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一词出自《诗经·卫风·氓》。因为是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第一课,所以记得特别牢。这是一首三千年前的西周怨妇自诉诗。她以悔恨、愤慨的口气,回忆当初恋爱的甜蜜,以及婚后被丈夫虐待和离异的悲愤——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这可是出自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说的是两三千年前的所谓爱情婚姻实例。看来,时代不一样,男人都一样!当年发誓偕白头,如今未老心先忧。淇水滔滔终有岸,沼泽虽宽也有边;怎及我怨恨无尽头?回想少时多欢乐,谈笑之间多温柔?海誓山盟犹在耳,哪料反目竞成仇!
信誓旦旦,今天看似极具讽刺意义的贬义词,其实原意是不错的。信誓:表示诚意的誓言;旦旦:表示诚恳的样子。从感情色彩而言,挺好的呀,错就错在,它被用以这首诗,而且后面有了“不思其反”,意思是没有想到他狠心违背了。
古今多数所谓坏男人的心,就像这个成语的异化一样;相信初恋也大多是真心的、好意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全是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原因种种难以阐释,诚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是也。有些人难免不想守住“执子之手”的初心,终止了“与子偕老”的使命了。
人心也是物质,物质就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所谓变心,若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从某种角度而言,就像马伊琍所说:“然无对错”。之所以变心的男人备受谴责,不仅仅在于道德层面,更直接的是古今男女在生理、心理和世俗上的严重不对等。离异的老男人再找容易,老女人难;男人不会*,女人则有受孕、流产、怀胎等等风险。虽然时代不一样了,但女生在很多方面还是比较吃亏的。因此,三千年前的西周女子早已现身说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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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耽(dān),意思是玩乐;说念作tuō,通“脱”,解脱、摆脱之意。整句话的大致意思是,女生和男生没得比,男生玩女人容易摆脱,女生玩起来要解脱就难了。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现存的《诗经》,作者无考,一共305篇,据传是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出书的目的就是“思无邪”,意思是心无邪意;心归纯正。据此推断,孔夫子将此诗编入《诗经》,应有让后代女子引以为戒、保护好自己之意。
我们再说这个诗中男主人公“氓”,此处念méng,原为外来百姓之意。流氓(máng)这个词,本来也是个中性词,即流动的百姓,无业游民之意,原先并无贬义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诗经》中“氓”的影响,竟然与天下女人常骂的变心男一起,逐渐演变成“人品恶劣、行为下流”的意思了。
呜呼,“信誓旦旦”、“流氓”的千古之冤,又该与谁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