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见下雪,有些年好几回。但每次下雪,我都会欣喜雀跃:“下雪了!!!”如果是一个人,也会欢乐地和自己说:“下雪啦!”
今年天气转冷的时候,家里还没开空调,觉得自己真能抗寒。昨晚在商场血拼,暖气十足,热得像夏天,而商家都是抢占先机,提早一个季节上货,春装都亮相了。热得失了理智,竟然买了春装。走出商场大门,不料外面已变天,寒风凛冽,瑟瑟刺骨,我拎着春装迎接了冬天的真正到来。回到家就开了空调,除非严冬没有真来,自己是抗不了寒的。
通常雪没来之前,冬天都是很无聊的。中国俗语说:“地上暖,天上孵雪卵”,前段时间的冬暖,我几乎没有耐心等待天上如此长久的酝酿,急切地盼望下雪。
而昨晚气温突然下降,骤冷得很有道理,想必是上天打开了雪门。果然第二天起来,就下起了雪米。伫立窗前,视线被深深吸引在瞬息万变的空中,痴痴地看着,雪米变成小雪花、大雪花,直至鹅毛大雪弥漫整个天空。雪花交错飞舞,有时横飘,有时甚至上升,有时轻盈,有时急促,纷至沓来,潇潇洒洒停在了树上,歇在了草间,洒在了屋顶,落到了地上。
天暗下来,夜幕下的雪景有些神秘,山上、屋顶、地上竟然比天上清亮。雪里人家一窗窗的柔和灯光,把雪夜映照得格外温馨静谧。透过玻璃看自家露台上那栀子花树、山茶花树,一簇簇雪压住了叶子,但细软的枝茎心甘情愿地托着。平日里它们在阳光下舒舒展展,在雨水里滋滋润润的,雪夜里该多冷啊。但它们似乎很欢迎雪的到来,很享受与雪的这一场美丽相遇。夜,静静的,睡在了童话世界里。
早晨拉开窗帘,窗台栏杆上卧着厚厚一条积雪。从一年前久别后再来的这一场雪,慷慨地覆盖了整个大地,轻柔深情地拥抱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山上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叶子,屋顶黑色的瓦片,地上灰色的石头,全然不见,周围的世界只有一个颜色,洁白!一日一夜间,世界变得如此纯净。心也静了,思绪升腾了,昨日的、抑或是今日的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置身于冰雪奇缘的浪漫剧情里。
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就和朋友一家约好要在第一场雪去爬山。走出屋外,一切都是新的,轻灵脱俗。黄灿灿的橙子、红艳艳的辣椒,与白雪交相辉映,鲜亮悦目。平日里每天都路过的那些树啊,以为很熟悉了,却在此时才看到它们这么清晰的轮廓。枝枝桠桠被白雪裹挟着,清清棱棱的,每个枝干都这么独立,树与树之间明显地区分开来,并不像平时以为的它们交叉着分不清彼此,此时就算一棵树的枝丫伸到另一棵树冠里,也能一眼看出属于谁的。
走在小路上,两旁山上的大树傲然矗立,圣洁无暇,而几棵竹子像抛物线一样弯下了腰,低调谦卑。平时散步可从那些四季常青的小树下走过,今天却是蹲着也过不去了,雪把它们压得很低,但没有折,尽管一路上掉了好些别的树杈。路边一树树原本火红的枫叶若隐若现,就像天边的彩霞映衬在洁白的云朵里。
天上的雪已经停了,树上的雪却正飘飘洒洒落下来,在探身而过时,像飞瀑一样落满我红色羽衣,冰冰的几朵钻到我脖子里。树上一群鸟嗖的飞过,扑簌簌带落满树雪花。
我们两家人一路欢声笑语,冻得发红的笑脸在雪景中越发灿烂。晴日里爬山不稀罕,雪天爬山才稀奇。
这场雪下的也奇妙,树上积了厚厚的雪,叶子茂盛的小树像顶了大朵大朵的棉花,山上的路却不积雪,正适合我们登山。每棵树、每支藤、每根草都管自己积着雪,好像肩负着神圣的使命,都似乎悄悄地对我们说,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好好把握,别错过了稍纵即逝的美好瞬间。
我们听着范晓萱的《雪人》,“好冷,雪已经积得那么深......我的爱因你而生,我的手摸出你的心疼。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没有风,空气透透冽冽,清澈了整个山林。仰头望,洁白的树枝与天空浑然一体,分不清天空还是雪海。不见来人,不见飞鸟,真有“杳径无人听雪落”、“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情境。我们拍着照,拍树林,拍枝茎,拍弯弯垂下的竹子;拍我们搓雪的欢乐,拍我们吃雪的傻态,拍我们闻雪的醉意,欢快的笑脸在冰清玉洁的世界定格,愉快的笑声穿透雪山幽径。我们在今冬的第一场雪上写下了“新年快乐”。
我们从山的北面登到山顶,在山的南面下到山脚。顺着湖往回走,才发现湖边并没有积雪。山和湖很近,但并不是每个你认为该有雪景的地方都会有。当我们回到爬山出发前的那条路,路旁树上的积雪几乎都消融了,如果不是山上还有稀稀疏疏点点白雪,恍惚间这场雪就像没下过。才过去几个小时,我们上午看到的山上积雪已几乎不复存在。
从来没有见过一场雪,下这么点时间,就积得那么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深的一场积雪,融化得如此快。
我们欣慰,还好我们没有犹豫,在飘雪的早晨登上了山,我们没有等明天,没有等下午。我们感叹,应该想走就走,要做就做,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很多东西一转眼就不在了,等着就等成了雪落树木萧条,等着就等成了时过境迁。
我喜欢雪的洁白无瑕,喜欢雪落无声却又似有无数的乐曲柔蔓清扬的缭绕空中,喜欢雪天心中那份干净单纯,喜欢闭目赏雪脑海里那缕缕无拘遐思,喜欢那看不见的雪的精灵。
期盼冬天多几场雪,宁可让春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