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奸臣老爹风光大嫁给皇帝，但新婚之夜，小皇帝掀开我的红盖头的那一刻，直接崩溃："怎么会丑的如此惨绝人寰．...．奸臣误我．.....啰．....."
后来有位御史以皇后貌丑，不堪正位中宫为由，要求小皇帝贬后为妃。
小皇帝却紧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说你不好，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01
我能成皇后，纯粹是一个偶然之下的必然。
偶然是因为，我有着一张丑到惨绝人寰，惊世骇俗的容颜，左眼下是一大块如同被驴踢的乌青色胎记，黑黝黝的几乎遮盖了半张脸，有脸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一层叠着一层，就像是癞蛤蟆的皮。
凭我这样丑陋的容颜，莫说是嫁入皇家，就算是选做宫女进宫刷马桶都是轮不到我的，但这就要说到必然了。
必然是一位我有一位奸臣老爹，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那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谋朝篡位，翻身做主，奈何周氏皇族统治江山两百余年，深入人心，于是我的奸臣老爹只能曲折图之，意图嫁一个女儿入皇宫，和小皇帝生下一个流着杨氏血脉的孩子，然后搞死小皇帝，再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让外孙禅让于自己。
毕竟历史上的很多奸臣都是这么*，这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我下面还有一个我爹和他正妻所生的妹妹，闻名帝京的杨家千金杨玉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我的这位妹妹却自小体弱多病，我嫡母和我爹也不愿他们的掌上明珠嫁入这虎狼深宫之中，于是这事情就落在了我身上。
是的，我是个庶出的女儿，还是流落在外多年，刚刚被找回来不久的那种。
这事情就要从我爹的发家史开始说起。
我爹原本只是个村里的穷小子，父母双亡，长在兄嫂膝下却多被苛待，虽然聪明好学，书听一遍就能背诵个十之八九，但是却连上私塾的钱都拿不出来，后来是一个落魄举人怜惜他的遭遇，不仅主动收了他做入室弟子，还将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给他。
我外祖父就是那个落魄举子，我娘就是那个倒霉的姑娘。
我爹在外祖父家一住就是十数年，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后来我外祖父死了，我爹守孝结束后，和我娘按照农村的规矩草草成了亲，新婚没多久，就进京赶考了。
我爹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直到三年后，我娘接到他寄来的一份和离书和三百两银子，多番辗转打听后，才知道当年我爹高中了状元，娶了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为妻，现如今早已是儿女双全。
至于我娘，则成了他口中年少无知时，由家里做主定下的童养媳而已，虽然按照农村的规矩，摆了酒席拜了天地，但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正经婚书，是算不得正经妻子的。
我爹说的冠冕堂皇，可那时候我娘为了给他凑进京赶考的路费，连外祖母留下的镯子都当了，哪里还有钱走三媒六聘呢？
更何况，农村人向来淳朴，而且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有了我了。
后来，我娘总对我说"负心多是读书人"，想来根源也是来源于此。
我爹在帝京一路青云直上，我娘带着我在乡下艰难谋生，原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十多年后，就在我娘去世没多久，我爹却忽然找到了我。
对着我一张惨绝人寰的丑脸，我爹却依旧能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宝贝女儿叫的亲切，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能从穷小子一路做到丞相了，大抵是除了才华之外还不要脸罢了。
我爹说她给我找了一桩极好的婚事，要让我嫁给皇帝做皇后娘娘。
我当时惊的手里啃了一半的红薯直接掉到地下，我，貌若夜叉的丑女，十里八乡有名的丑八怪，居然能嫁给皇帝做娘娘？
真的是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
但我爹敢，并且把荒谬变成了现实，因为他是权倾朝野的大奸臣，我和小皇帝都是他手里随心摆弄的棋子。
02
第二天早上，小皇帝打起精神，勉强陪我用早饭。
对比起我的不堪入目，年方十七的小皇帝长的可谓是秀色可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妥妥的一个翩翩公子少年郎，只可惜他这些年被我爹圈养的厉害，帝京人人都知道，小皇帝是个斗鸡走马，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昨晚我以为是灯光暗，我没看清，如今我仔细瞧一下，你长得还真是丑，"小皇帝摇摇头，啧啧叹气，话语里是满满的嫌弃："丞相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我看丞相也长的挺人模．....．人模什么来着．.....
