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蒸霞蔚,日出月落,云淡风轻,无人觉得不美,但是有人喜欢花木疏树、清水芙蓉、质朴天然,有人喜欢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因为美的客观性,所以我们说,爱美是人的天性,甚至是动物的一种天性。《野兽之美》中说到动物的求偶,表面看来是为了延续后代的需要,但处处也有对于美的追求。因为美的主观性,所以才出现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不同观点,“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当然,也表露出持论者的狭隘偏激。世界是包罗万象的,对于美的观点自然应该是丰富多彩的,每个人都有爱美的天性,都有自己表现美追求美的权利。
由此,我想到了喜儿,想到了红头绳。
经典歌剧《白毛女》是我国优秀的文艺作品,也是人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主人公喜儿家境贫寒,父亲借高利贷无力偿还,无奈外出躲债,临近春节偷偷回家,给女儿买了一根红头绳作为过年礼物,喜儿喜出望外。“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一段欢快优美的独唱成为了歌剧的经典传唱至今。
头绳,就是用来结扎头发的绳子。这本来是男女都用的,比如中国古代,虽然有冠、笄之类的束发工具,但绳子也是必备的,只不过可能因为太过普通,进入不了典籍,甚至引不起人们记录留存的意识。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由于生活的紧张激烈,更由于审美意识的细化和男女角色的界别,本来不属于第二性特征的头发渐渐成了区别男女性别的重要标志,头绳就成了女性专用的了。
最早的头绳肯定是一根普通的绳子甚至是草茎,后来随着人的审美意识的觉醒,束发的头绳就有了装饰的作用,颜色逐渐鲜艳,质地逐渐名贵。
我的头绳意识,源自于《白毛女》成为电影风靡全国的时候。那时,生活艰难,温饱尚且困难,装饰点缀的爱美意识自然需要退居其次。但如前所述,爱美是人的天性,穿不起花衣,甚至戴不起一朵花,总可以扯一尺二尺红头绳,用来绑扎头发,实用和装饰二者兼具,稍稍可以满足一下少女爱美的天性。
红头绳,其实就是一段机制毛线,内里紧实外表蓬松。那时少女最常见的装束是梳辫子,一般是两根,左右各一。待到脸洗净头梳光,麻花状的辫子编好,便在距末端一拃处用头绳绑扎。许多时候,头绳并不长,一尺二尺的头绳那是要剪开,用一两年的,不长的头绳除了捆束头发,余下的也就能结成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就是这两个蝴蝶结,随辫子的摆动而翻飞,少女的活泼欢快麻利勤快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有的将头发收束在脑后,总结成一根辫子,同样在辫稍处用红头绳结束,那效果是一样的。若是家境较好,不吝惜一根头绳,或是逢年过节值得奢侈一回,还可以在辫根处,也就是刚开始编辫子的地方,用头绳密密束出一截,足有一拃,红彤彤的头绳与乌黑漆亮的头发相映衬,少女的纯真质朴健康活泼乃至节日的欢乐喜庆都可以一目了然。
结婚后的少妇用头绳的机会就少了,那个时代,少妇在头发上的标志是剪发,一般都是齐耳短发,精明干练简洁明快,一方面是当时的时代风尚的影响,一方面也是婚后生活繁忙的外在表现,再也没有时间慢悠悠地编结自己喜爱的长发了。当然也可能有少女情怀的浪漫的人,在短发上编出一截短辫子,用红头绳结上自己喜爱的蝴蝶结,但也只能是短辫子了。
进入改革开放时期,新的时代新的时尚,辫子,包括少女的辫子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已婚后的妇女时兴烫发,从大波浪到小波浪到碎卷,名称也变幻不定,冷烫、热烫、氢烫,化学烫、物理烫,陶瓷烫、离子烫、纤维烫、螺旋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但是头绳还在,只是已不是毛线了,是以具有弹性的橡胶材质为芯,外敷各种花色布料的绳圈,结束头发的作用依旧,装饰的作用明显加强了,不少的头绳上还有其他饰物,用塑料或珠玉等材质制成的花鸟虫鱼或其他形状。最主要的是头绳丰富多彩多种多样,多到难以准确地描述,新时代的物质丰富性从头绳就可看出一斑。
今天的年轻一代可以欣赏《北风吹》,但确实难以理解那个时代的少女得到一根红头绳的喜悦之情,于是才出现“喜儿嫁给黄世仁也不错”的奇谈怪论。就是对于美本身,人们的认识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浮士德临死前说到:“停一停吧,你真美丽!”,那个时代,人们追求美、欣赏美,而今人们想方设法利用美、开发美,名山大川秀丽风光被圈占为旅游风景区,这在其次。即使对于人自身的美,人们也主张“美丽是一种财富,也是一种生产力,美丽是‘姿本’,在市场经济社会里,‘姿本’即资本,是有价值的,美是第三大人力资源。”
社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发展变化,包括人们的思想观念,我们不做抱残守缺的保守主义者,我们要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当然也需要在这个时代坚守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