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柳永的词,我相信很多人首先想到便是“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诚然,柳永的词给我们的第一印象便是其婉约轻柔的词风,但其实,柳永也写过一些“豪放”作品,比如下面这一首流传千古,深受后人推崇的《望海潮》。
在这佳作中,柳永一反往常的风格,以波澜起伏、大开大合、气象万千的笔触,为我们浓墨重彩的描绘了杭州的繁华、壮观与美丽,深受后人的赞赏。比如陈振孙便曾经在《直斋书录解题》中评价说“承平气象,形容曲尽”。
的确,这首词,音韵和谐,情致高亢,以磅礴的气势,描绘了杭州的繁华,十分具有感染力,此词一出,使得后世写杭州的词作能够与其比肩的,几乎很难找到了,可谓“曲尽”矣!
望海潮
柳永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小注:巘[yǎn],指在大山之上,还有小山,此处引申为重重叠叠的山岭。
上片开头三句,便以磅礴之气势笼罩了下来。点出钱塘(即今日之杭州)的地理位置与悠久的历史,以铿锵有力的文字揭示了其在东南一带的重要地位,而且又以“形胜”、“繁华”等词汇来修饰,不仅恰当,而且定下昌荣的基调,可谓点睛之笔。
接着,作者开始描绘都市中的美丽与繁华,“烟柳画桥”写街巷水边之美景;“风帘翠幕”表现居民生活之雅致;“参差十万人家”更是以高度的概括力表现出了都市的富庶!
接着笔锋一转,从都市之内写到都市之外,“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只见钱塘江边,树木葱葱郁郁,远远望去,犹如罩着一层云雾一般,而浩荡的钱塘江水,更是奔流不息,澎湃激荡,卷起千丈浪花,尤其是钱塘大潮到来之时,更是犹如天崭,为天下之奇观!
继而转入细节描写,表现杭州集市的繁华无比,“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紧紧抓住珠玑和罗绮两个细节,将都市中的那种繁华场面,市民那种富贵的气象表现了出来,再冠以“竞豪奢”三个字,集中概括了那种穷奢极欲的画面。
提起杭州,不得不提的便是西湖,所以柳永下片便集中描写西湖的美景。重湖,是指白堤将西湖分为了里湖和外湖;叠巘,此处指重重叠叠的山岭,柳永以“清嘉”二字概括,集中表现了湖光山色之美。
之后,再写桂花、荷花这两种典型的事物,“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一联,不仅工整,而且高度凝练,不仅将西湖之美概括了出来,甚至将整个杭州最美的特征都概括了出来,让我们读完不禁心向往之,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以互文的手法,表现湖面上的人文之美,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优美的笛声、采菱女子的歌声,都悠扬不绝,并以“嬉嬉”二字修饰,极言人们的欢乐神态,栩栩如生,令人一读之下便被感染上好心情。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写达官贵人们出游的煊赫声势,仿佛让我们看到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官,在成群的马队、牙旗的簇拥下,来到西湖之滨,饮酒作乐,于是在这如烟如醉的画面中,高唱“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来结束全词,以达官贵人的乐不思蜀、不忍离去,来衬托西湖之美之妙。
柳永的这首名作,写杭州的富庶与美丽,短短百余字,几乎无所不包的展现了杭州和西湖的美好与繁华,构思巧妙,匠心独具,铺叙穿插,运用得体,以点带面,流畅高亢。
尤其是写景之声调,激荡昂扬,不亚于东坡,运用数字词组,更是绝妙,比如“十万人家、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骑拥高牙”等,虽然带有夸张气氛,但是却能让我们深刻感受到那种繁华与美丽,这种特有的柳永式的豪放风格,也让这首诗成为其作品中的另类,千百年来,一直深受后人的推崇与赞赏,成为其传世佳作中最为著名的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