不学无术的小皇帝一时间想不起完整的成语来。
我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头也不抬的回答："人模狗样。"
"对对对，好像就是个成语，"小皇帝点点头，并没有留意被我带入沟："丞相也长得挺人模狗样的，怎么你这做女儿的会如此不堪入目？"
一旁的小太监看小皇帝夸夸其谈，凑近他耳畔低语："陛下，不是人模狗样，这是骂人的话，是人模人样。"
"对对对，我记错了，是人模人样，"小皇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皇后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呢，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丞相也长的人模人样的，你怎么会生的这般丑陋？"
我将一整碗燕窝莲儿羹豪迈的一饮而尽，这才抬起头平静的回答他："都说先帝文治武功，不也养出了陛下这么个纨绔子弟吗？"
"什么叫纨绔子弟？"小皇帝转头问小太监。"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在骂您。"
小太监小声嘀咕。
"我知道她没说好话，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皇帝追问。
"嗯．....."小太监沉思片刻："皇后娘娘大概在说您是草包？"
我看着这主仆俩宛如演戏般的一唱一和，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皇后你嘴真毒。"
小皇帝看向我，犀利点评。
"彼此彼此，陛下你也不多承让。"
我也毫不客气的回答道，阴阳怪气。
有了这一番不算友好但总的来说还相对和睦的言语往来，和我小皇帝也熟悉了起来，小皇帝叫周演，上无太后（因为先帝死前怕小皇帝的生母王贵妃，子少母壮，牝鸡司晨，于是就把王贵妃带走了），下无妃嫔，如今最大的爱好是在宫里做木工，养公鸡，斗蟋蟀。
"你既然是在乡野长大，那你养鸡的手艺如何吗？"
小皇帝又问我。
"还挺好的，我们家的鸡都被我养的很壮实。"我说。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鸡去。"
小皇帝一听立即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拉着我就往外走。
亦如传言中的那般，俨然一副贪玩的少年心性。
小皇帝的鸡圈设在皇宫禽鸟司的西北角，占地不大，鸡笼密密麻麻的，留出的缝隙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所以宫人只能守在外面。
小皇帝艰难的拉着往里走，一路上都是鸡叽叽喳喳的声音，要不是小皇帝离我近，我都听不清他说什么。
小皇帝指着一只红毛黑尾的公鸡跟我炫耀："这是武威将军，我养的最厉害的一只斗鸡，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可这公鸡怎么有点蔫蔫的？"
我看着趴在鸡圈里，萎靡不振的公鸡有些好奇。
"昨天武威将军和黑凤将军打架，冠子被啄了，然后就一直这样。"
小皇帝郁闷的指着同笼一只遍体黑羽的公鸡说，这就是他口中的黑凤将军。
"对了，你不是说你擅长养鸡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凑近他低声耳语几句。
"这不太好吧？"
小皇帝有些犹豫。
"皇上你要相信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是不会骗你的。"
我信誓旦旦。
半个时辰后，我们俩挤在丹凤宫狭窄的小厨房里，小皇帝捧着我精心制作的，新鲜出炉的烤鸡，直呼真香。
"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对了，你叫和杨玉颜是吧？听说你自小在乡下长大的？"
小皇帝兴致勃勃："山水田园之间的日子，想来很平静吧？"
"怎么会呢？"我笑笑："我是自幼见惯斗争的，就比如说着公鸡，两鸡相斗，必有一伤，失败的这只公鸡，注定是要被宰*的，只能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皇后说话真有意思。"
小皇帝继续埋头啃着鸡爪。
"皇上也是。"
我也拎了一只鸡翅膀吃了起来："我和皇上吃的可是同一只鸡呢。"
03
小皇帝虽然很喜欢我的烤鸡，但对跟我同处一室避之唯恐不及，口口声声怕我玷污了他的清白。
宫人们被小皇帝的说法逗得啼笑皆非。
"笑，笑什么笑，皇后那么丑，睡在她身边就跟守着只小蛤蟆似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嫉妒朕的天生美貌，饿虎扑食就把朕给怎么了．...."
