙地握着手里的果子核,良久才缓缓挤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这姑娘,脾气还真硬,身板子硬的人,怎么讨饭吃。”
3.
沈景旸回到柜台时,一个小伙子正在把存在沈氏钱庄的三万两银子取出来。
如此大的数目,小厮做不了主,让沈景旸签字。
沈景旸纳闷,“兄弟,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说取就取?”
小伙子冷不丁地望着沈景旸,“这么大的沈氏钱庄,该不会连我这三万两银子都想吃了吧,怪不得奶奶说,沈家就没个好东西。”
沈景旸不生气,反而笑了,“小兄弟,无风不起浪,我们沈家开门做生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沈氏钱庄在南阳城,可从来没亏过大家,你不能张口就来的,你也别着急,是你的钱,我们当然会如本带息一并给你,我只是好奇。”
“有钱给就行。”小伙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沈二公子,你也别怪我,是你们做事先不厚道的,奶奶说了,忘恩负义的人,是不会讲信义的。”
“我们沈家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这个你问我奶奶去。”小伙子指了指外面的老妇人,是当初让洛锦飏去找刘大夫的那位妇人。
沈景旸让小厮帮小伙子取钱,他则出去会会那位妇人。
沈景旸虚和地向老妇人问好,“奶奶,我特别想知道,我们沈家哪里做得不对了,还请你多多指出来。”
老妇人冷哼着,“这会就见钱低首了,你抛弃人家姑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做低伏小的,是,如今你病好了,洛姑娘配不上你了,可人家好好的姑娘,当初你还是傻子的时候,人家一心一意地嫁给你,全心全意地照顾你,现在好了,你精神了,一脚就把她踢开了,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道吗,那刘大夫可是洛姑娘低声下气求来的,没良心的沈家,迟早会遭天谴的。”
沈景旸越听越懵了,但是老妇人言之灼灼,她眼里的鄙薄之意,绝非无中生有。
可沈夫人说,他的娘子是拿了沈家一笔钱走的,南阳城的百姓也说了,他的娘子嫁给他,纯属财迷心窍。
沈景旸压着嗓子,“奶奶,能不能把这事说得清楚一点,你说的洛姑娘现在在哪?”
老妇人惶惑地望着沈景旸,“沈二公子,别开这样的玩笑,洛锦飏,全南阳城的人都知道,当初没有人愿意嫁给你的时候,是她自己嫁进去的,虽然她可能是贪沈家的钱财,可洛锦飏看你,比看她自己还重要,成亲那两年,她为了替你找大夫,跑了多少地方了,你居然问我她去哪了,谁不知道她在城西的码头做散工的。”
沈景旸双手紧紧握着衣角,洛锦飏那又恨又恼的目光映入脑海中,他深吸口气,“奶奶,你是说,我当初娶的是洛锦飏?”
