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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终于抵不住节气的凌厉而凉爽了。云层把天空抬升得高远而空旷。沿着小河散步,我并没有贾岛“踏苔行引兴,枕石卧论文”的情怀,我只想安静地感受秋分的温度和深度。
今日秋分,想到了古人的万叶吟秋,寒暑均平,碧空水洗,宵小遁形,心情清爽到了恰好。桂花的阵阵香气弥漫并从河面飘过来,我有微曛的恍惚,果然是丹桂飘香蟹肥菊黄时节。
平生不喜欢吃螃蟹。每当食螃蟹之际,必记起“但将冷眼观螃蟹,看它横行到几时”的俗语。二十多岁时,有一次到浍河边的乡村出差,镇长(那时还叫区长)招待我的就是浍河的螃蟹。食堂的师傅把螃蟹蒸熟后上桌,每人两只。那样大的螃蟹一只便足够了,可是这是浍河之滨,他们不在乎一只两只,更有好事成双的讲究。于是,那次食蟹,成为我的最为鲜美的记忆。后来浏览了台湾的刘枋写的《吃的艺术》,其中关于螃蟹的吃法,他也是极为推崇蒸食。
或许秋分,应该与螃蟹有些藕断丝连吧。我在河边走着,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吃螃蟹,不知是媚雅还是媚俗?
现在的人们越来越讲究养生了,把吃与四季紧密联系,把吃与节气相提并论,鲜见把吃与诗意相联系的。没有诗意,何谈养生?
人与物 散木园摄
秋分的阴阳是平衡的。和春分的阴阳相半一样,秋分同样也是阴阳相半。白天与黑夜,公平得令人惊叹自然的魔力。此后的黑夜将越来越长,所谓漫漫长夜是也。秋因为阴气渐重而生肃*之气,“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将大规模地显现。
在这样的时令里,只有刘禹锡(字梦得)与众不同地高歌: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我想,他吟诗的时候,一定有星火燎原般的快感。
遥想刘梦得在扬州与白居易(字乐天)相遇,俩人应该喝得不少。苏子饮酒乐甚时是扣舷而歌之,白乐天和刘梦得喝得兴起时,是直接用筷子敲着盘子而唱。他为刘梦得鸣不平,其实“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何尝不是江州司马自己的“青衫湿”?惺惺相惜的刘梦得青衫不湿而绿水长流: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我不知道他俩相遇时是什么季节,我宁愿他们俩在秋分时节相见,那样的话,有螃蟹可吃,也能“看它横行能几时”。重要的是,一经遇到秋,刘禹锡就诗兴大发,直教他在《秋声赋》的结尾“犹奋迅于秋声”。
刘梦得的积极进取绝对不是做作不是虚假,他是接地气地奋迅于秋声。那天击盘而歌时,他把自己一以贯之的精神归功于白居易的“醉赠”,应和得多么有人情味: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设若他处在今日之秋分时节,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诗兴?我喜欢刘禹锡被“二十三年折太久”后,依然不悲己、不伤秋的人生态度;欣赏他被贬二十三年后,仍然有秋日春朝的胸怀。两百多年后的欧阳修一语道破其中的缘由:“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是啊,宵小不会因为碧空如洗而潜形,乾坤未必因寒暑均平而肃静。既然如此,那么,戕贼是谁,与我何干?秋声有无,何须细分!
秋分时节,扣舷而歌吧,击盘而唱吧,皆为杯酒长精神。
秋分时节丝瓜花 散木园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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