小皇帝脸红，气鼓鼓的像极了一只膨胀的河豚。
翌日，小皇帝以丢脸为由，拒绝陪我新婚三日回娘家。
我爹把我叫到书房。
"听说小皇帝一直让你独守空房？还说你长得像蛤蟆？"
我爹不悦的皱眉。
"爹，我也没办法，也不是我想长这么丑的。"
我低下头小声嘀咕，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神色。
"你，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我爹看着我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的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你娘虽然是村姑，当年也是眉清目秀，怎么生的你会这般丑陋，少年爱俏，也难怪小皇帝嫌弃你。"
"也有不嫌弃我的，隔壁村的二槐哥就不嫌我丑，"我小声的辩解："本来娘是打算让我嫁给他的，谁想到爹你会回来．....."
"什么二槐子三木头的，"我爹不悦的打断我的话："那就是个押镖的穷小子，你跟着他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的有什么好，我是你亲爹，我又不会还你，我让你嫁给小皇帝，做了皇后，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美味佳肴，这日子还委屈了你不成？"
我恭顺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是啊，他不会害我，他只是利用我罢了，只会把我当成一个棋子，做他谋朝篡位大业路上的垫脚石，至于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毕竟对于我这个血脉上的女儿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他把我接回来，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嫁给小皇帝，不过是因为我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
"既如此，只能另辟蹊径了，"我爹沉吟片刻，又取出一个装药的小白瓷瓶递给我："此药名为逍遥丸，主要由淫羊蕾和麝香制成，你找机会，放在汤羹或饭菜里，让小皇帝服下。"
阳光斜斜的落入书房内，我爹那张机关算尽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写满了对权利的渴望与野心。
我随阿娘遍读医书，我当然知道这药物是什么，但是我在我爹面前是个不通文墨的村姑形象，所以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然后呢？"
我一脸天真与懵懂的看向我爹。
我爹瞬间无语住，但他再如何也是要脸的，不可能和亲女儿说起床笫之事，于是只得含糊其辞道："接下来就是小皇帝的事情了，你不用管。"
我应了一声，乖巧的收好药物。
"还有，你如今也是皇后了，要学会注意自己的言谈，什么人模狗样，这是什么好词吗？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既没有读过书，不通文墨，就不要乱用词汇，免得张冠李戴，贻笑大方。"
我爹又说。
"是，女儿记下了。"
我乖巧的答应。
其实，外祖父留下了海量藏书，网罗天文地理，经史子集，这些书我都看完了，我当然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可这个词用来形容我狼心狗肺的亲爹不正合适吗？
我之所以故意假装说出这个词，不过是委婉的向小皇帝传达我对我爹的态度。
我和我爹，并不是一气。
小皇帝让我一个人回家，也借此机会让我明白，他身边，我身边，处处布满我爹的眼线，所以我们的交谈我爹总能及时得知。
临走前，我爹又送了我一个魏嬷嬷，说是为了我从我嫡母身边特意要过来的，你是世家家仆出身，跟随我嫡母多年，能在礼仪规矩上指导我，也方便我们日后联络。
04
回宫后的晚上，小皇帝来找我用晚膳，魏嬷嬷就守在我身边，不断给我使眼色，于是我借着给小皇帝盛汤的机会，将药下在了汤中。
饭很快就用完了，宫人收拾完了餐具，空荡荡的宫殿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刘嬷嬷带走了所有的宫人，还贴心的为我们关上了门。
我和小皇帝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夜晚，小皇帝在丹凤宫鬼哭狼嚎，连连喊热，最后直接脱光衣服，跳进了院中的莲池里。