“你娶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景旸脑海里闪着一些混乱的画面:
“沈景旸,我是叫洛锦飏,洛锦飏。”
“我叫洛锦飏,师父说是穿着锦衣,随风飞扬的意思,我长大了会锦衣玉食。”
“巧了,你叫洛锦飏,我叫沈景旸,真是缘份,我们是一家子了,以后你一定会锦衣玉食的。”
“我要给景旸找最好的大夫,我们景旸一定会娶很多很多的媳妇。”
沈景旸晃着头,脑海里的那些话语,依然回淌着,他顾不上那么多,一路奔跑去城西的码头。
洛锦飏那矮小的身子混在男人堆里,显得那么娇小而另类,他们正好在装大米上船,那些男子一般都是三五袋扛着,洛锦飏则是两袋两袋地扛。
两袋大米压在洛锦飏身上,把她短小的身子压弯得低低的,透过大米,压根看不到人。
沈景旸心里上了一口气,就缓不出来了,他从来锦衣玉食的,根本就想像不出来,一个姑娘家仅仅为填饱肚子,做着这样的重活,想起他之前还取笑洛锦飏有手有脚学别人讨饭吃,顿时就觉得有些愧疚。
洛锦飏扛着大米上船折身回头时,隔着远远看见沈景旸,晚霞下的他,温和得让她敬而远之。
反观自己这身麻布粗衣,洛锦飏搓着发白的衣角,从沈景旸身侧经过,看也没看他。
沈景旸盯着洛锦飏,没留意到身后来了一板车货物,货物累得太高,推车的看不着前路,只是一边推一边叫着,“让一下,让一下,让让,让让。”
洛锦飏本能地回头,眼见那车就要撞上沈景旸,她扑过去,把沈景旸推开,两个人摔倒在地,大板车撞到洛锦飏的腰上,摇摇晃晃的,摔了一地。
沈景旸抱着洛锦飏,担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洛锦飏看到安然的沈景旸,她生气地推开他,眼眶红红的,“沈景旸,你疯了是不是,你不知道看着点吗,撞到你怎么办,你一个钱庄的公子哥,你来码头这种混杂的地方做什么,你如果有什么好歹,你对得起我吗。”
沈景旸安抚洛锦飏,“我没事,你不用那么着急的。”
“我,谁着急你了。”洛锦飏憋了泪目,她刚才是真的担心,那是她千辛万苦医好的沈景旸,她怎么能让他有意外,万一他再摔一下,又傻了怎么办?
洛锦飏推开沈景旸就跑,沈景旸想追上去,却被推车的小伙子拉住了,“沈公子,这东西不能白白摔坏了。”
沈景旸在腰间胡乱摸着,递给小伙十两银子,再想寻洛锦飏的影子时,就找不到了,他气得直跺脚。
小伙子掂量着银子,散慢地笑着,“怎么,找不到媳妇了?”
“你知道我娘子?”沈景旸深吸气,他病好的这一年,他也跟南阳城很多百姓打听过他之前的娘子,可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他当初娶的是洛锦飏。
小伙子眼珠子贼动着,瞟着沈景旸的腰间,沈景旸不好气地取出荷包,放了些碎银在小伙子手上,缓搁了一下,他干脆把整个荷包都塞进小伙子的手里,“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
小伙子凑近沈景旸的耳边,小声地说,“刚才跑掉的那位,就是你的娘子,至于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当初洛锦飏嫁给你的时候,多半是冲着钱去的,毕竟没有谁会嫁给一个傻子,只是你病好之后,你娘就花了大银子,把南阳城百姓的嘴,堵得严严实实了。”
“我娘?”
“沈公子,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小伙子把银子揣入自己的怀里,把荷包塞还给沈景旸,“南城安和巷后面有间破庙,洛锦飏就住那里。”
4.
沈景旸寻着安和巷,找到小伙子说的那破庙,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感觉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洛锦飏坐在石墩上,低声抽噎,沈景旸走过去,洛锦飏抬了抬头,她鼻子倒吸口气,缓了情绪,“沈公子来这破地方做什么?”
沈景旸没有接话,只是打量着这里,说这里是破庙,无非是横梁倾倒,佛像残缺,可烛台完好,佛像后面隔了厚重的垂帘,透过虚虚的垂帘,明显可以看到那里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硬榻,被褥完好,一看就是有人住的。
沈景旸在洛锦飏旁边坐下,他凝着眸子肆意地看着洛锦飏,“你就住这里,长年住这里?”
“我从小到大就住这里,有何不可?”洛锦飏起身,把垂帘拉得紧一些,试图把她那些羞于见光的不堪藏起来,“沈公子如果是来寒碜我,大可不必,南阳城的人都是知道,我洛锦飏无父无母,冬冷夏热,就住这里。”
沈景旸喉结滚动,他对眼前这个姑娘,似乎有种莫名的心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说,你一个姑娘家,风餐露宿,住这样的地方,你就不怕?”
