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由水凝之,而寒于水。冰纯净无瑕、晶莹剔透,故古人借冰的这种秉性,来比喻人的心灵的纯洁高尚。细细品味关于冰的古诗词,却多有神清气爽之感。
北宋孔平仲有咏冰诗,开头两句生动抓住了冰的特点:“厚薄因风结,方圆随器成。”薄冰或厚冰的形成,都与寒风吹彻密切相关,冰本为水,在不同的容器中形状各异,但冰的本性不曾改变,“皎然心一寸,愿比玉壶清。”诗人在结句中,借冰表达心迹。
清代陈璋写过一首七绝《沧洲兄席上咏冰》,有两联甚是奇绝,“直疑夏月常堆雪,不待秋风始扫蝇”,直接描绘出了冰的寒气逼人,不等秋风吹来,那蚊蝇就被消灭殆尽了。“多君心地清如许,好为人间散郁蒸。”诗人希望冰能为人间带来清凉,使人免受酷暑之苦。
南宋诗人杨万里向来不喜按照俗套写诗,他自创了“诚斋体”,新奇可爱,用平实易懂的语言,来描绘日常生活中的场景。他写的《稚子弄冰》,由冰写出了人的可爱,“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铮。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一大早便将夜间冻结在盘中的冰块小心翼翼地脱下,当作银铮轻轻敲打,冰块发出穿林而过的清响,非常悦耳,突然,冰落一地,化作玻璃破碎的声音,通过寥寥几笔便将儿童的天真跃然纸上。
如果说杨万里写的是“小”,而唐代诗僧寒山则用冰写出了“老”,“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寒山用水与冰的相互转化,来形容生与死的过程,“生死还双美”,在浸透着独特寒意中,达到了一种从容和谐的境界。
古诗词里常出现冰霜、冰雪等词。比如陆游的“玄冥行令肃冰霜,墙角疏梅特地芳”,王安石的“会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元代王冕的“湖上无书问老逋,冰霜岩壑迥清孤”。南宋状元张孝祥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年轻时曾上言为岳飞鸣冤,不怕得罪秦桧一党,后来又受奸人谗害打击,心中郁郁不平,他在过洞庭时,填下一首《念奴娇》,先写到外界景象,“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又写到内心世界,“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好个“肝胆皆冰雪”,既是愤慨,又是安慰,更是自豪,这是他永远保持光明磊落、肝胆照人的自白与誓言。
与冰结合最美的,当数冰心一词。“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登上芙蓉楼送故人远行,在满天烟雨中,自己感到如此孤单,这些都难以言说,但临别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叮咛,洛阳的亲朋好友如向你问起我的境遇,就请转告他们,即便遭受众口毁谤,我始终没有忘记和改变自我坚守,那颗心依然像珍藏在玉壶中的冰一样晶亮。
拥有一片清澈澄洁的冰心,交由平生的岁月见证,这是属于中国人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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