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寂静的田野上，远山如黛，小溪蜿蜒，流水潺潺，青绿的禾苗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偶尔迎面走来一两个乡亲，彼此打个招呼，问候一声。走在这片寂静的乡村小路上，欣赏着如画的美景，我不由得想起往昔。昔日这本是牧童归家、农夫收工、渔舟唱晚、炊烟升起的时候，如今不见炊烟升起，乡愁也渐远，难免有所失落。
炊烟是召唤，是思念，暖暖的。儿时，一天的清晨、中午和黄昏，都是炊烟升起的时候，也是村里最喧闹的时刻。清晨，父辈们牵着牛，扛着犁，不急不缓地走向田野，开始一天的劳作。女人们也早早起床，清扫院落，生火做饭，炊烟便在青砖蓝瓦上袅袅升起。我们小孩子也不敢赖床，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背着竹篓，拿着小锹，去田间打猪草，或是扛上耙子，上山拾柴火。黄昏时，女人们急急地从田间赶回家，忙着做饭，升起炊烟。男人们则赶着牛儿，慢慢地回家。我们玩意兴浓，不想归家，直到娘唤回家吃饭才不舍地往家走。
乡村四季在忙碌中更替，春日里忙着施肥、平地，夏日忙着“双抢”，秋日忙着收获，冬日忙着收藏。各季有各季的特色，而我最爱的是乡村的夏日。那时农忙，父母一天到晚在田间，没时间管我们，只要不打大架，不让邻居找上门，一般不理会我们，由着我们尽情玩。我们可以下河摸鱼抓虾，山涧中、水沟里抓得最多的是小白鱼、小鲫鱼。想抓大鱼时，就得钻进池塘。大伙儿一齐用树枝打水，把水搅浑，让鱼儿跳出来，然后趁乱抓鱼。有时运气好，能抓到三两条大鱼。日近黄昏，玩够了，人也累了，大家分享成果，各自拿着战利品回家。看到有大鱼，父母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质问是不是又到塘里玩水，接着就是一番“双打”。那时，隔几年总有小孩在池塘里淹死，大人们再三叮嘱，不让到池塘里玩水。打是挨了，但是吃着娘做的小鱼就面条，看着父母高兴地吃着战利品，也就忘了痛，心里高兴地想着隔几天再抓一条大的给全家吃。
夏日农活忙，父母早出晚归，真是两头见星星。大清早，赶到田间收割水稻，趁着太阳晒干；中午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就得把水稻捆起，捆成大小一样的一边倒的草头，由父亲挑到稻场上，排着队碾场。如果排在晚上，一家人都得上场。那时我们年龄小，只是帮着父母把稻捆铺开，等碾完后，再把稻草一捆一捆放在一起。余下的时间，我们兄弟俩就坐着数星星。晚风习习，听着父亲抽打牛儿声，母亲一旁唠叨声，不知名的虫儿鸣声，石碾吱吱声，一会儿就能睡着，直到父母叫起回家。
把谷打下，接着就是插秧。插秧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件难事，但对于母亲来说简直是一门艺术。只见母亲左手大拇指熟练地分着秧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迅速接住分好的秧苗，顺势插入田里。母亲身体一起一伏，双腿交替着后退，一切就如舞蹈一样。一把秧苗在母亲手里，不到几秒就均匀地排插在田里。父亲知道自己插秧慢，要么帮人挑草头，要么帮人平整水田，来换别人帮忙插秧，这样就能赶在八月前把秧插完，不误农时。
夏日还有一个乐趣，就是听书。忙完“双抢”，村里人得了空闲，晚上吃过饭，女人们带着孩子坐一起拉家常，东家长李家短的。男人们常常泡上一杯茶，三五个聚在一起，说收成，谈往事，哄着村里的“老学究”来一段《岳家传》《杨家将》或是先辈们创业的故事。讲到精彩处，往往会让一些打闹的孩子围坐过来听。讲到兴致高时，往往会笑作一团，也会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赞先人的精明，叹英雄的落寞。直讲到茶水变淡了，讲到娘唤儿睡觉时，故事才在一声“请听下文分解”中结束。那时乡村没有电视，听老人们讲故事，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也是最安静的时刻。乡村故事会讲着远古的英雄，传承着村人千百年来的文化精神。
如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的心却飞到了往昔，回想那一份童趣，感恩那一份乡情。虽然炊烟散去，但乡愁难忘，不管走多远，只要脚下这片地还在，头顶这片天还在，根就在，魂就在，乡愁也就在。
□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市场监管局 高水旺
来源： 中国市场监管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