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慧在父母离婚后跟随母亲一起生活,林是母亲的姓氏,生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生父喜好喝酒抽烟打牌,手气不好输地精光就回家打骂佳慧和林女士,佳慧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丈夫,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带着满身的伤痕,拖着十岁的佳慧离开了这个家,佳慧之后每到雷雨天总是做同一个噩梦。
十岁的佳慧跟着母亲,她不明白什么是“离婚”,但是她很高兴,以后没人会打骂她,爸爸不爱她,她还有妈妈。
她跟着妈妈找到了一个出租屋,面积不大但是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在小佳慧脸上,妈妈拿出小蛋糕带着歉意说:“我们现在买不起大蛋糕,等妈妈赚了钱,等明年佳慧生日,妈妈就给你买一个大蛋糕好不好?”
佳慧点点头,妈妈总是因为钱而发愁,十岁的她不懂这些。她转学到了新的小学,日子一天天变好,可是生活却没有放过佳慧。
妈妈病了,她一会笑一会哭,像佳慧看到的电视剧里的疯子,妈妈变得像爸爸一样喜怒无常,她开始打骂佳慧,可是当她清醒后又抱着佳慧不停地道歉,佳慧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妈妈。
- 若我不曾认识你
妈妈被确诊为抑郁症,舅舅带着妈妈到处看医生,每天吃药,佳慧看着妈妈的精神状态由坏逐渐变好,她每天放学后做好饭去看望妈妈。这年佳慧十二岁,老师夸她勤奋好学,舅舅夸她孝顺懂事,佳慧却觉得并不开心,至少没有第一次吃到大生日蛋糕时开心。
佳慧觉得自己的童年是疼痛的,青春期是孤独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佳慧一天又一天长大,母亲也一天又一天变好。佳慧十七岁了。
她拿着作文比赛金奖跑回家,却看到餐桌旁坐着一个男人,母亲在厨房听到她的声音喊道:“佳慧,给秦叔叔倒杯水,妈妈这就做好饭了,咱们一块吃饭。”
这一年佳慧十七岁,秦一鸣三十六岁。
佳慧总是想,若是她从未认识秦一鸣,可能她就不会这样心痛。
秦一鸣是牙科大夫,漫漫学医路加上工作的原因,一直没有空闲去寻找伴侣,佳慧的舅舅看牙时知道了秦一鸣,就撮合他和姐姐见一面。
秦一鸣和佳慧母亲结婚那天,佳慧跑到了家附近一个废弃的游乐园呆了一整天,她从来没有来游乐园玩过。她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男人,她只想和母亲两个人生活。
- 一双温暖的手
佳慧从不称呼秦一鸣为“爸爸”,她叫他“秦叔叔”。秦一鸣跟林女士商量着给佳慧箍牙,佳慧拗不过母亲,只能每半个月去秦的医院复检调整。佳慧知道自己戴着开口器的样子一定很丑,秦一鸣却能心无旁骛地操作,秦一鸣一句话也不说,佳慧实在无聊就盯着他的双手,他的双手被包在医用一次性手套里。
佳慧脑海里想着那双手的样子,它不像一双三十八岁男人的手,它过于细腻,覆盖在它上面的皮肤就像女人的皮肤,它骨节分明,每一个关节好像能透过皮肤被看到一样。
佳慧记起十七岁的那个雷雨天,十七岁那年雷雨天异常多,佳慧又从噩梦中惊醒,她惊叫一声后觉得像被抽空了灵魂,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头上一片汗珠,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一双手盖在了她的额头上,是冰凉凉的触感,却又让人安心,佳慧透过雷电的光看到了秦一鸣的脸,他问道:“又做噩梦了?*让我来看看你,起来喝杯水吧。”佳慧突然觉得被什么击中了心脏,眼泪像决堤一般流下来,秦一鸣手足无措地打开台灯,灯光刺地佳慧闭上眼,泪珠从脸颊滚落,秦一鸣揉了揉佳慧乱糟糟的头发安慰道:“别害怕,别害怕,秦叔叔在这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好了,检查结束了,保持地很好,好好刷牙,再过半年就可以摘掉了。” 秦一鸣的声音把佳慧拉回到现实。
佳慧走出诊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居然有泪痕,就胡乱抹了一把,她心里乱糟糟的,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触碰到秦一鸣的温柔,那就像女巫的毒苹果。
- 不再有关联
佳慧考到了离家很近的一所大学,周末妈妈总是拿一些水果来,有时候妈妈没有空闲就让秦一鸣给佳慧来送水果,佳慧总是接过水果道一句谢谢就转身,她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这样次数多了,秦一鸣察觉到佳慧在躲着自己就发短信问佳慧:“佳慧,我知道你不承认我这个父亲,我工作忙忽视了你的感受,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佳慧吃着饭看到短信,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落在餐盘里,对面的舍友放下筷子问:“佳慧,你怎么了?” 佳慧盯着手机回答道:“我失恋了。” 舍友连忙安慰:“没事没事,不就是个男人,男人有的是,没了男人你还有我呢,唉?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这一年佳慧二十二岁,秦一鸣四十一岁。
佳慧大学毕业了,母亲却突然病倒了,佳慧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妈妈,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妈妈却不见好转。
母亲去世了,佳慧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母亲留下的一些东西,搬出了家自己租了一个房子,她知道,她和秦一鸣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她不知道,她用多久才能忘了这段记忆。
- 那并不是爱情
佳慧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生活彻底被打乱,她发现自己像母亲那时一样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异常高兴时而跌入低谷,她联系到了郑医生。
郑医生听完佳慧这些话,依旧保持着微笑,她告诉佳慧,那并不是爱情,秦一鸣就像是佳慧跌入悬崖是抓住的一根藤蔓,就像是漆黑的夜晚里的一束光亮,可这不是爱情。
佳慧走出诊室时收到了秦一鸣的短信,他说:“以后照顾好自己。”
佳慧辞了职,交接好工作后离开了这个城市,郑医生建议她换种生活方式,她想或许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会好起来,佳慧去了山区支教。
- 少年的赤诚
学校没有多余的教师宿舍,佳慧和李诚一起住在一位学生家长家里,又是一个停电的夜晚,佳慧和李诚一人占了方桌的一边批改作业,佳慧感觉一直有人看着自己,抬头就对上了少年赤诚的眼神,李诚说:“林老师,好好批改作业,不要分心。” 佳慧反驳:“是你先分心的,你还倒打一耙啊,李老师。”
两人说完就笑起来,烛光也跟着跳动,窗外吹过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这个夏天,佳慧不再害怕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