我爹这些年为了防备小皇帝，直接连小皇帝出宫也不允许，也不让小皇帝纳妃纳妾，生怕有别的女子抢先一步生下皇子，生怕小皇帝借着婚姻来笼络朝臣。
我是没人教的，小皇帝也是没人教的，所以我们两个都是毫无经验的，所以不通人事很正常，是的，没错。
当刘嬷嬷把这个消息带给我爹后，引得我爹大怒，斥责我错过了机会，然后我就通过刘嬷嬷收到了我爹送进来的一大箱春宫图。
小皇帝那边，也被我爹安排宫人补了男女敦伦方面的相关知识。
小皇帝年轻身体好，修养了两天后，又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去看他养的斗鸡了，美其名曰鸡养了那么多，烤来吃也不错。
狭小拥挤的鸡圈里，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艰难前行。
一只公鸡正压在母鸡身上做那种事情。
"你懂吗？"
小皇帝回头看着我，神情很凝重，并不似平常所表现的那样，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村中多的是浪荡子夜扣寡妇门的风流韵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们必须不懂。"
我说，果然小皇帝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无邪，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很不一样，你也很聪明。"小皇帝说。
"无论是公鸡还是母鸡，当他们被按在案板上的时候，命运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我平静的笑了笑，借物喻人，其实我和小皇帝都只是我爹手里的一只鸡，身不由己，他手里握着主宰我们命运的刀，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是啊，等有了小鸡仔，公鸡这只种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母鸡，生蛋从来都是九死一生的。"
小皇帝也很唏嘘。
我们都身不由己，都在借着笼中的鸡，慨叹自己的命运。
"从来没有等死的道理，鸡也是会垂死挣扎的，只要能啄伤了要*它的人，就逆转乾坤不是吗？"小皇帝又说。
"是啊，无论公鸡母鸡，都是不喜欢要*它的人的。"
我们默契的相视一笑，隐隐达成了约定。
我和小皇帝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要对付我爹，我们只能取巧，在虚与委蛇，麻痹他的同时，伺机而动，一击命中，置其于死地。
小皇帝又带我去看了他在鸡圈附近开垦的一小块菜地。
他指着一小蓬类似车前草的植物，压低声音，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面前的植物名唤断肠草，其花粉具有剧毒，只需掺入茶水中一点点，就能置人于死地，。
"这断肠草是我费尽心思才弄到的，只是如今看来，也是无济于事，你那好父亲机警的很，从不肯用宫中的东西，而且别说御膳房，就连我身边的奉茶宫女，都有他的人。"
小皇帝自嘲。
"其实我仔细想想，我这个儿皇帝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傀儡，即便我侥幸找到下毒的机会，又有谁能配合协助我呢？如今朝内朝外都是他的党羽。"
小皇帝周演的话语里是满满的悲观。
"皇上既然喜欢植物花卉，那我在宫中多摆一些植物想来定能讨得皇上欢心，时常来我宫中，这株草也正合适呢，"我波澜不惊，将面前尚未长大的断肠草连根拔起，揣入怀中，又说"我这个做皇后的不争气，为了留住您，找一些倡优歌姬安置在宫里，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我连皇宫都出不去，更何况外宫外带人？"小皇帝周演苦笑。
我笑笑，转而说起别的话题："下月初八就是我嫡妹和周家公子的婚礼，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要回去的，回来的时候，会路过做人市交易的平康坊，听说那里最近新来了一批矮奴倡优，很擅长于说学逗唱，我买几个回来，想来皇上也是喜欢的。"
午饭的时候，小皇帝故意当着刘嬷嬷的面，说我宫殿中布置乏味寡淡，草木花卉稀疏，毫无生机趣味科研，于是在皇帝走后，在刘嬷嬷的见一下，我立刻让人去花卉司要来了大量的盆栽，屋里屋外，廊上廊下，摆的满满当当，一时间，原本空荡荡的丹凤宫瞬间变的草木葳蕤，生机勃勃。
我也趁机将那株断肠草栽种在我了寝殿中的一株茂盛的松木盆景里，绿油油的小草混合着山石、苔藓，恰似装点盆栽的野草．.....
