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陆游一生最大的个人不幸,就是与表妹唐琬的爱情悲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桩两小无猜的婚姻是多么美好。
可兰心蕙质的唐婉不得婆婆喜欢,仅仅3年时间,这对恩爱夫妻就被强行拆散,成了陆游一辈子的痛。
南宋文学家周密在其笔记《齐东野语》中记载,陆游晚年居鉴湖三山,每次入城都登禹迹寺眺望,不胜其情。
禹迹寺南就是沈园,陆游之所以对其情有独钟,因为这里是他与唐婉离异后唯一的相见之地,也是永别之所。
而他那首让唐婉肝肠寸断的《钗头凤 红酥手》就题写在此,沈园,留下了他刹那的喜和永久的悲。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他的怀念深沉而绵长,在沈园的亭台楼阁里,花草树木中。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陆游晚年重游沈园,落笔惊风,每一首写给唐婉的诗读来都让人泪目。
01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亭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宋 陆游《沈园二首 其一》
简译:城墙上响起了哀亢的画角声,斜阳向晚,故地重游,沈园已非昔日景象。
唯一不变的,是那座让人伤心的桥,当年,我们在此邂逅,你美丽的身影倒映在碧绿的春水中。
赏析:《沈园二首》是陆游触景生情之作,这是第一首,彼时,距沈园邂逅唐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春,陆游与唐婉偶遇沈园,这是他们被迫分开十一年后的首次相逢,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沈园匆匆一瞥,没过多久,唐婉就因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到宋宁宗庆元五年(1199年)陆游再游沈园,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十四年。
这一年,陆游七十五岁,已是年逾古稀的白发老翁,而四十多年里,沈园也三易其主,亭台楼阁都不复旧时模样。
此刻,年迈的诗人多么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再一次邂逅他此生的挚爱唐婉,可现实却是如此地残酷。
沈园的春天还和从前一样灿烂,可那春波桥下碧绿的春水中,却再也照不见爱人的美丽身影。
虽然他的题壁词依旧“墨痕犹锁壁间尘”,可他的唐婉却早已“玉骨久成泉下土”。
物不是,人不是,人天永隔,他与她失散在茫茫的渡口,此生永别。
可陆游相信,虽然与挚爱阴阳两隔,可只要自己人还在,心就不会死,那份爱就会永远都在。
02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宋 陆游《沈园二首·其二》
简译:唐婉香消玉殒好多年,四十多年的时光就这样悄然而去,连沈园的柳树都老得不能再吐絮吹绵。
人生七十古来稀。年迈的我眼看着也要化作会稽山中的一抔黄土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来此凭吊昔日与你邂逅的遗踪,睹物思人,这一刻,我泪如雨下。
赏析:徘徊在夕阳西下的沈园里,寻觅着昔年的点点滴滴,似乎处处都有爱人的影踪,处处都留有爱人的温度。
古稀之年,记忆中许多的人和事都渐渐变得模糊了,抑或是丢失在风中了,可心中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对唐婉的痴迷和眷恋。
明明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离开人世,对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可独独不能释怀的,就是此生对唐婉的愧疚之情。
这是组诗中的第二首,通过回忆和景物描写,抒发了作者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之情,读来让人泪目。
03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宋 陆游《春游》
简译:游人如织的春三月,沈园里繁花似锦,漫步在昔日的园林中,这里的花多数都是老相识了。
我知道,世上没有谁会永远不死,你我终究都会死去,我只是无法接受那美好的时光离去得如此之快。
赏析:这是陆游生前写给唐婉的最后一首诗,彼时,距昔日在沈园与唐婉重逢足足过去了五十三年。
次年(公元1210年),85岁的陆游与世长辞,终于可以追随爱妻唐婉于泉下。
时光悠长,与发妻唐婉这段挚爱深情一直沉甸甸地压在诗人的心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耄耋之年,再一次踏入这座承载着深刻记忆的沈园,昔年的美好时光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不由得诗人感慨万千。
往事如烟,旧梦了无痕,如今只剩下这座伤心的沈园和心中永不磨灭的回忆了,这让痴情的诗人如何不心痛。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是多么痛的领悟,明明知道你会离开我,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珍惜呢,可惜,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徒留遗憾而已。
写在后面: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春来想你,花开想你,你一直在我的心里,从未远离。
前尘如梦。只是,陆游这一入梦就不再醒来,他活在与唐婉的前尘往事里,活在他为她写下的那些缱绻情深的诗词里。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一生,有多少错过可以重新来过?物是人非,唯有泪空流,徒添怅然矣。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昔日的誓言还犹言在耳,可如今却找不到与你相见的理由,天意弄人,这无可奈何,个中滋味,唯有自己默默咀嚼。
断云幽梦事茫茫。从来情深,奈何缘浅,转身就是天涯,错过就是一辈子。
陆游把那一腔深情满腹怀念,都倾注在点点滴滴的墨痕里,读来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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