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林荣
鲁迅书《自嘲》赠柳亚子书法，高1315毫米，宽330毫米，北京鲁迅博物馆藏。释文：“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旧帽遮颜过闹市，破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达夫赏饭，闲人打油，偷得半联，凑成一律，以请亚子先生教正。鲁迅。”钤“鲁迅”白文印。1932年10月12日书写。
鲁迅与柳亚子是1928年8月经北新书局的李小峰介绍认识的。当时，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正在北新书局出版，柳亚子的《曼殊全集》也在北新书局校印，他们在上海功德林素菜馆见面并共餐。
1932年10月11日，鲁迅向柳亚子赠送了一册《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并在扉页上题写：“呈亚子先生，鲁迅。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一日，上海。”还钤有一方朱文章“鲁迅”。此书由三闲书屋根据原版宣纸影印，印刷精美考究，数量仅250套，鲁迅不轻易送人。
次日，即10月12日，鲁迅又为柳亚子手书四尺对开七律一首。当天《鲁迅日记》也有记载。
跋语“达夫赏饭，闲人打油，偷得半联，凑成一律”中的“偷得半联”是什么意思呢？还得从“达夫赏饭”之局中找答案。从饭局参与者林微音（非林徽音，笔名魏殷）的回忆文章看，郁达夫打趣鲁迅的“华盖运”还没有脱，这一比喻提醒了鲁迅，他说：“嗳，给你这样一说，我又得了半联，可以凑成一首小诗了。”（魏殷：《“孺子牛”的初笔》，《新民报晚刊》1956年12月6日）所以，“偷得半联”应为当场从郁达夫处偷得“华盖”之喻以成诗。
鲁迅为柳亚子所写条幅，柳亚子一直珍藏了22年。1954年，柳亚子代表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全体同志将这一条幅捐给国家，现藏北京鲁迅博物馆。为此，柳亚子还专门写了一段题记，裱在卷轴上。
鲁迅很喜欢写《自嘲》诗，1932年12月21日，鲁迅日记载：“为杉本勇乘师书一箑。”箑即扇子。这是为日本人杉本勇乘写扇面，写的就是这首诗，但个别字眼与写给柳亚子者略有区别，如改“旧帽”为“破帽”，改“破船”为“漏船”，改“横眉冷对”为“横眉冷看”。这是鲁迅所写与《自嘲》诗有关的第三幅墨迹。
杉本勇乘是一位日本僧侣，1932年4月为佛教事务来华，住日本东本愿寺上海别院（在武昌路，上海人习惯叫东洋庙）。因常去内山书店，经内山完造介绍与鲁迅相识。杉本勇乘爱好文艺，鲁迅常与之谈论文艺、小说、诗歌。因是僧侣，故鲁迅称之为“师”。写赠扇面后，杉本勇乘后来还给海婴赠送过玩具电车、气枪等。
这一扇面现由杉本泰俊收藏，收入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鲁迅诗稿》。
（作者薛林荣：中国作协会员，业余从事鲁迅微观研究，致力于从日常视角探讨鲁迅的精神世界。）
【编辑：王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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