之后，周演来丹凤宫的日子频繁不少，只是抱怨我宫中乐子太少。
05
我妹妹结婚的日子如期而至，我不出意外的接到了我爹的消息，让我回家去给她撑场子。
是啊，我哪怕是皇后，但是我妹妹出嫁，纵然嫁的只是个七品小官，可是我依旧要去屈尊降贵的去给她做脸，由此可见，我这个皇后，也不过是如周演一般的角色罢了，都只是我爹手里的木偶傀儡。
刘嬷嬷陪着我一块回家。
当初我爹接我回家的时候，我爹不愿她策划的那些阴谋诡计脏了我妹妹的耳朵，于是就让我嫡母带着女儿幼子一块回娘家去了，所以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位金尊玉贵的妹妹杨玉珠。
亦如传闻中的那样，杨玉珠长的漂亮极了，明媚活泼，天真无邪，恰似枝头盈盈绽放的花朵，她甚至还礼貌的唤我姐姐，一看就是被父母娇生惯养，精心呵护长大的。
就连她的夫君周家公子，虽然只是七品小官，却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是顶顶尊贵的世家公子出身，去岁刚中的探花郎，据说与我妹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比起我这个做棋子的女儿，我爹一定是极为疼爱我这位妹妹的，事事都为她想的如此周全。至于身份？
不重要，这一切都不重要，等他日我爹谋朝篡位成功，杨玉珠自然是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公主，尊贵和体面都少不了。
妹妹出嫁的排场极大，十里红妆都不止，远不是我草草嫁入宫中可以比拟的。
真是让人嫉妒又羡慕啊。
"你别看我给玉珠的嫁妆多，可她不过是嫁个小官而已，我可是让你做了皇后啊，你才是为父最重视，最给予厚望的女儿，所以玉颜，你可千万别让为父失望。"
我爹看出我眼中的落寞，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我。
"父亲，我都知道的。"
我恭敬柔顺的回答。
"如今皇帝后仅你一人，你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皇上的心，什么能吸引皇上，你就要识眼色的赶紧准备上，花卉装点宫殿的事情你就做的不错。"
我爹打一棒子给我一枣："从前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正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如今皇上既然时常来你宫中，你该抓住机会，早日怀上皇嗣才是。"
"是，父亲。"
我依旧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回宫的路上，我们路过平康坊，看到有人贩卖矮奴，我和刘嬷嬷说既然皇上嫌丹凤宫乐子太少，不如我们买几个矮奴回去如何？
刘嬷嬷思考片刻，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们买了十个擅长于说学逗唱的矮奴，一个矮奴苦苦哀求我们将她病重的姐姐一块买走，我心软之下同意了。
矮奴的姐姐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名唤兰芝，被我带回宫后后，在御医的一番整治之下痊愈了，于是我留她在丹凤宫做了婢女。
有了矮奴的吸引，贪玩的小皇帝来我宫中越发频繁了，矮奴的说学逗唱，逗得周演乐不开支，他故意搞来了不少淫词艳曲，命令矮奴们学习吟唱，学好后，经常打发走众人，强迫拉住我关上门来和他一起听。
我在周嬷嬷面前表现的日日以泪洗面。宫里宫外再次传遍了周演下流龌龊，昏庸无道的名声。
我还"寻死觅活"让魏嬷嬷给我爹带口信，说小皇帝强迫和我和他一起听那些下流腌攒的淫词艳曲，我不堪受辱，求我爹为我做主。
可我爹却只回应让我忍，让我千万不要触怒了小皇帝，说我最终要的就是讨小皇帝的欢心，抓紧怀上孩子。
其实关起门来的时候，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爱奴们一半在吹拉弹唱，但另一半却是在不断在彩排演练，演练我爹在中毒倒地后，如何听从我和周演的命令控制各处；也演练万一下毒之策落败，要如何一拥而上弄死我爹。
我们反复的筹谋，训练，推敲细节，精妙布局。
这是一场以生死为筹码的赌局，赌赢了，我和周演从此翻身做主，赌输了，我们命丧黄泉，但不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必须赌，而且必须赢。
06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迟则生变，我和周演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我服下了自己调配的药物，造成*的假象，宫中很快传出我有孕的消息。
我爹喜不自胜，还让报喜的刘嬷嬷给我带回来了一大堆的滋补药材，通过刘嬷嬷那生动的描述，我能想象出我爹那跃跃欲试的神色。
但这只是第一步。
