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当时,艾滋病成了几乎不可饶恕的“罪名”。
一旦感染,患者或被从长辈的遗嘱除名,或被赶出家门,跟亲人断绝关系
走投无路的患者们,有些选择了自*,有些则在冲动之下,将家里的房子付之一炬。
Bernard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得到消息的那个感觉,就像一下子从世界抽离了出去,但又沉重无比,我一边机械性地否认着现实,不相信自己得了艾滋。 另一边,满脑子却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几年后,
又一位医生告诉Bernard他大概只剩6个月生命,建议他向政府申请残障补贴。
Bernard拒绝了
“我当时还没有特别严重的症状,所以不太相信医生的说法
他可能只是想帮我申请补贴,从而过得轻松一些吧”
Bernard不愿就此苟活下去,他还有未完的梦想:
成为一名记者,以及找到一个能陪他到生命终结的男朋友。
怀揣着希望,Bernard于1992年来到了美国,在好莱坞找到了一份记者的工作。
新生活的开头总是美好的,为工作四处奔走,采访各种电影明星,Bernard似乎找回了一点生活的热情,然而他的另一个梦想,却久久不能实现:
“我很怕传染给别人,不知道如何跟人交往”
更糟的是,Bernard的身体在此时开始恶化:视线模糊,全身疼痛……
服用无数抗病毒药物以后,Bernard体内产生了对药物的抗体。
一切,似乎将重回黑暗……
1995年,Bernard邂逅并爱上了一个名叫Peter的加拿大人,跟着他一起搬去了温哥华,这也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大转折。
因为那一年,第11届国际艾滋病研讨会在温哥华召开,
Bernard利用自己曾经的记者证偷偷混进会场,听到了令整个世界为之一振的消息。
“新药物与新疗法出现,艾滋患者的病情将有望得到控制”
然而Bernard并没有很高兴,
“对于其他患者来说,这真是个天大的好事
但我已经对很多药有抗体了,所以这疗法对我大概没用吧”
起初几年的尝试确实如此。
药物不仅没能抑制住HIV病毒,反而在Bernard的器官内堆积起毒素,诱发了肝炎。
他的健康每况愈下,脸颊塌陷、腿部萎缩、脂肪代谢紊乱……完全失去了生活的能力。
而Peter就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24小时无休。
“那时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每天拼了命只能完成一件事,比如买菜,或者煮饭
更多时候就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世界,感觉自己已不在其中”
“Peter跟我的关系也在慢慢变质
我们不再像是恋人,更像是看护与病患
我已经变成一具空壳,完全依附着他生存
我甚至开始希望自己撑不过千禧年
大概我跟他,都挺希望我能快点死吧”
千禧年来临,苟延残喘的Bernard偶然间看到了一位HIV专家发布的最新疗法。该疗法包含八种不同的抗病毒药物,风险极高
Bernard决定放手一搏
“要么有效,要么,就是死呗,不管怎样我都得试试”
忍受了长达半年的副作用折磨后,Bernard奇迹般地好转。
时隔多年,
他再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并走出了家门
“我就这么走过公园,看着天空、树木,和远处的山,整个世界都像是新的
我居然活下来了,我从死亡边缘回来了!
这是拉撒路的奇迹!”
(拉撒路:圣经人物,被耶稣从坟墓中唤醒复活)
重获新生的感觉无疑是美妙的
但Bernard没想到的是,他也就此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Peter在几年前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但为了照顾我,他一直在隐忍着自己的痛苦
如今我没有生命危险了,Peter往日积累的负面情绪似乎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跟Peter分手后,Bernard回到了英国,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温哥华是个好地方,但我无法待下去了
这里有太多过去,太多绝望、悲伤、痛苦……
还有Peter……”
Bernard仍保留着一大盒他与Peter的合照,
却很少再打开看
“我不敢看
这是我一生的愧疚,也是我最后的自私
我不想离开他,却又不得不离开
那段人生最暗淡的时光,我一定要抛在脑后”
如今,Bernard住在布莱顿海岸边一个窄小但明亮的阁楼里,阁楼窗外是浩瀚绵延的英吉利海峡,与不时成群飞过的海鸥。
窗边摆着一张他与昔日好友Craig在1995年拍的合影
他俩当时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而Craig,已永远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