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千年以前,封闭的陆路交通,顺理成章地缔造了河运的繁荣。黄金峡是连通汉中与湖北的黄金水路,汉江水运正是利用了这得天独厚的水资源,船只顺流而下,将秦岭山区大量的特产(如:蓑草,桐油,棉麻,蚕丝,生漆,茶叶,药材,皮张等)运往汉口,达江入海。返程逆流而上,从湖北满载货物(如:工业制品,洋油,皮革,布匹,盐巴,烟草,瓷器等)归来。各种船只往返穿梭,千帆争流,川流不息。渭门是行船入峡前最后的“驿站”,船只到此必然停歇驻足,繁荣的贸易往来,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汉江河岸繁华的码头。因黄金峡滩多水急,河窄浪大,许多贵重物品都从渭门卸货,然后“起旱” (走陆地),入关沟,过关梁,经新铺到还珠庙。然后轻载船只入峡,一路逆水行舟,攀滩涉险,到还珠庙再重新装船上行。沿途有子午河,良心河,东沟河,金水河,酉水河等支流注入汉江。位于金水河口对面,有一块“黄金峡众船帮首事公议仝立”的巨大石碑,碑文如下:黄金峡众船帮首事公议仝立
盖闻救蚁埋蛇身得荣贵,济急惩厄,德及子孙。要无继善行之显报也。黄金峡者实属之最险之所,往来船只多受惊怖,倘有不利货物漂流而人众坠入水被两岸人夫,只知捞货希图卖资并不顾人性命,即有人依货漂流率皆舍人而抢货,凡此皆习俗所致。而众无可如何我船帮人等何患其惜,不恐目视?会同商议公立拯济会议,备救生船□只。凡有遇事时于水中救一活人者,给钱□百文;捞一死尸者,给钱□百文;众人知救人有功又不失其图财物利之益久之。济急拯恶之心油然而生者尝不止我等已也。兹倡首诸人各出私囊救助,共成斯本嗣后,上下船只除旧规香火钱外,每船助钱□百文,以善其继凡四方。
仁人君子有愿乐助者众祈解囊帮助,但得积有成,数购置义地捐施棺材将见生者,土戴淹死者阴感商贾船只平安莫不尽,不从此善行所积而废也。至于勒石书名,永垂久远,是又在已成之日,当不泯众性之善念也。是为序。
汉江船帮公置义地买明两处:
大龙滩义地山主 江永贵
鳖滩江口义地山主 李文举
道光二十八年四月吉日众船帮首事公议仝立。
略读碑文,客观合理的记录了当时黄金峡险象环生,行船多忧。如果遇上不幸,船只被咆哮的江水打翻,吞没,船员和物资一起翻入江中。两岸的百姓在那种困难年代,只想着捞取稀罕物资变卖钱财,根本顾不上救人性命,甚至有人落水后依附在货物上漂流,也会被当地人抢夺货物而顾不上救人。当地这种不良习俗导致船帮人只能承受亡命伤财的痛苦。可见当时黄金峡水域环境多么恶劣,一旦翻船,就会有死人,损失货物事件发生,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这样看来许多船只选择将贵重物品从渭门“起旱”,绕开黄金峡送往还珠庙,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地势偏僻,交通不便,当时政府也无法彻底管控,为了破旧立新,济急惩恶,解决船只失事后当地百姓只抢捞东西不救人的事情。船帮迫于无奈立下公议,树立条约,也许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吧。公议仝立中提到,在当地备下救生船只,凡是行船遇事,在水中救出活人或者打捞死尸者均会给予相应报酬。当地众人皆知救人有功劳也能得到相应的利益回报,都会产生拯救生灵之心。倡导所有过往的商人过客慷慨解囊,资助银钱,除去上下滩头必要的祭拜香火钱以外,其余的用来帮助遇事船只,安葬罹难人员,积善祈福,为来回商贾船只保佑平安。旧社会,制度本身不健全,黄金峡地区山高水长,地势偏远,更加缺乏政策约束,一切都靠民众自觉。船老大们在此篆刻碑文,树立公约的目的在于倡导当地民众弃恶扬善,济急救难。由碑文可见,古时黄金峡水势险恶,并非杜撰,河边人“吃水饭”现在也仍有耳闻,同时也证明黄金峡昔日商船众多,贸易频繁,水运昌盛。
