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母鸡跑去老房子下蛋,有铁说什么都要把它抱回来,那是他跟贵英一起呵护着孵出来的。
现在,有铁把母鸡都放了。
从前有铁什么都没,但他没感觉自己缺了什么。
当有了贵英,他感觉到了拥有,人不再是一头不吭声只拉磨的驴。
当没有了贵英,原本的一切都失去了,现在拥有的也变得没了意思。
照相馆里,店员将贵英的结婚照一截,换成黑白底色。
有铁默默接过回了家,用遗照换下墙上的“囍”字。
桌上摆着一瓶农药。
阳光刺眼,有铁手上编的草驴经历曝晒。
随着时间推移,它从弯曲被晒直,骄傲地挺立,再到被晒弯,耷拉着脑袋……
从此,有铁再也没有在镜头中正面出现。
有铁去哪了呢?
你看不见。
但你应该知道结局。
有铁和贵英是社会里的失语者。
你翻遍主流的记录,找不到他们活过的痕迹。
他们像麦子一样,一半是穗粒被机器收割,一半是秸秆遗弃在土里,自行腐烂。
《隐入尘烟》的导演,就是要为失语者们,找回他们的声音。
李睿珺。
从小在甘肃农村长大,90年代初村子才大规模通电,片中很多场景都是他儿时的记忆。
你知道的。
青年导演的另一个自带属性是穷。
《隐入尘烟》里,饰演有铁的武仁林是他的姨夫,喊有铁相亲的是他妻子,贵英嫂子是他妈妈,组织大家开会献血的村长是他爸爸。
穷有时候也有好处,比如粗糙的真实感。
海清为了融入那个真实的环境,在他们家待了近一年。
吃饭、睡觉、赶集、干活、学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