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报今天阴转多云，最高35度。照例，吃好早饭出门续命，天一点都不阴，小区核酸亭子造在西门停车场，走过二百米长的水泥地面，感觉行走在热浪上，虽然戴着帽子，没被烤得冒油，但也被太阳刺得睁不开双眼。不顾天热，小花园里走一圈，阳光下，花都被晒得蔫不拉几的，蝴蝶却飞得起劲，蝴蝶不怕热吗？看着它们翩翩起舞，不禁想起飞扬的青春。
我在南航附中的时候，学校每年元旦都有文艺汇演。高一开学不久，1班的刘红梅来找我，跟我说教生物的张老师（年级组副组长）让她利用全年级资源，牵头组织4个班联合出一个高质量的节目，参加元旦的文艺汇演，所以她来找我商量。我初中就认识刘红梅，她是4班的美女，白皮肤，眼睛又大又好看，人也高挑挺拔。到了高中，她在1班担任文艺委员。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商量，照理说轮不到我的，为学校出力，我从来就没眨过眼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凡我参与的事情，往往因为我的脾气，导致整个走势发生变化，不知道刘红梅后悔过没有。
刘红梅已经有点子了，准备跳交谊舞，全年级选8个人，4男4女，这在当时新潮又大胆，我说行，但是我还不会跳，可以学。然后就是选人，我说我们班唐娟可以，唐娟以前是20中的，开学后才进的班，算是转校生。她很会打扮，学校不让烫发化妆，她就化透明妆，把短发烫了一缕，然后编成辫子夹在耳朵后面，还配上好看的彩色发夹，人也妩媚，走路的时候会扭腰，一眼看上去，就和我们不一样，她进班第一天就吸引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接下来确定的人是3班的滕放，滕放初中时就是光华门中学的校花，她经典的发型是头顶上前半部分扎个马尾，后面长发齐腰，平时举止端庄，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女生定了以后还要找男生，大家自己去找，没两天她们三个人都已经选好了伴儿，这下子我可为难了，我不知道去找谁，天知道哪个男生舞跳得好，肯学并且还愿意做我舞伴，我贸然去找，搞不好不仅灰头土脸，还会闹得满城风雨。正巧这个时候，男生加入后对整个的节目策划有很多不同意见，从排练时间到舞蹈编排、选曲没有一项和女生是一致的，这让刘红梅犯了愁。看她一筹莫展，我说：“这还不简单，男生不听我们的，就不要男生参加了，再找几个女生，女扮男装，女生自己跳得了。”其他三个女生一听，一起睁大了眼睛，说：“啊？！”我说：“这样耗下去，到元旦也未必能开练，要么你们先讨论，有结果了通知我，我再来。”三个女生一时没了主意，刘红梅说：“谁当男生呢？”我一拍胸脯，对她说：“我算一个，你和唐娟，你们俩个子比我高，也当男生，滕放头发长，当女生，我们再找四个女生，一高三矮。”因为没有更好的主意，提议通过。
高中全年级第一次联合文艺汇演，因为我的提议，男生被剔除了。事后，我引起了全年级男生的公愤。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处理事情确实是不周到，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这三个男生我连姓名带相貌都忘了，在此说声“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无独有偶，大学时代，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我又成了法律系全体男生的公敌。嗨，就是任性，谁管那么多，我的青春我做主！
不过，事情都有双面性，要是男生和女生跳，这个节目早就胎死腹中了。得知联合会演要跳交谊舞，年级组组长蒋老师吓了一大跳。同样，副校长听到张老师汇报的第一句后，眉毛就立了起来，这还得了，校风还要不要了！副校长刚想发作，张老师赶快解释，都是女同学，不是男生和女生一起，哦，两个老师一听高兴了，当即全力支持，把学校的舞蹈室中午借给我们做排练场地，并且决定交谊舞放在最后一个节目，作为压轴表演。张老师跟我们说，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得知压轴表演，大家的压力上来了，混不得。另外四个女生很快到位了，其中两个是4班的郁华和1班的李莉，我前几天的随笔也说过了，郁华高二跟我同班，是公认的美女。现在美女的定义已和当年不同，变成了除大妈外对所有成年女姓的称呼，我们那个年代，美女是名副其实的。李莉是我的舞伴，也是个白皮肤的大眼睛美女，她个子不高，正好配我。另两个女孩子是谁，真是记不得了。我们练了三个月左右，直到12月31日演出的前一天，我们还在练。为了达到效果，我是拼了全力，每个人都被我说过，中间还开除了一个，大家知道我的脾气，都敢怒不敢言，刻苦排练。每每，我按住唐娟的胯，让她不要扭，告诉她，你是男生。我让四个扮女生的，踮脚跳，让她们的动作，尽可能的轻盈，想象自己是一只花瓣上的蝴蝶。太重了，带不动，每次练完，我的胳膊都累得吃不消，男生真不好当。
演出前，学校老师特地联系了南京市歌舞团，让我们去借服装，按天算钱，学校出费用。当时我和刘红梅一起去的，走进服装间，眼花缭乱，突然，我看到它了，如云似雾，渐变砖红色的蓬蓬纱裙，看到它的那一刻，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正是所有女孩子的最爱。果然，12月30日，四个女孩子拿到了裙子，当晚都是抱着裙子睡觉的。
12月31日下午，文艺汇演终于到来了，我们早早的都在后台等着，前面的节目我一个也没看，还在和李莉练，只听见阵阵的掌声。我们四个扮男生的女生，把短发缕在耳后，为了让短发更服帖，头发上都涂了厚厚的发油，上装是立领的白衬衫，系上黑领结，下面是黑色西裤，脚上穿着黑色高跟鞋。扮女生的女孩子们穿着梦幻的蓬蓬纱裙，脚下是白色舞蹈鞋。当主持人报到“下面请高一年级联合组上台表演交谊舞”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抛在脑后，音乐响起，聚光灯下，我们四对从舞台四个角的帷幔后慢慢旋转而出，开场是中速的华尔兹，台下顿时一片惊叹声，然后我们换成了恰恰，再后是更快的华尔兹，最后以探戈收场。舞蹈的主题是旋转，单人、双人、交叉，各种优雅的旋转，不仅扮女生的有旋转，扮男生的也有很多旋转。亮相的时候，我听到坐在前几排的，初一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们叽叽喳喳，争论我们是男生还是女生，最后从我们的鞋子上判定我们是女生，于是惊叫，跳男生的都是姐姐啊，长得真好看啊……姐姐们的纱裙好美，哪里买的……
演出大获成功，坐在观众席上的校领导站起来给我们鼓掌，喜笑颜开，我们谢了三次幕，几个人都哭了，我看着李莉穿着纱裙，太美了，就像是自己穿着一样，开心。
壬寅年五月廿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