不久后，周演在来丹凤宫时，看中了我的宫婢兰芝，也就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矮奴的姐姐，并且当夜就"临幸"了兰芝。
我大为恼火，当众谩骂兰芝忘恩负义，并且斥责皇帝周演朝秦暮楚，周演恼羞成怒，不顾我的反对，当即封了兰芝为贤妃，并且气愤的从我宫中拂袖而去。
宫中传遍了皇帝和皇后闹翻的消息。
我气得吃不下饭，让刘嬷嬷给我爹送信，要我爹为我做主，但我爹给我的回复，却是让我不要意气用事，皇后有孕，皇帝宠幸妃嫔是常理，劝我要识大体，顾大局，切莫为了争风吃醋伤到腹中的孩子。
我爹还给我画大饼，说等我生下了皇子，那贤妃由着我处置都好，如今暂且忍耐她片刻，还让我一定要听刘嬷嬷的话，按时服药，照料好腹中胎儿。
我爹的这番举动在我的意料之中，是啊，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他怎么会在意一枚棋子的喜怒哀乐呢？
怎么会为了给我出头，而导致自己惹上一身腥呢？
但是，我却由不得他不出手。
不久后，宫中传出了贤妃"有孕"的消息，而且皇帝对贤妃的宠爱与日俱增，这下由不得我爹不慌了，我爹让我放宽心养胎就是，至于贤妃那边，他自会处置。
数日之后，贤妃在御花园漫步的时候，脚滑摔倒，下体血流如注，在经过御医一番救治后，依旧流产，当夜皇帝周演就气愤的闯入我的寝宫，骂我蛇蝎心肠，说我害死了贤妃腹中的孩子，禁了我的足，还气急败坏的表示明日的大朝会，就要昭告文武百官正式废后。
周演愤然拂袖而去，我绝望的瘫坐在地，刘嬷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我不能被废，我若被废了，腹中的小皇子就彻底完了，"我泪眼婆娑，如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死死攥住刘嬷嬷的手："嬷嬷，你得帮我，你得赶紧去给父亲报信，若是明早圣旨发出去，一切都完了。"
"娘娘，您缓缓，您别激动，您要顾忌腹中的小皇子啊，"刘嬷嬷安慰我："您放心，还有丞相呢，丞相大人那么疼您，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您先休息，老奴出宫给丞相大人报信去。"
刘嬷嬷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我连忙叫住她："不，你回来，皇上说不定就现在就已经在拟旨了，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明日早朝之前，阻止皇帝把废后的圣旨下出去。"
我找出丹凤宫的通行令，一把塞到刘嬷嬷的手里，认真叮嘱："你拿上我的令牌，赶紧连夜把父亲请到宫里来，究竟要作何打算，我们当面商议。"
07
华丽庄严的宫殿中，帷幔迤逦，红烛摇曳，我看着刘嬷嬷匆忙离去的背影，平静的笑了。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又是会危及到我那好父亲的宏图霸业，他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的。
我又让人去后院叫来矮奴乐团，说我心情不好，要听些戏剧舒缓一二。
等一个时辰后，刘嬷嬷带着我爹风尘仆仆的赶到的时候，我正歪在贵妃榻上，欣赏着矮奴们的表演。
"你说的可当真？小皇帝竟真要废后？"
我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我。
不关心我好不好，只在乎我的地位稳不稳。
"父亲，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瞬间红了眼，挥手让刘嬷嬷带着矮奴乐团先下去，关好了门，然后涕泣连连和我爹说起白天的事情来："父亲，你不知道，贤妃那狐媚子的孩子一掉，皇帝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了。"
"自打他有了贤妃那个贱婢，我在这宫里的日子，就没有一日开心过，你看看女儿这脸上的巴掌印，就是皇帝打的。"
我哽咽啜泣，絮絮叨叨的诉说起平日的委屈。
"周演这小皇帝，欺人太甚！"
我爹气得一巴掌拍到案牍上，目光凛冽："你不必忧心，你可是明媒正娶，拜过太庙的皇后，岂是他说废就废的，想要做一言九鼎的天子，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期待的看向他："距离我生产还有段时间，我也没办法总看着他，没有贤妃，他还会有张妃，李妃，她们都会生下孩子，日后都会危及我儿地位的。"
"咳咳，这大婚后，果然小皇帝，都不如从前听话了。"
我清了清嗓子，眉头微蹙："咱们得想个永绝后患的法子才行。"
"父亲，你别着急，先喝点水。"
我赶紧关切的递上一只茶盅，思考中的我爹没有防备，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小皇帝书房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去阻止他拟旨了，明日的早朝你无需忧心，"我爹抚摸着胡子，沉吟："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没了贤妃还会有别人，不得不防。"