黄金峡不仅险滩重重,而且怪石嶙峋。这里的河滩上有砂岩石,青岗石,鹅卵石,火花石,山渣石,太谷石……而河岸主要以沉积岩和变质岩为主。其中许多石头都有名字,并且每个名字都有依据或缘由。比如:以形状命名的白马石,羊盘石,桩子石,骆驼石,门槛石,鳖盖石等;有鸟类驻足或鱼类出没的石头命名为白鹤石,老鹳石,青鸟石,鹞子石,阴花石等;以故事传说命名的懒人床,青龙石,白龙石等。因为数量较多,不能一一列举。在这里介绍一下“懒人床”。在二十四滩之代阳滩下游东岸约两公里处,有一奇石,酷似一张单人床,床头有石枕头,石灯盏,床侧面有一块方石,似被利刃切割,整个石头自然天成,未曾修饰。这就是懒人床。老人们曾说当年周懒王治理汉江,沿途而下,走到此处天色已晚,顺势找一块平坦石块躺下休息,因感慨惆怅,久久难眠,猛然拔剑砍向路旁方石,不料巨石被劈成两半,剑痕清晰。因周懒王是真龙天子,他躺过、枕过的石头就变成了石床、石枕头,放过油灯的石头也变成了石灯盏。
其实在黄金峡关于周懒王的传说比较多,最著名的有周懒王斩龙脉的故事。黄金峡人并不承认“周懒王坐庆阳斩龙脉”,而认为这件事情曾经发生在黄金峡。去过黄金峡的人应该知道,在还珠庙上游3公里左右的观音山上,有一条五尺多宽的深沟,从山顶直插山底。据说观音山里藏着一条蛟龙,河对面的老君岭里住着一只会说话的公鸡。每天夜里,它俩悄悄说话,并慢慢向前移动,互相靠拢。一天,这件事被一个有心人发现了。他心想:有朝一日,若两山合拢,堵截河水,村庄岂不被淹没了?心里越想越害怕,就将这件事报告给治理汉江的周懒王。周懒王非常震惊,却也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来。到了晚上,一位白发老人给周懒王托梦说:“要除此患,必集千人,挖山斩龙,方安百姓。端午为期,蛟龙必除,若留余患,人畜难存!”周懒王明白这是神仙指点,第二天下令招集数千人马,开始挖山斩龙。可奇怪的是头一天挖了的大坑,第二天还是被填得满满的,好象没挖过一样。眼看端午将至,这座山还是原封不动,人们非常着急,周懒王也有些不知所措,当晚回去他又梦见白发老人说:“要斩此龙,必断其脉,龙无所惧,只怕来回”。周懒王翻来覆去也解不开这梦。突然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锯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来回”。第二天,大伙吃饱饭,带足干粮,又上山不停地挖,到正午时刻,挖出一根合抱粗的红刺根,周懒王命人拿锯子将红刺根来回锯断。霎时盆口粗的血水直喷出来,顺山流下,把河水都染红了,龙头从观音山滚入河中,滚过的地方被压出一道五尺多宽的深沟。从此以后,龙脉被斩,两座山再也不动了。汉江河原本在这里直流南下,这么一来,使河水绕道东流,转弯后才向南而去。
随着王朝更迭,历史变幻,时代发展,公路运输迅速兴起。现在的黄金峡水道早已失去昔日的芳华,浩荡的汉江水无法延续曾经的辉煌,在茶马古道中摇曳着一艘帆船去普度苍生、济急众世、迎来送往的那段历史也在逐渐远去。但是,黄金峡的自然风貌,秀丽景观是亘古不变的。
