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士云,崇明区建设镇人,1952年出生。1970年应征入伍,1973年退伍同年任村党支委兼16队队长。1974年担任大队党支部*,1977年12月参加首次高考,1978年5月入读上海师范学院政教系,1980年7月毕业后到建设中学任教。1985年1月担任学校党支部*。1998年11月转任学校校长。2009年8月离任后担任崇明区教育局党建和教育方面的督导工作。目前在区人社局委托的扬帆评估中心担任成人培训的督导工作。©本文经授权后发表,转载请联系本公众号编辑授权。
崇明地区农村丧葬习俗演变散记之二
六十年代丧葬习俗的记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亲历了三公三婆的两次丧事。对这两次丧事的丧葬礼节以及丧事过后至周年期间的祭奠礼节,有着比较清晰的记忆。
三婆因患肝腹水故世。当年家里治不起病,只请了中医来家诊治,服了几贴中药后,仍不见效,最后因腹水肿胀而死。她的丧事在一九六三年中秋节后。因三公三婆没有子女,就把我父亲和小叔嗣继为子,他们的丧事也就由我父亲和小叔共同承办。那次丧事,也扎了幡杆木头,搭了撑,请了鼓手牙装。亲戚来家吊化时,号桶和海波交相吹奏,发出庄严肃穆的音响。亲戚送的人情大多是一元、二元的现金和三千、五千的草锭(用关草穿起来的纸折银锭)及一、二捆的黄草纸(俗称黄钱)。邻里送的人情三角、五角的都有,七角、八角的要算客气了。丧事素饭由玉米粞饭、咸菜豆腐、咸菜毛豆、咸菜豆瓣、黄豆芽等组成,唯一一点荤味的菜是茄子块烧咸鱼。当时,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能办成素饭已经不容易了。这次丧事,没有做道场,只是请了烧纸先生(专门在丧事上从事念经判符的非正式道士)来念普秀壶经和判符。所谓符,就是在红纸条上画上一个潦草的小人头像似的符号,贴在门上,用于镇宅辟邪。发化(穿白戴孝)时,阿侄男女、外甥男女一辈的有白圄腰、白扎头、白腰带,我们孙子孙女辈的发了白帽子和白腰带。我三公死于一九六六年五一节前一天,当时也竖了幡杆和搭了撑,鼓手牙装没有请,只请了本村的烧纸先生来念经判符。亲属发的化还是沿用原来的做法,白圄腰、白扎头、白帽子、白腰带。亲戚送的人情中,草锭、黄钱不见了,代之于钱款为主。邻里人情五角、六角起板,客气的送七角、八角。亲戚人情一元、二元、三元不等,送三元的人情是非常客气的。人情帐上,我堂哥毛脚丈人送的人情是五元,这是这本人情帐上最客气的一支人情。素饭的质量有了提高,但仍然以和米玉米粞饭、咸菜、豆类和豆制品菜为主体。三婆死时,用的是松木棺材,到三公死时,已经推广了水泥棺材,虽然埋在老宅后边的祖坟边上,路不远,但仍要八个人才能抬得动,笨重的要命。丧事的程式比以前要简化了一点。记忆中,六十年代的丧事,还是保持了素事素办的特色,没有荤菜,不用烟酒。
本以为丧事结束了,就万事大吉了,但丧事后的祭奠程序非常繁复。大殓后的第二天,烧会亲羹饭,把列祖列宗都祭拜一回,名叫烧总(宗)台。崇明人尊宗祭祖,凡家里添了小孩,子女婚嫁以及死了人之后,都要烧总台,把老祖宗祭拜一回,恳求祖宗保佑。平时烧羹饭用一张台子,唯烧总台要用两张台子,因为祭拜的祖宗多了。会亲羹饭后,每间隔七天烧一次七数羹饭,即从死者死的那天算起,每隔七天的逢单日子就要烧一次七数羹饭,如逢到农历的双日,就要朝前跳开,所以七数羹饭是挑农历的单日烧的。头一个羹饭叫头七羹饭,第七个羹饭叫断七羹饭。七数羹饭后,还要烧六十日羹饭和百日羹饭。大殓后,家里为纪念死者,凭吊死者,还要在前头屋(堂屋)内的后墙角设一个座台(灵台),台前围上白台围,台上供着死者的牌位,每天早中晚三顿,都要给座台上端饭菜。端饭时,要叫一声称呼,说一声请你吃饭了,其尊重程度如对死者生前一样。七数羹饭中,三七或五七、六七最为隆重。三七由儿子烧,五七或六七由女儿烧,都要请亲戚,都要用烟用酒。三七羹饭时,还有穿白鞋子仪式,子孙男女都要穿上新做的白鞋子。七数羹饭时,不仅要在座台上敬香敬烛,端菜端饭,还要在座台边烧纸化锭,直系子女仍要穿白戴孝,磕头跪拜,女儿和儿媳还要在座台边哭灵吊丧。七数羹饭毕竟只有七次,但节气羹饭却接连不断。死者一周年内,逢元宵节、清明节、立夏日、端午节、六月六、七月半、中秋节、重阳节、十月十、冬至夜、廿四夜(农历十二月廿三)、大年夜等,都要烧节气羹饭,一直烧到周年羹饭为止,才算告一段落,真正做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要求。这种繁琐的祭奠礼节,对生者来说,绝对是个沉重的负担,不能记错日子,不能有任何疏忽。最起码要捞一块豆腐,买一沓粉皮,还要有鱼有肉,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不能有一点怠慢。
在三公三婆过世后的一年中,我亲眼看见了母亲遵循这种礼节的尽心尽力和恭恭敬敬。三公三婆生前对母亲非常好,我母亲也把他们当作亲生父母,生前尽心孝敬,死后尽心祭拜,七数羹饭,节气羹饭一个不落,每次都是穿白戴孝,痛哭流涕。一天三顿,座台端饭,从不疏忽。偶有外出,也把中饭的份额一起派上。我那时候胆子小,家里没有电灯,父母亲队里出工回家很晚,烧好夜饭后向座台供饭,黑灯瞎火的心里特别害怕,有好几次都把饭菜打翻了,被父母责骂了一顿。每逢这种情况,母亲都会把饭菜重新端上。这种礼节虽然繁琐落后,但并非一点积极意义也没有,它最起码在我心中从小打下了敬畏祖宗,尊宗祭祖;孝敬父母,尊重长辈的深深烙印。三公三婆的座台设置一年后,都烧了周年羹饭,都举行了脱化仪式。在脱化仪式上,近亲子孙穿白戴孝,轮番向灵位磕头跪拜,母亲和姑母等围在座台边哭灵凭吊。然后摆酒席烧总台,把三公三婆的碗筷增添到总台上。至此,他们才算正式加入祖宗行列。父亲和小叔是那两次脱化仪式的主祭者,他们敬香敬烛,供茶供果,供酒供饭,带领子孙男女依次跪拜祖宗。仪式结束后,撤除座台,把放在座台上的牌位、冥币、祭品、白台围等一起放到火烙盆里焚烧。那两次脱化仪式后,都在堂屋大门和灶屋出头门上贴上了思亲对联,表示了对三公三婆的永久怀念。
三公三婆的丧葬礼节和祭奠礼节,是我小时候亲历的两次按崇明当地风俗礼葬死者、祭奠死者的丧葬习俗,是崇明六十年代丧葬礼节和祭奠礼节的一个缩影,至今仍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中。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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