"不过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小皇帝这儿，小皇帝这是心野了，只怕是留不得了。"
我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那父亲的意思是？"
我故作不明所以。
"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父亲平静的说，仿佛弑君在他看来就宛如*鸡宰鹅一般容易。
"那万一我腹中的孩子，是女儿怎么办？"我故作忧心忡忡。
"没有万一，"我爹言之凿凿："你生下的一定是儿子，也只会是儿子，待小皇帝死后，你腹中的孩子，会理所应当的继位登基。"
他说的是如此笃定，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他需要是一个杨家女所生的皇子，如此他才更能名正言顺的摄政，如今我已经"有孕"了，那么就算我生的是个公主，凭我父亲通天的本事，也能将她变成一个皇子。
至于我的悲喜，我的想法，这一切都不在我父亲的考虑之外。
冷酷如此，无情至此，真正是亦如他从前对我娘那样，我们都只是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而已。
我爹越说越激动，猛然捂住腹部，瘫坐在地，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随即一口乌黑的鲜血喷涌而出，我知道这是那杯加了断肠草花粉的茶水发作了。
父亲望着笑盈盈的我，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拍拍手，门外的矮奴乐团推门而出，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刘嬷嬷的头颅，她眼睛瞪得老大，鲜血淋漓的，死不瞑目。
"去吧，去告诉皇上，丞相已经伏诛了。"
我说，取出我爹随身佩戴的官印、金印、军符等物交给他们，这些都是我爹调兵遣将的凭证。
矮奴们依言而去了，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为，为什么？"
我爹口吐鲜血，双眼瞪得浑圆。
"父亲啊父亲，我的好父亲，"我慨叹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利用了别人一辈子，就不许别人利用你吗？你是聪明不假，可你真以为一个落魄书生，乡野郎中能有教出你这样的好学生吗？"
"忘了告诉你了，父亲，其实你的先生，我的外祖父，他真正的名字是宋云斋。"
08
宋远斋，先帝时期著名的谋士和神医，声名显赫，隐于民间，在晚年时期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其实，他是厌倦了半生闲云野鹤的漂泊，带着我娘改头换面，隐居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也就是我爹出生的地方。
我外祖父可怜我爹的遭遇，同情他的聪明好学，收了他为学生，却没想过世殊时异，那个原本淳朴好学的农家少年，最终也会长成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白眼狼。
我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能有如今的成绩，全靠自己的努力，却没想过，那个对他有着最初的授业之恩的老酸儒，其实大有来头。
我娘虽然是个恋爱脑，但在遭遇了我爹的背叛之后幡然醒悟，只想带着我好好过日子，教导我的所学所为，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但就算我们如此避开，就算我娘将我伪装成惊世骇俗的丑女，到最后我爹仍然利用我去联姻。"
我原本只想按照我娘的遗愿，顺顺利利的嫁给二槐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要再重蹈她的覆辙，"我波澜不惊："可是父亲你啊，真的太薄情寡义，太不择手段了，半点父女情分也不讲，所以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既然完不成我娘的遗愿，那么我就为我娘报仇好了，父亲，你哪怕对我有一点点怜惜，一点点把我当做你的女儿，而不是一枚随意利用的棋子，我们都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吗？"
我又平静的说起这些事情，包括我是如何的恨他，如何和皇帝周演互相配合，如何故意做戏麻痹他，然后请君入瓮，仿佛我们要谋*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同样是女儿，那杨玉珠是你的掌上明珠，我却是命如草芥，所以父亲啊，我们也不必讲父女情分不是吗？"
