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的最后一天，母亲在电话里说：“再过几天，水仙花就要开了，快过年了，回来吃团圆饭吧！”远在大理的我，想到快两个月没跟母亲碰面了，心中甚是牵挂。
水仙花是母亲最爱的花。记得孩提时，每每到了腊月，母亲总在她的书桌上摆上一盆水仙花，洁白的花瓣，配上碧玉般的叶子，如穿着绿罗裙的少女端坐在堂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芳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母亲养水仙的手法很娴熟，先是把“蒜头”外面干枯的褐皮剥掉，露出白胖胖的鳞茎，然后用小刀在中央划几刀，丢在水里漂洗几下，捞上来放在扁圆形的瓷盆里，用白色小石子固定好。天气好的时候，中午搬出去晒晒太阳，换一次水。
经过母亲的精心照料，水仙花长得比别人家的都好，很早就开花了。开花时偶尔会遇上下小雪，晶莹的雪粒落在花瓣上、花心里，太阳一出来，折射出许多细小如微尘的光芒。
离开家乡去大理那年冬天，按母亲教的方法，在宿舍养了一盆水仙，开始长得很茂盛，到后来因为工作忙碌，渐渐忽略了它。等想起来去看它时，叶子已经变黄，花箭也干枯得瘪掉了，很快就香消玉殒，伤心的我以后没再养。
母亲说，水仙的花很像她幼年时家乡的一种野花，只在南方的山上才有，每年12月初开花，开起来漫山遍野，风一吹，白色的花瓣迎风飞展，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吸引了一群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母亲那时常来山上捡拾木柴，身后总跟着一个低头走路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英俊高大，他们彼此喜欢着，这一路留下了年轻人的欢笑声，带着纯纯的清甜的花香。后来母亲所在的村子闹瘟疫，外婆带着她举家北迁到现在的小县城，就再也没回去过……
如今，母亲已到了迟暮之年。一年又一年，水仙花开时，她总是停驻在花前，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哀愁。她是在思念童年时的姐妹，还是那个陪她度过青葱岁月的青年……时过境迁，过去的一切早就改变了吧。
走在大理古城的人民路上，耳畔边不时响起辞旧迎新、充满喜庆的声音。走着走着，拥挤的人潮中涌来一阵沁人的清香。循香而去，发现前面客栈门口有水仙花的倩影。水仙花在阳光下恣意地开着，突然明白了临行前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她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就像水仙花，不论在哪里，只要给她爱和温暖，它就会给你带来美丽和芬芳，还有家的感觉。
是该回家了。
作者：潘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