“肚子都是填不饱的人,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害怕的。”洛锦飏瞅一眼沈景旸,尽管她嘴里说着最冷的话,可她把心底唯一的温情,都是给了沈景旸,她看他的眼里,那么温柔,似乎要把沈景旸揉入眼里。
洛锦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抹下眼角,自嘲地说,“南阳城什么都好,就是风沙太灼眼了。”
她别开目光,其实她没有说出的话是,她孤身一人,想要活得好一些,并不是没有法子的,比如,去大户人家做长工,那里吃住都解决了,再不济,去做些轻松一点的短工,也不用像个粗汉子一样,在码头做着男人的活。
可是从前,她一心只想替沈景旸寻得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哪里能去做长工,去做短工赚那点小钱,也不够她吃喝的,她还要攒钱呢。
如今看到沈景旸精神气朗的,有她过半的功劳,光是想着,就觉得值得了。
沈景旸伸手想去抚平洛锦飏的哀痛,举着的手又缓缓搁回去,他沉着嗓子说,“洛锦飏,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在这里,我见过你,好久好久以前了。”
“沈景旸,你是想起我了,还是想起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洛锦飏扬起脸,固执地问。
沈景旸微微咧嘴,“所以,你是因为那句话嫁给我的吗?”
“你想起来了?”洛锦飏激动的抱着沈景旸的手,见沈景旸摇头,她嘿笑两下,耸耸肩,“童言无忌,我嫁给沈公子,不过是时势所迫,为讨口饭吃,沈公子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沈景旸像受了挫般,心里又开始烦燥不安,“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洛锦飏散慢地笑着,她眨巴着眼睛,“沈公子,你跟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谈儿女私情,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沈景旸咽口气息,恍恍而笑,“那你刚才那么紧张我?”
“换作谁,我都是会救,这是每一个的本能反应,沈公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洛锦飏折身钻进垂帘里面,透过垂帘,轻飘飘地说,“沈公子,此处破旧不堪,你还是请回吧,下次就别来了。”
洛锦飏没有再望沈景旸,放下垂帘,钻进被褥里,她攥着被子,整个身子在瑟瑟发抖,直至听到沈景旸离开的䐚步,越渐远,她才捂着被子,把头埋进被窝里,哭得不能自己。
沈景旸,明明说好只是帮你寻大夫,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对你有任何贪念,明明说好,只要你幸福,就是我幸福了,我怎么就偷偷动了心。
可如此美好的你,我怎么配得上你?
5.
夜凉如水,沈景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他满脑子都是洛锦飏的影子,一些似真若假的画面,重重叠叠在他的脑海中闪着。
沈景旸仰着头对着酒壶喝酒,酒壶空空的,他呵笑一下,把酒壶丢在一旁,“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安容经过院子,愣思了一会,又折身回来,晃一下桌面上几个空侬的酒壶,“二弟,怎么喝起酒来了,大夫不是说,你不适宜饮酒吗?”
“大嫂,我心里闷,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病人。”沈景旸垂着厚重的眼眸,“大嫂,今天我去见了洛锦飏,不知为什么,她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的心像掏空了一般,我难受,我就是想大醉一场。”
安容微微吃惊,“你见过锦飏了?”
沈景旸突然扼着安容的手腕,“大嫂,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跟洛锦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容尴尬地把手扯出来,深吸口气,缓缓组织一下语言,“我记得第一次见洛锦飏,她瘦弱的身子站在娘跟前,却丝毫不犹豫要嫁给你的决心,你也知道,那会你心智不成熟,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可洛锦飏是主动嫁进来的,二弟,大嫂是女人,她喜不喜欢你,大嫂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当初是沈景钰带着沈景旸出去玩的,后来出了沈景旸那事,沈景钰心里一直有个心病,他想沈景旸过得好,过得比沈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所以,安容才站在洛锦飏这边,说服沈夫人把洛锦飏留下,只是她也没想到,洛锦飏竟对一个痴儿情根深种。
沈景旸不可置信地摇头,“是她亲口跟我的说,她不喜欢我的。”
“那锦飏可敢看着你眼睛说不喜欢你,当初锦飏全国各地给你寻大夫,就连刘大夫,也是她苦巴巴地求来的,还有这一年来,锦飏变着法子与你偶遇,所为何?”安容淡迫地应着,沈景旸酒醒过半,她继续说,“景旸,锦飏离开这事,是娘一手策划的,锦飏如果心里没有你,她早就离开了,她不惜污了自己的清白,也要嫁给你,现在,又为了让你娶一个更好的姑娘,自己全身而退,大嫂觉得,错过她,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沈景旸倏地起身,安容唤住他,“三更半夜,你又吃醉了,这是急着去哪?”
