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安妮宝贝的这一本书,常泛起一股阴凉的感觉,仿佛作者那绵密而细腻的诉说是水中细密的渔网,罩着周身的细胞,不得解脱却又不得不继续。这并不是一个很具有故事性的小说,只有当阅读进入到稍微深入的层次之后,才又觉得这是一个只为残酷人生而讲的精彩的故事。
我想起一个词语,大多数人也都知道这个词语,它叫作“童年阴影”。这个故事里面,纪善生和苏内河,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物,他们虽然性格反差很大,但因为原生家庭在童年时期对他们成长的给予都是非健康的,是缺失的,在作为个体逐渐成熟的过程中他们成为了另类的个体。他们的不满足和缺失导致着持续的灵魂饥渴,而他们就带着这样的缺失逐渐成长,之后成熟的身体包裹着残缺的心灵使得他们成为人群中的异类,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平衡或者对抗这种奇特的生存状态。
纪善生完全掩盖自己与他人的差异,他努力和别人一样学习、工作、结婚、生子,他甚至取得了很大的事业成功;而苏内河则完全放纵和张扬自己的与众不同,她永远追求着最热烈的生命,不惜反叛世俗,众叛亲离,为人唾骂。虽然从表面上看,纪善生和苏内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实际上,他们生命的内核是一样的,一样的残缺,一样的惨烈,一样的残酷和叛逆。
这本书的讲述方式也很独特。苏内河,作为故事的女主人公,其实在故事一开始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纪善生和庆昭,一位他偶然认识的女作家结伴,共同前往西藏墨脱看苏内河。走遍世界各地的苏内河,最后留在西藏墨脱支教。可实际上,纪善生早于一年前收到了苏内河的死讯,这一次的凶险的墨脱旅行,不过是纪善生要完成他对苏内河的承诺,同时他要完成对自己的一番救赎。庆昭,则成为这场艰苦旅行的见证者。庆昭这个人物在故事里类似第三方观察者的角度,这个身患绝症、躲在西藏的旅馆里熬煮中药维系生命的女人,是没落的,也是无所畏惧的,她观察纪善生,她倾听纪善生的故事,她陪着纪善生完成了墨脱之行。对于她而言,这场旅行也是生命中最后一次辉煌的冒险。
安妮宝贝用充满着深刻人生蕴意的语言和飘渺的故事片段串联成苏内河的人生。我看完故事的时候在想,如果在真实生活中,真的有苏内河这样的人物,那也许她是不能存活的吧。她就像是迎着熊熊火焰而飞去的飞蛾,充满着向死而生的执着柔烈。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做纪善生,藏起自己的痛苦,掩盖曾经的残缺,在茫茫人世中或好或坏地过完这一生。
也许,那些属于自己的苦难磨折、残缺没落,最终都会长成为一个无法找寻亦无法化解的结,解得开是幸,解不开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