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飘零久。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
曾不减,夜郎孱愁,薄命长辞知已别,
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
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薄柳。
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
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行成稿。
把空名,料理传身后,
言不尽,观顿首。
——顾贞观《金缕曲词二首》其二
《金缕曲词二首》是清代文学家顾贞观为了求纳兰容若搭救好友吴兆骞而作。
吴兆骞于顺治十四年(1657)参加江南乡试中举,涉入丁酉江南乡试科场案,后被流放宁古塔。
感念朋友深情的顾贞观,曾大力搭救,然而自己本也是郁郁不得意,苦无对策,内心悲伤不已。
康熙十五年(1675年)冬,顾贞观于冰雪中想到友人的凄苦境遇,写下了《金缕曲词》二首,寄给了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读完后,泪下数行,说:“河粱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当即担保援救兆骞。后经纳兰父子的营救,吴兆骞终于在五年之后获赎还乡。
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的事情,人类的悲欢也并不能想通,但遇上一个不计成本舍身相救的朋友,唯有心怀感恩,好好珍惜这份情!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儿女罗酒浆。
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
——杜甫《赠卫八处士》
这首诗作于杜甫被贬华州司功参军之后,在那里他偶然遇见了少年时的友人,匆匆相聚,便要别离,一时生出无限感慨,遂写下了这首诗。
参(shēn)商,是天上的两个星星的名字,典故出自《左传·昭公元年》:
“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阙伯,季曰实沉。居於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沉於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
意思是说,高辛氏有两个儿子,因为终日争斗,干戈不断。后帝便将他们两人分别迁往商丘与大夏。
商星居于东方卯位(上午五点到七点),参星居于西方酉位(下午五点到七点),两星一出一没,永不相见,故以为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人生有时便如参商二星,别离容易,相聚却是千难万难。
最后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辛弃疾《丑奴儿 · 书博山道中壁》
这首词是辛弃疾被弹劾去职、闲居带湖时所作。带湖居住期间,辛弃疾常到博山游览,博山风景优美,他却无心赏玩。
眼看着国事日非,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腔愁绪无法排遣,遂在博山道中一壁上题了这首词。
少年时候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愁苦的滋味,最喜欢登上高楼,为了写一首新词,没有愁苦,也要强自说愁。
而今人到中年,终于尝遍了忧愁的滋味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有淡淡的一句“好一个凉爽的秋天啊”。
由少年而至中年、老年,生命中的愁苦只会体味得愈加真切,可能说出口的愁苦,却已越来越少。
我们都在无可奈何地长大,不想长大,也要长大;我们都在无可奈何地变老,不想变老,也要变老。
生命中的风霜在一次次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成熟,什么才是真正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人生!
余生,愿我们都能在自己的人生中各自精彩,在看不到彼此的岁月里,也能熠熠生辉!
(来源:迷上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