“去找我娘子,若不然,她跑了,我去哪里把她逮回来。”沈景旸爽脆地应着,只要想着洛锦飏替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她。
安容轻松地笑了,“二弟,你能这么想,我跟你哥都替你高兴,只是,这事,你就别怪娘了,娘就是好强了些,她没有坏心的。”
安容也是后来,才从沈老爷口中听说了一些,她缓缓的说,“娘原是小户庶女出身,与爹两情投好,可当初娘嫁进沈家,没少受奶奶跟婶母她们的挤兑,爹因为娶了娘,在叔伯面前一直被小瞧,所幸爹也争气,分家后,替沈家赚了一些地位,眼看着娘生了两个儿子,要扬眉吐气了,却又出了你那档子事,娘这些年也是吃了苦过来的,她不过是不想看着你娶了锦飏,像爹当初陷入那种窘境,爹疼惜娘,这件事上没说她什么了,你跟锦飏,就多多包容她一些。”
沈景旸眉目轻卷,“大嫂,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谢谢你,从头到尾都接纳锦飏。”
安容得体从容地笑了笑,“去吧,把洛锦飏哄回来。”
看着沈景旸像个小孩般急迫地跑出去,安容长长松了口气,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景钰,你瞧,锦飏会治愈景旸从前错过的时光的。”
6.
洛锦飏躺在硬木板上,本就没有睡意,依稀听到有脚步声越渐逼近,她倏地跳起来,抓起放在旁边的圆木棍子, 死死地握在手里,钻到垂帘后面,在心里轻骂一句,“沈景旸,你这个乌鸦嘴,附近都有客栈,这里夜里从没有过路人的,给你说了一嘴,就来了人,也不知是歇脚的,还是坏人。”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直接往垂帘这边过来,洛锦飏心里紧张得不敢喘气,垂帘被掀开,她拿着木棍就打出去。
木棍被沈景旸挡住,他轻笑,“洛锦飏,你想谋*亲夫啊。”
洛锦飏看清来人是沈景旸,才重重地舒口气,不好气地说,“沈景旸,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来这里做什么,会吓死人的。”
“既然这么害怕,还装什么装,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住,再不济,找个客栈也行。”
洛锦飏把木棍丢在一边,白一眼沈景旸,“你以为我像你,沈家财大气粗啊,我有那个钱,我还用得着苦着自己。”
沈景旸逼近,“你不是在我娘手上拿了一笔钱吗,怎么会没有钱?”
洛锦飏咽口气,她故作轻松,“那一夜散尽千金的方法多了去,我不过是……”
沈景旸的唇倏地覆在洛锦飏的唇上,她双目圆瞪着沈景旸,半晌才想起推开沈景旸,“沈景旸,你耍流氓,不对,你怎么喝酒了,你是不能喝酒的。”
沈景旸邪魅地笑着,手指抚着洛锦飏的额发,“你这么关心我啊,那你得时刻伴在我身边,才能盯着我,不让我喝酒啊。”
“我……我,”洛锦飏脸上发热,她后退两步,“沈景旸,你吃醉了,快回去!”