在我缓慢的讲述中，我爹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他和刘嬷嬷一样，都是死不瞑。
等到周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早已冰凉的尸体，和坐在椅子上，嘴角上扬，挂着诡异笑容却泪流满面的我。
周演以为我是伤心，担忧的一把抱住我，一个劲的安慰我："皇后，你别怕，一切都结束了，宫里宫外都控制住了，你做的很好，真的，没有人能做的比你更出色了。"
"你爹死了没关系，我爹也死了，咱们都没爹，都没娘，咱们都是一样的，以后这宫里就是咱们说的算，咱们想吃啥就吃啥，想做啥就做啥，再也没人能威胁咱们了。"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我哭笑不得，泪水却落得越发厉害。
"你，你究竟怎么了？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他一时间手忙脚乱，撩起宽大的袖子就要给我擦眼泪。
我止住了他："我没伤心，我就是高兴。"
"对，我也高兴，咱们终于守的白云见月亮了。"小皇帝也很激动。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纠正他。
我爹死了，他的那些党羽也树倒糊狲散，凭借着我爹的印章，小皇帝顺利接受了军队，借着在我的建议下，小皇帝又三顾茅庐，请出了不少已经辞官的老将和大儒，他们都是不愿意和我爹同流合污而选择离开朝堂的，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朝堂被肃清，宫廷上下焕然一新。
杨家和周家，都被判了抄家流放，永世不得归，我那妹妹和妹夫也在其中，他们离京的那天，周演问我要不要去送他们，我拒绝了，虽然有血脉，但本就是陌生人而已，不如不见。
倒是后来，听说周演以我的名义，给我那妹妹送了二百两银子，我问他什么，他说只当是酬谢婚礼当日我妹妹叫了我一声姐姐。
贤妃兰芝的那个孩子，也并不是周演的，而是矮奴中的某人的，她虽然表示是为了报恩，只要我需要，万死不辞，但时候我还是竭力补偿了她，给了她们大笔的钱财，放了她和矮奴的自由，依照他们的心愿，送了他们回乡。
后来，有位御史以皇后貌丑，不堪正位中宫，母仪天下为由，上书周演要求贬后为妃，另择才貌双全的世家贵女入宫，同步选秀充实后宫。
此提议被周演拒绝了，他除了表示永不选秀，永不废后之外，还另外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给这位御史做妾，告诫他看人自然不能当看外表，这两位老妪都是从前世家出身的名门贵女，是御史推崇的类型，可比御史去青楼楚馆找的烟花女子强多了。
当他邀功般的把这事情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被他狭促的决定逗得哭笑不得，我已经凭空想象那位御史痛不欲生的表情了。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说你不好，我们是一起吃过肉，喝过酒，*过人的一对，狼狈为奸，密不可分，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周演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
"狼狈为奸是骂人的话。"我纠正他。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满不在乎，目光热烈而虔诚，专注的看着我："总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说你半句不好。"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就不嫌我丑？你新婚之夜还吐了呢。"
"丑妻家中宝，"周演振振有词，又没底气的辩解："再说了，当初是当初，现在看习惯了，也好挺好的，就像那癞蛤蟆，虽然疙疙瘩瘩的，但如今看来，好像也还行？"
我凑近他，悄悄耳语："嗯，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脸上的疤痕印迹都是用药做上去的，可以清除的。"
在周演疑惑的目光中，宫人打来了热水，我将解药放入水中，一点点洗去了面上的疤痕印迹，最后露出的，是一张明艳姣好，洁白如玉的容颜。
"你，你，你．....."周演指着我，激动说不出话来："我，我都习惯了，你，你一下子变得这么漂亮了，天哪．....．这一下子从癞蛤蟆变成仙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着激动地像个大马猴在宫殿里乱窜的周演，我忽然觉得，虽然换了一个人，虽然经历了波折，但我仿佛也完成了我娘的遗愿，嫁了个良人？
也能有平安顺遂的一生？
虽说这个良人不稳重就是。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