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学习秦帝国开国宰相李斯的故事。公元前208年7月的一个晴朗午后,大秦帝国国都咸阳的闹市街口刑场周围挤满了熙熙攘攘的老百姓,大家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把七月的空气吵得更热了。在这热闹的空气中,两辆乌黑的囚车缓缓地驶到刑场,议论纷纷的老百姓静默了下来。大家看着曾经风光无比,如今头发凌乱、一身落魄的前宰相李斯和他的二儿子被拖到了刑场。李斯扭过头对二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如今,我想回到从前和你一起牵着黄狗从上蔡东门出去追兔子打猎,还能办得到吗?李斯说完,父子二人相对而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斯这番话里究竟有多少悔恨,也许只有二儿子能体会得到。那个下午,李斯被腰斩,李氏三族都被处死。
一代名相李斯辅佐秦王嬴政一并六国,推秦王嬴政为始皇帝,北逐胡莫,南定百越,开疆拓土,为政勤勉,和睦同僚,建立社稷,修建宗庙、统一度量衡和文字,修筑驰道,联通焉耆两地,直达五处减轻刑罚,减少税收,惠及民生足足七条功绩,可以说第四位大秦一统也称得上鞠躬尽瘁,为什么却落得腰斩于市的悲惨下场呢?这要从出国上蔡,也就是今天河南上蔡一带那个掌管文书的小官员说起。
李斯年轻的时候,在自己的老家上蔡当一个掌管文书的小官。当时官员少,李斯*活很多,拿的薪水很少,每天繁复单调的工作让李斯觉得看不到前途。有一次,李斯注意到厕所里的老鼠个个骨瘦如柴,住的环境也很糟糕,没有吃的,见到人还慌张逃跑。他又注意到,谷仓里的老鼠则个个长得圆滚滚的,住在高大的粮仓中,每天都是吃的白花花的大米,看到人也懒得逃跑。这两种老鼠的境遇引发了李斯的深思:为什么都是老鼠,厕所里的老鼠过得那么惨,而粮仓的老鼠却过得那么滋润呢?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啊!他不仅发出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一个人有出息还是没有出息,就和老鼠一样,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在于能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优越的环境和平台,也就是说,人的贤与不贤,决定于他所处的地方。所以鼠生如人生,自己之所以混得这么差,是因为呆的地方不好。要想活得好,过上富足的生活,就得找到谷仓那样的好地方。
李斯辞职离家到齐国拜到大儒荀子门下。学成之后,李斯拜别荀子说,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卑贱,最大悲哀莫过于贫穷。我一直贫贱,但是心中一直想寻求改变,寻求功名利禄。目前发展最好的就是秦国了,于是我想到秦国发展。
于是,李斯来到秦国,很快就展露才华,得到秦王的信任,官位也逐步跃升。20多年后,秦终于统一了天下,李斯被任命为丞相,被封通侯。当时李斯有多风光呢?李斯的儿子们娶的是大秦的公主,女儿们嫁的是大秦的皇族,长子还掌握了一定的军政大权。有一次,李斯大宴宾客,文武百官都来祝贺,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看着满院子向自己俯首行礼的文武百官,李斯无尽满足又无限感慨,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到:现在,我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梦寐以求的富贵荣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然而没想到,短短几年之间,李斯就从富贵荣华的顶端跌进了大秦的天牢成为阶下囚,这是怎么回事呢?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带着小儿子胡亥出游巡行,丞相李斯和掌管皇帝符玺的宦官赵高作陪。走到沙丘这个地方,也就是今天河北邢台,秦始皇就病逝了。去世前,秦始皇留下一封信,有意让长子扶苏继位。出门在外,没有人知道始皇帝突然去世的消息,所以赵高就谋划着想让与自己亲近的小皇子胡亥继位,胡亥也同意了。胡亥说,这事情在得到丞相李斯支持就绝对能成,只怕丞相不肯支持啊!赵高说,当初李斯能为了功名爵禄舍弃自己的母国楚国来秦国发展,还帮着大秦灭掉楚国,如今只要保住他的功名爵禄,他一定会支持您的。赵高就找到了李斯,为他分析利弊,总而言之就是告诉李斯,如果拥立胡亥继位,他李斯就是大功臣永保权位和富贵。不然,若是公子扶苏继位,那他的相位就不一定会有保障了。李斯被说动了,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当年他做小吏时看到的那两只老鼠的画面。是的,他要选择谷仓,绝不去厕所。他毅然做出了抉择,为了保有自己名利地位,他听从了赵高的建议。于是,李斯和赵高一起伪造秦始皇诏书,立胡亥为太子,赐死公子扶苏以及大将蒙恬。
胡亥继位之后,就是秦二世。秦二世执政后,听信于赵高,开始实行酷刑峻法。铲除先帝旧臣,并且自己躲在深宫享乐,不怎么临朝听政。当时,法令越来越残酷,大秦上下人人自危,赋税徭役越来越重,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反抗暴秦。
这时,李斯的大儿子平定叛乱不利,朝中大臣有人上疏给秦二世责备李斯,说他身居三公之位,却不能平定叛乱。而李斯害怕秦二世怪罪,到时候自己爵位俸禄又保不住了,就上疏故意逢迎秦二世只想享乐不想管事儿的心思,把百姓揭竿造反的罪过都推到地方官身上,请秦二世继续严明法制,加大对文武百官的督查。
秦二世看到这封奏疏十分高兴,于是就颁布规定向百姓收税越多,越是好官挣不上税来的就给予重罚,甚至死刑。当时有很多忠臣被*害了。再后来,赵高见秦二世听信于李斯,就开始排挤李斯,说李斯家族位高权重,有造反之心,尤其李斯大儿子手握兵权却平反不利,明明是故意为之。秦二世听后十分愤怒,于是就以谋反的罪名将李斯腰斩,并诛三族。从沙丘政变到被处极刑不过两年时间,有雄才大略的李斯为什么会落得这样悲惨下场呢?
阳明先生说一念恶,众恶相引而来。一个小我,就是一个危险的决策。沙丘政变,李斯不是不知道,篡改诏书更换太子是大逆不道,有违天理。面对赵高,以他的雄才大略也不是不知道赵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面对关键抉择,心中的一念就定了乾坤。关键时刻,他不是以是非做判断,而是以得失做判断。一念恶,众恶相引而来,他为了自己的功名爵禄,选择拥护秦二世,那么接下来面对秦二世自己变得越来越被动,为了保护自己的爵位俸禄,不惜屈意逢迎。二是鼓吹暴政。残害忠良,增加赋税,陷百姓于水火,置国家危难予不顾,最终自己也难逃厄运,走向万劫不覆。
我们说,一个人做选择,都有一条判断的基准,这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哲学。越是关键抉择,越是展露根植于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人生哲学。李斯的人生哲学是什么呢?就是他的老鼠哲学。我们还记得开头他那句感叹: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取决于有没有给自己找个好环境。老鼠就是逐利,在粮仓里偷吃粮食,自己吃的又肥又壮,才不管他人死活。所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心中有一条老鼠哲学,所以在做关键决策的时候,就会基于名利,而不是是非。一个人的格局、境界就在这里。或许赵高正是看准了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拖他下水。以国之相以鼠为镜,秉持老鼠哲学,一念选择谋私利,就把自己和家族乃至一个国家的命运都葬送了,怎么不让人叹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