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中记载:“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究竟是什么在动呢?风?幡?心?都对也都不对!如果是孤立地、片面地看待,就都是对的;如果是联系地、全面地看待,就都不对。
联系地、全面地看待问题,是辩证法的观点。孤立地、片面地看待问题,是形而上学的观点。形而上学是辩证法的对立面。那么,什么是形而上学呢?
公元前60年古希腊哲学家安德罗尼柯在编撰亚里士多德遗著时,先将关于自然的可感觉运动变化的事物著作编在一起,命名为《物理学》;而把现在所谓《形而上学》的各篇章放在《物理学》之后,并集合在一部书内,拉丁文取名为Meta physica。拉丁语注解为"超物理科学",亚里士多德在书中所讨论的问题成为形而上学的很多基本问题。英文"metaphysics"的中文译名"形而上学"是根据《易经·系辞》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语,由日本明治维新时期著名哲学家井上哲次郎翻译。晚清学者严复则采用了玄学这一翻译。
形而上学探究的是宇宙万物根本原理的那一部分,它关注的问题有:世界的本原是什么,宇宙万物的生成和演化,时间和空间的本质,自然界的规律法则,灵魂是否存在,人与宇宙自然的关系,自由意志等等。总之,存在,虚无,宇宙,灵魂,自由意志……所有玄而又玄的问题,都属于古老的形而上学的话题。
形而上学是一个哲学分支学科。其特点是用孤立、静止、片面、表面的观点来看待世界,认为一切事物都彼此孤立,永远不变;即使有变化,也只是数量的增减和位置的改变;而且这种变化的原因,不在事物内部而在事物外部。形而上学在不同的语境下的意义,分两个方面:一个是指以超验的思辨方式研究非客观或无形世界的哲学体系,而非科学地研究现实世界的现象及规律;另一个是指与辩证法相对立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关于形而上学的例子很多。
大家都熟知守株待兔的故事。说宋国有个农夫正在田里翻土,突然,他看见有一只野兔从旁边的草丛里慌慌张张地窜出来,一头撞在田边的树墩子上,便倒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农民走过去一看:兔子死了。因为它奔跑的速度太快,把脖子都撞折了。农民高兴极了,他一点力气都没花,就白捡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他心想:要是天天都能捡到撞死的野兔,日子就好过了。从此,他就再也不肯出力气种地了。以后每天,他把锄头放在身边,就躺在树墩子跟前,等待着第二只、第三只野兔自己撞到树墩子上来。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事啊。农民当然再没有捡到撞死的野兔,而他的田地却荒芜了。不但没能再次得到兔子,农民自己也沦为了宋国的笑柄。
这是一个典型的把一次当成永恒的例子,农夫的思维就是典型的形而上学思维。
还有一个例子是“白马非马”论。故事发生在战国时期,赵国的马匹流行烈性传染病,秦国严防瘟疫传入国内,就在函谷关口贴出告示,禁止赵国马匹入关。这天,赵国平原君的客卿公孙龙骑着白马来到函谷关。
关吏说,“你人可以入关,但马不能”。公孙龙辩驳道:“白马非马,怎么不可以过关?”关吏说:“白马是马”。公孙龙说:“我公孙龙是龙吗?”关吏一愣,但仍坚持说:“按照规定只要是赵国的马就不能入关,管你是白马还是黑马。”公孙龙微微一笑,道:“‘马’是指名称而言,‘白’是指颜色而言,名称和颜色不是一个概念。‘白马’这个概念,分开来就是‘白’和‘马’或‘马’和‘白’,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比如说你要马,给黄马、黑马可以,但是如果要白马,给黑马、黄马就不可以,由此证明‘白马’和‘马’不是一回事。所以说白马非马!”
关吏越听越迷糊,被公孙龙这套高谈阔论搞得晕头转向,被忽悠晕了,不知该如何对答,无奈之下只好让公孙龙骑着白马过关。
“白马非马”论中,公孙龙就是将本属于同一事物马的抽象名称与具体颜色割裂开来、孤立起来,加以抽象化、绝对化,从而得出了“白马非马”的结论。属于典型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
我们通常关于好人坏人的说法,其实也是形而上学的观点。好人与坏人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人都是好与坏的矛盾统一体。好人也有坏的一面,只不过好是其主流,坏是其末流;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只不过坏是其主流,好是其末流。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一生一世都做好事,好人也有可能伤害过某个人。所谓的坏人,也有相对性,也可能会助人为乐,他也不可能一生都在做坏事。
在好人眼里坏人就是坏的,而在坏人眼里好人也可能是坏的,因此好与坏不能一概而论,要在具体情况下具体分析才能得出结论。好与坏,善与恶,对与错,是以其个人为出发点的。一个从善如流,为他人着想,人饥己饥,能雪中送炭的人,他的出发点一定是以他个人为中心的,只是他的所作所为与大多数的人的出发点相同,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好人;同样一个自私的,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出卖他人获得好处与六亲不认的人,他的出发点也一定是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只是他的所作所为与大多数的人的出发点相悖,违背甚而侵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就是我们心目中憎恨的坏人。
其实关于哲学本身,也有一个形而上学的例子,就是关于哲学有没有用的问题。
据说一个青年来找苏格拉底,说:“我想跟你学哲学。”苏格拉底问他:“你究竟想学到什么呢?学了法律,可以掌握诉讼的技巧;学了木工,可以制作家具;学了商业,可以去赚钱。而你学了哲学,将来能做什么呢?”青年无法回答。
还有一个故事,说一位哲学家与船夫正在船上进行一场对话。哲学家问船夫:“你懂哲学吗?”“不懂。”“那你至少失去一半的生命。”“你懂数学吗?”“不懂。”“那你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生命。”
这时候,突然一个巨浪把船打翻了,哲学家和船夫都掉到了水里。
看着哲学家在水中挣扎,船夫问哲学家:“你会游泳吗?”“不……会……”“那你就失去了百分之百的生命。”
咋一看来,哲学真的没有什么用途,关键时刻连命都救不了,还不如去学习一项具有实际用途的技能。
可如果你真得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哲学的作用和价值,已经被数千年来东西方无数圣人先贤们用理论和实践说明和证明了。它给人类带来了思想和智慧、推动了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如果说劳动实践使人从动物界脱离出来而成为人类的话,哲学探索则使人成为更加高级、更加文明的人类。
辩证法大师黑格尔曾经说过一句名言: 一个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在这群仰望星空的人之中,除了天文学家,还应有哲学家。
所以,说哲学有没有用是需要具体分析的,是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时而异的。抽象地谈论哲学有没有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本身就是典型的形而上学思维。
我们讲辩证法有三大基本出发点:联系、运动、相对,与之相对立,形而上学也有三大基本出发点:孤立、静止、绝对。
用联系、运动、相对的观点和方法看问题,就是辩证法;用孤立、静止、绝对的观点和方法看问题,就是形而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