黄金峡贯穿于秦岭南麓和巴山北麓,卓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独特绚丽的自然风景。常年日晒风化,河流冲刷,砂石堆积,多山岭,森林,洞穴,峡谷,山沟,溪水,泉眼,水潭,河流,沙滩等自然景观,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叹为观止,真是“造化钟神秀”。
所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适宜的气候,肥沃的土壤,充沛的雨水,使大量的植被在黄金峡扎根繁衍。这里森林覆盖率超过92%,有“天然氧吧”之称,其中最常见的树木有:青冈树,椿树,松树,柏树,泡桐树,梧桐树,罗圈树,白杨树,杉树,槐树,枫树,紫荆树,杜仲树,黄栌树,檀木树,桑树,棕树,槭树,刺楸树,油桐树,米菈树,荆树,狼牙树,冬青树……花草类能叫上名字的有:腊梅,迎春花,栀子,海棠,杜鹃,兰花,白芨,芍药,金银花,木槿,桂花,牡丹,月季,刺玫,百合,菊花,蒲公英,蒲草,艾蒿,夏枯草,芦苇,薄荷,抓地草,香淑草,茅草,马嘶草,羊须草……黄金峡独享天赐的环境,茂密的森林,丰富的食物,当仁不让地成为飞禽的乐园,走兽的天堂。生存在这一带的动物种类繁多,最熟悉的鸟兽有:白鹤,青鸟,鹞子,斑鸠,老鹰,猫头鹰,雕,麻雀,燕子,画眉鸟,啄木鸟,喜鹊,乌鸦,竹鸡,野鸡,锦鸡,大雁,野鸭,鸬鹚,翠鸟,鸳鸯,朱鹮,金丝猴,麂子,野猪,狼,山羊,羚牛,野兔,刺猬,黄鼠狼,狐狸,树懒,白麋……汉江天然肥美的水草饲养了大量的鱼虾,这里知名的水产有:鲤鱼,鲫鱼,草鱼,青鱼,鳊鱼,鲶鱼,黄刺骨(黄辣丁),蛇扁头(塘鲺),胖头(花白鲢), 桃花斑(马口),尖嘴巴,黄尾巴,油灿子(白条),镰刀皮(翘鲌),阴花,漏鱼,蛇鱼(黑鱼),团鱼(鳖),大鲵,青虾,河蟹,泥鳅,黄鳝,河蚌……自古以来,黄金峡都有千种鸟兽,万种草木,鱼鳖虾蟹不计其数的说法,可见这里自然资源异常丰富。
生活在黄金峡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此处自然山水的恩泽。峰仞连绵的山坡上,生长着药物食材;宽阔肥沃的土地里,耕种着五谷杂粮;错落有致的房屋旁,伺养着六畜家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逸习惯,养成了人们勤劳能*品质;“春不减衣,秋不加冠”的着装风格,练就了人们抵御疾病的体魄;“慢条斯理,施施而行”的生活方式,造就了人们舒适缓慢的节奏。沁人肺腑的清新空气,涓涓不壅的甘甜泉水,天然有机的绿色果蔬为这里人民带来了长寿与安康。
沿峡而入,山水彼此缠绕,水为山增添灵气,山为水制造隽永。两侧山高林密,千峰竞秀,万壑争奇;河岸悬崖矗立,怪石嶙峋,古庙犹存;河里碧浪滔滔,流水潺潺,波光粼粼。置身谷中,时闻鸟兽鸣吟,江浪如雷,时见浓荫蔽日,河水奔腾。立足山顶,可望斗转星移,峰峦变化,可观云雾缭绕,霞光沐日。若得悠闲,最好乘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沿途或炊烟袅袅,或劳作处处,或渔歌点点,或浪花飞溅,或激流回旋,或微波荡漾……倘若喝上两口小酒,吼上几句:“要唱山歌不疑难,不是扎花绣牡丹,扎花离不开五色线,唱歌莫非是醉公汉”的江边民歌,顿感惬意。一路见闻碧绿无边的林海,刀削斧劈的峭壁,千奇百怪的岩石,神秘幽邃的洞穴,气势磅礴的巨浪,波澜壮阔的深潭,汩汩涌动的泉眼,洁净雪白的沙滩,古老陈旧的庙宇,心驰神往的传说。不禁感慨黄金峡的风光真是巧夺天工,威武壮观,令人惊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