“我没醉,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沈景旸一步步把洛锦飏逼到墙角,月光映着他发红的眸子,“洛锦飏,这不公平,你以前天天帮我洗澡,把我都看个清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洛锦飏捂着嘴巴惊愕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不尽然。”沈景旸凝目,“有一些模糊的影子,我记得,你吻过我。”
“我,我那是,那是不小心的。”洛锦飏咬着下唇,把眼帘放得更低一些。
沈景旸附在洛锦飏耳边,轻软地说,“怎么不小心的,教教我。”
沈景旸说罢,酥软的吻从洛锦飏的耳边,一路过来,洛锦飏软骨靠在墙上,轻声斥着,“沈景旸,不可以,佛门清净,不可以这么做的。”
沈景旸把头抵在洛锦飏额上,带着醉意,迷乱地笑着,“我佛慈悲,能容一切。”
说罢,沈景旸扯下一块垂帘,覆在倾倒在地上的佛像头上。
十指紧扣,两条交缠的影子透过缺了一块垂帘的薄帘,映在墙上,气息旖旎。
天微亮时,洛锦飏在沈景旸的怀里醒过来,看着沈景旸,她觉得那么的不真实,手背轻轻抚过沈景旸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沈景旸的唇,蜻蜓点水般,离开沈景旸的唇,她傻傻地笑了一下,正想起身,被沈景旸扼着脖子,深深地吻回她。
洛锦飏有些缓不过气,她推开沈景旸,沈景旸痞气地笑着,双手圈着洛锦飏的脖子,“占完我便宜就想跑啊。”
洛锦飏抿下嘴角,挑眉浅笑,“我们无媒无聘的,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沈景旸手上稍一用力,洛锦飏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入沈景旸的怀里,他温软地说,“锦飏,回沈家吧,我们错过了太多的时间,以后的每时每刻,我都不想与你分开。”
洛锦飏眼里微微灼红,她盯着沈景旸,诚然地说,“沈景旸,你记住,我替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更不需要你用任何方式回报我。”
“我从来对你就没有感激。”沈景旸言语轻软,“锦飏,我是喜欢你,真心实意喜欢你,我心疼你。”
洛锦飏恍怔了一下,恍惚地笑着,她的笑意融在斑驳的晨光里,仿佛笑得比暖阳还要灿烂一些。
沈景旸刮一下洛锦飏的鼻子,“那随我回去沈家吧。”
“才不要。”洛锦飏推开沈景旸,起身理着衣裳,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干活了,去晚可吃亏了。”
“不准去,以后我养你。”
“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养我,再说了,沈夫人可不乐意让你养着我。”洛锦飏挑逗着沈景旸。
沈景旸慌了,他拉住洛锦飏的手,撒娇地说,“洛锦飏,你就是个流氓,与我一夜欢好后,还想把我撇下,不负责任。”
“那你想法子让我对你负责任啊。”洛锦飏笑得恣意,沈景旸整颗心都是酥软了,从前她似乎也是这么哄着自己,让自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看大夫。
尾声:
沈景旸提出重新把洛锦飏娶回去,沈夫人脸都青了,她寻了好些媒婆给沈景旸说亲。
可禁不住沈景旸与洛锦飏招扬过市的。
他们寻了一客栈住下,日出而玩,日落而息,两人形影不离,整日厮混在一起,南阳城的百姓倒觉得,沈景旸开始有了人性,有情有义的。
沈夫人无奈,只好苦笑着同意这门亲事。
成亲那日,迎亲队伍敲敲打打,游遍了南阳城,这回是沈景旸要娶,而非洛锦飏上赶着要嫁。
红烛灼灼,帷帐暖色,沈景旸脱了洛锦飏的脚放在怀里,洛锦飏羞怯地把脚抽回来,“景旸,你干什么。”
沈景旸温情地说,“我给你暖暖脚,从前你不也是这般帮我暖脚吗?”
洛锦飏幸福地荡着笑脸,“我不用你暖脚,我有你就够了。”
“真的吗,你知足了?”沈景旸欺身上前,他咽喉滚动,嗓子沙哑,“锦飏,我们生个孩子吧,一家人,一辈子。”
洛锦飏眼眶微湿,她深情款款地望着沈景旸,“景旸,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沈景旸回应,“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
红烛摇曳,鱼水承欢,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份迟来的感情,来之不易。
她是沈景旸失而复得的情感救赎。
他是洛锦飏孤苦无依的灵魂归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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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梦,90全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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