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的文风活泼生动,语言精练有趣,有些篇目不但被选入语文教材作为广大学生学习之用,他的小说更是以小故事大道理的形式深入人心。
在《俗世奇人》这本小说集里,因为故事的背景是天津卫这个地方,所以语言也充满天津色彩,人物形象更是符合天津卫的时代特征。在作者的笔下,天津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不论上流还是市井阶层皆有手眼通天的人物,或侠或盗,有奸有义,明明暗暗之间都是人性和人心。
《蓝眼》是其中一篇,讲的是一对天敌斗智斗勇的故事,一波三折,读起来令人回味无穷。
话说有一个鉴赏画作的人,叫做蓝眼,真名叫做江在棠,蓝眼只是他外号。因为他高度近视,戴着厚厚的眼镜,从眼镜看过去,似乎他的眼睛也变得蓝幽幽的,才被取外号蓝眼。这个蓝眼有个绝招,就是善于辨识名画,画只要他拉开半尺就可以认出真假来。目光如此犀利刁钻,也难怪得了近视眼。而且他看画如果认出这是真品,眼镜片就会闪过一道蓝光,如果看出眼前的是假画,就是两眼无神,很是神奇。
这就跟现在电视上鉴赏宝物的专家一样,不用什么检测不用什么机器,凭着一双火眼金睛就能认出哪朝哪代的文物来。当然现在这种节目娱乐性比较强,大家都姑且一看,大概也是不会当真的。而充斥市场的古玩却是鱼龙混杂,坑蒙拐骗的多,真材实料的少,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去趟这样的浑水,毕竟傻子从来都不缺,骗子时时新。
但是蓝眼生活的时代,大体是清末民初,整个天津卫因为有他的存在,什么假画都会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无藏身之地。当然蓝眼也要吃饭,他和古玩铺的裕成公老板勾搭一起,看画收画,赚得钵满盆满。有一天有个人拿着一幅《湖天春色图》上裕成公来,蓝眼一眼瞅住这是真品,就用十八两黄金买了下来,旁人都说蓝眼高明,用不高的价格买下了旷世名品。
看画的那么能耐,那是因为造假画的一样能耐,天津卫同时还有个造假画的高手叫做黄三爷,古玩城里的人都怕他,可见造假的手法高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香港的电影明星成龙也是喜好收藏古玩的人,据他所说,现在的人仿造古玩根本很难用科技手段去判断真假,比如碳元素检测也是无用的,因为造假的人可以在仿品里注入所需要年代的碳元素。所以说打假的手段高明了,造假的手段也是与时俱进,骗子原本也是靠智商吃饭的。但是现在是法治时代,如果有人用仿品冒充真品行骗,骗取巨额钱财的,那是构成诈骗罪,得负法律责任。
但是在天津卫,蓝眼和黄三爷生活的时代,能骗过你,却是能耐,是真本事,输了就灰溜溜夹起尾巴做人。
裕成公老板收到名画没多久,就流传了某某人在一崔姓人均家见一幅一模一样的画的传闻,说裕成公这幅是假的,是黄三爷仿的——传闻越传越真,老板和蓝眼坐不住了,三人成虎,总不能眼瞅着自己的真品被闲话传成假的吧。于是两人一商量,就去找了那个有一模一样的《湖天春色图》的崔姓人家,可是非常诡异的是,蓝眼瞧了那崔姓的画,居然是真的!
这真是见鬼了!难道蓝眼也有走眼的时候?
蓝眼瞧着崔姓人家的画和自己买下的那幅真是难分伯仲,可崔姓人家手里的这幅更有神气,所以人家的才是真的。
如此,为了不坏了蓝眼的名声,也不坏了裕成公多年的经营,老板和蓝眼决定用高价把崔姓人家手里的画也买下了,这样真假都在自己手,真假都自己说了算。可是崔姓人家出了天价,最后他们用七十两黄金的价格把画买了回去。
可是,更为诡异的是,蓝眼把画拿回去,两幅画一对比,又发现自己原先买的是真,这幅七十两黄金买来的才是假的。
真假就是这样一对比就无处遁形,可见真章。
一琢磨,蓝眼就彻底明白了,这是哪个叫做黄三爷的人早就设好的局,他不但用十八两黄金买了真画,更是用七十两黄金买了假画,手里攥着真画又买了人家的假画,可见人家黄三爷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冲着蓝眼这双刁钻的眼睛来的。
思索明白了的蓝眼输得心服口服,人家黄三爷面都没露,就打趴了极负盛名的蓝眼,造假的胜过了打假的,从此蓝眼就卷铺盖离开了裕成公,天津就再也没有蓝眼这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