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青青 徐青青语文教学
小时候的年
文|徐青青
小时候最为期待的一定是过年。年节时分,在那个小镇上,有着最动人的人间烟火。
十字路口是整个小镇的“商业中心”,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店:卖衣服鞋子的、卖水果炒货的、卖对联日用的……街道上有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卖麻辣烫的、卖烧烤的、卖甘蔗的,还有骑车停靠在路边的大姐,卖臭豆腐。
卖麻辣烫的那户人家在街口一摆很多年,一个平板炒粉的台子,边上一个简易棚,棚里是张桌子,桌子中间摆着圆锅。锅里里面分了格子,一锅汤料,煮着各种串串。麻辣烫里我最爱的魔芋豆腐,半透明状的,煮得软烂Q弹,口感细腻。
比麻辣烫更喜欢的是平板锅做出来的炒粉。老板用铁三角板在平板上炒乡下的红薯粉。小时候的红薯粉很薄、很软,炒粉里放了生抽、大蒜末、香葱这类,带着一点儿汤汁,装在套了塑料袋的碗里。热乎乎、软乎乎的,吃完额角冒出细密的汗来。
烧烤也是一大特色,小时候最喜欢的是烤香干。小小的方块豆腐,表皮是黑色的,侧面是黄白色,斜着串在签上。考好了之后撒上辣椒粉和香葱,拿到手里,豆腐在签上颤抖。豆腐很软,又带着烧烤的香,别提多诱人。
街上常能遇见一个大姐,骑着三轮车,车上摆着锅之类,她卖的是臭豆腐。老家的臭豆腐不是炸的,是煮的。浅灰色方块的臭豆腐,每一片的饱含汤汁,撒上辣椒萝卜丁之类,装在一次性的碗里。一口豆腐,汤汁溢满唇齿,再来一口萝卜丁,香脆可口。许是太脆的缘故,嘎嘣嘎嘣的响声在脑仁里回响。
长大以后,我和堂哥堂姐驱车返乡,曾再次在那个小摊里吃麻辣烫,要了一碗炒粉。还是那家店,还是那个老板,但是粉变成了圆的,有点硬,还有点带沙。还有那煮的臭豆腐,也不似回忆中的香。儿时美味,彼时只觉得口味浑浊,口感粗糙。材料变了?人变了?我不知道。
小时的年味,除了体现在街上有丰富的小吃,还体现在可以见到许久不见的人。有一年,整个家族的人都在我家过年。家里住不下,隔壁邻居回更乡下的家过年,把房子借给我们。那几天,两栋民房住了几十号人。
我的两个堂哥从外面回来,我特别兴奋,因为好些年不见了。哥哥们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帅,不是那种自己家夸自己家的那种帅,是公认的、客观的帅。他们在老家同学聚会时,曾有姑娘喊我,让我喊嫂子,喊一声给五毛。清高的我拒绝了。后来回想,很后悔,我应该喊到她*。那个年代,一块钱可以买三包辣条呢。
我还曾在抽屉里翻到堂哥的同学录,竟然有女生在上面跟他告白,写着“I LOVE YOU",我虽然小,但是认识这几个字。堂哥不承认,说写的是“我是某某某”,我很茫然地看着他,内心在说你放屁。
除了堂哥们回来了,还有外地的亲戚也开车回来。各种堂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大圆桌吃饭,大火炉烤火。晚上小孩围着火炉看春晚,大人在楼下打牌,好几桌呢。十二点的时候,妈妈端来炖好的猪脚,炖得软烂,上面摆着整根的香菜。我们就唆着猪蹄,然后出去点烟花。
大年初一,大家围着大圆桌吃饭。叔叔学春晚里小品的台词:“我是猪!”然后全部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大家都不玩手机,大人围桌侃大山的时候,孩子们站着吃,也围着听。热气腾腾,热热闹闹。
在吃完午餐之后,大人们接着玩牌,小孩们穿着新衣服、揣着压岁钱去街上溜达,一回头,我看到妈妈和几个婶娘在收拾桌子,并开始准备晚餐。那一刻,我有一点茫然。很多年后我才懂得,年味是一部分人的热闹,一部分人的辛劳。妈妈们洗洗刷刷,前前后后的忙碌,成就了那一份热闹和幸福。
我记忆中幸福的年,在15岁我来长沙那年就结束了。来长沙的第一年晚上,爸妈去了叔叔家溜达,我在客厅里玩电脑,姐姐在房间里玩手机。
等到我结婚,每年我都到先生家过年,我曾这样写:
结了婚,开始随先生到他的老家过年。先生家在邵阳山区小镇,抬眼,可见大山高处白雪层层,修饰群山坚毅的褶皱。山坳处,一条河,从高处往低处哗哗流淌。河两边,四处有人家。
天公不作美,总是下雨,下雪,或雨夹雪。天空阴沉,家门前窄窄的马路,总是汪着一滩滩泥水。地势略地处,更显湿漉。
初二,先生带着我和孩子一起去亲戚家拜年,四下里震响,一时间,熙熙攘攘,挤了一屋子人。孩子们奔跑戏耍,女人烤火唠嗑,男人高谈阔论,主人忙前忙后,一派热闹景象。亲戚们热情友善,但我们之间言语不甚通畅,且我要一直看着孩子,所以沟通较少。
两岁半的女儿,或许因为人多不知所措,或许因为想要去追赶鸡鸭,她忽然不肯待在房子里。天空阴沉,虽未下雨,但寒风习习,空气中水雾浮沉,我就这样拉着女儿的手,沉默无言地,走在四处汪着泥水的马路上。身旁一栋一栋的房子里,是每家每户敞开大门,围着圆桌,推杯换盏,欢声笑语。那一刻,我想念的我故乡。
为什么年味淡了?我想,小时候物资贫乏,一年买一次新衣,自然是喜悦的。年底有最多的零花钱,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自然是兴奋的。而现在,想买衣服随时去,想买吃的东西随时买,便没有了那样的仪式感。
等到结婚,拖家带口的。女婿去岳父家不习惯,媳妇去公婆家也不习惯。不似从前,这个村嫁到那个村,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大家拥有同一个故乡,有同样的成长背景,不存在语言不通,饮食习惯不一这些问题。
又至年关,今年我们一家在长沙过年。我爸爸载了一后备箱的菜,带着我妈妈来长沙陪我过年。我想,这会是一个平凡而有滋味的年。也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壹点号 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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