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实际上已经把乌鸦从祥鸟到神鸟再到孝鸟的因由都解释了一遍,甚至《本草纲目·禽·慈鸟》中还有“此乌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可谓慈孝矣”的记载。然而有意思的是,迄今为此科学家都没观察到乌鸦有反哺行为,可见乌鸦作为孝鸟的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其中把乌鸦形象真正推向高潮的应该是西汉时期《神乌赋》(作者不详),在该文中,乌鸦被塑造为一个正直仁义、敢作敢为,拥有完美情操和品德的人(鸟),并严格遵从儒家的道德伦理观念,可以说它就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形象。此处不仅令乌鸦有了“仁义之鸟”的美名,更令当时的帝王奉乌鸦为神鸟,各地官员争相进贡。
然而华夏民族的一场灾难,却彻底改变了乌鸦在中国的地位,那就是“二王北狩,靖康之耻”。
在南宋范浚的《杂兴诗》中有两句话“南人喜鹊而恶乌,北人喜乌而恶鹊”,身为南方人的理学大家朱熹甚至直接说“乌,黑色,不详之物,人所恶见者也。所见无非此物,则国将危乱可知”。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在宋朝之前,我们从未在任何记载中听到说南方人讨厌乌鸦的,在唐代的时候还有诸多南人咏鸦,褒奖乌鸦的诗词,例如作为典型南方人的杜甫就有“丈人屋上乌,人好乌亦好”之句。
那是什么原因在短短时间里导致了南方人在短短时间把神鸟说成是恶鸟,丧鸟呢?
目前能够归结的只能是宋代作为一个积贫积弱的社会,北方长期受到辽金等外族的入侵和威胁,然后宋廷却只知各地赔偿,纳币称臣。为此大量北人迁到南方,特别是宋室南移之后,南方逐渐成中原文明的中心。再加上宋朝理学反对荒诞浮夸之风,而作为理学鼻祖的周敦颐和集大成者的朱熹都是南方人,则对起源于太阳崇拜的“神鸟乌鸦”更为厌恶。
说白了对一直站在神鸟顶端的乌鸦进行批判,有助于传播当时理学的观念。更直白一点就是“枪打出头鸟”。
这是在文人阶层中的因素,早在唐代白居易的《答元郎中、杨员外喜乌见寄》中有“故人锦帐郎,闻乌笑相迎。疑乌报消息,望我归乡里”之句,说明唐代以后乌鸦还代表着“思乡”属性。但是南宋之后,迁徙到南方的北方人再见乌鸦,叫他们怎么思乡?怎么思故人?故人皆不在,乡土已成灰,于是逐渐把这些喜庆转变为哀怨。
正所谓“爱屋及乌”,恨屋当然也及乌。靖康之耻后,中原王朝的话语权逐渐掌握到了南人手中,乌鸦从一只各地官员争相进贡的华夏第一神鸟变为人人皆恶之的丧鸟,也是令人唏嘘的不行。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长的好看真的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