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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方知母恩深
——母亲周年祭
作者:王健
2022年12月7日是湖北防疫管控措施放开的第一天,然而,就在这天,我的母亲杨修德却永远地和我们离别了,享年84岁。她走得那么从容安详,也走得干脆决绝。
一年来,母亲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也许是母亲对我放心,不想打搅我吧。妈妈生前几次说,老人家不要活得太长了,活太长,对后代不好。我对母亲说:活多长,那是老天的事,活着就开开心心地活着,老天叫走的时候我们也不强留。母亲也就不再说了。
母亲生前的微信,我一直没有删除,里面的语音我不敢去听。偶尔在开车途中不小心点到母亲的语音,我都忍不住泪如雨下,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等这一阵情绪缓过去,才能继续开车。里面所有的语音都是母亲温暖的问候和深情的牵挂。
湖北的防疫管控措施放开时间比广东晚了一个星期,当我从深圳赶到湖北探望母亲的时候,竟然连家乡的县城也进不去,颇费周折才进到医院。在陪伴母亲的七天中,我一直承受着与母亲告别的煎熬,我写的《等待告别》就是当时的心理写照。
我知道母亲一定会离开我们,但是我真的是希望这个时间可以来得再晚一点,再慢一点,我无法想象和母亲永远告别的景象。但是就在还没有想好如何告别的时候,母亲却已经与我告别了,没有给我一点煎熬。我有时甚至非常后悔以前的决定,觉得不应该在疫情开放的当天让母亲出院回家休整,因为医生已经告知过母亲的心衰状况是比较危险的,但是我又不忍心看着母亲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七天,被各种检查的线管缠绕,吃不下任何东西,还睡不好,非常难受。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够回家缓冲一下,过几天后回到医院继续治疗,度过这次危机,再多活十年八年。我甚至想好了时隔二十年,如何在家乡陪母亲好好过一个完整的春节的所有细节安排。
母亲走后一年,现在想来,其实生前对母亲也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没有尽最大努力到更大的医院进行更好的治疗和呵护;也因为自己的倔强和狭隘,还有教育理念和沟通方式的欠缺,与妻女发生了一些家庭琐事口角,给母亲增添了额外的烦恼和担忧;母亲私下多次对我教育和规劝,要求我放宽胸怀,改改性格,善待妻女,但那段时间我虚荣的牛脾气占了上风,让母亲也很无奈;本来可以有更多的陪伴时间,但是都被我各种并不重要的事给占据了,防疫管控措施也减少了很多探视的机会。
今年自己已过知天命之年,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看到了一些事情,回头想来,心中满满充盈的都是对母亲的深深的爱和无限的感恩。
作者与母亲
我少时在家乡村小学读书,自10岁之后就到环潭镇上、随县县城和武汉市读书,其实在白鹤畈村居留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是寒暑假呆在家里。大学毕业后就到深圳工作、组建家庭、生育女儿,学习工作家庭还算顺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坐下来静心想一想,给我最深的支撑,就是母亲给我的一种富足感,这是我内心永远安定的砝码、前进不止的动力和知足常乐的源泉。
母亲是典型的护犊子型的。从儿时起,记忆中母亲就是让我觉得最安全的人,就是那一片蓝天。小时候只有跟母亲出去,我才会愿意在亲戚家住宿。有一次和母亲聊天,她说我那时大概有一岁多吧,我发高烧,外面又下着瓢泼大雨,父亲用竹编的箩筐挑着我到离家20多公里的镇医院治疗,担子的一头装着我,我头上搭着一块塑料薄膜,另一头装着一些杂物。小河的水已经漫过了桥面上的石墩,没过了膝盖,急速流淌的浑黄洪水把他们冲得摇摇晃晃,倾盆的大雨模糊了视线,他们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渡过了河,把我送到镇上医院医治才让我缓过劲来,否则我就被烧残废了。母亲狠狠地说:“过河当时就想,要么一起被冲到河里淹死,要么就和你父亲一起把你救过来!”
母亲一生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姐弟几个。当我们与同龄人发生纠纷的时候,母亲绝对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责怪我们一顿,而是先抚慰我们,再和我们讲述道理,遇到是我们有道理的情形,一定会和对方或家长说清楚,不让我们憋在心里委屈。所以我们有什么话都愿意也敢于和母亲说。
母亲是非常讲究仪式感的。无论是过年还是过节,母亲都会早早地张罗各种吃食和礼物。她会在端午节前包上几大筐白白嫩嫩的粽子,连同腌好的鸭蛋送给已经嫁出去的闺女;中秋节一定会自己烙上大大的饼子,还折几支桂花枝放在旁边;过年的时候准备的式样就更丰富了,葵花籽、南瓜子、花生都是装几麻袋的,任我们随便吃;大年二十七八的时候母亲还会“动炸锅”,炸上一盆一盆的麻叶、饺子、面拖拖、面卷子,像酒糟、汤圆,那些是日常都有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被冬天冻过的汤圆,变成橙色的,或者是带点粉红色的,特别漂亮。至于说晒阴米、磨豆腐、制作酸白菜、猪蹄皮冻等等,母亲是村里公认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