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说这话可是有根据?”风婆婆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此时神情肃穆,双目发出一道锐利的精光。
众人皆因沈仙瑜这话大有愤愤不满之意,风婆婆先一步开了口,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沈仙瑜。沈仙瑜用画影指着弥戈的手掌道:“他是被九香虫咬死的,想必你们也都看见了,九香虫九里闻香,方才魏攸已经提过,只是这九里闻香并非单单指死后散发出来的香气,所谓九香闻香乃是死者身上藏有某一种物件在九里之外即可引得九香虫闻风而动。”言罢,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尖一挑,有个什么物件从弥戈的怀里跳了出来,众人皆赫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是何物?”哇的一声,回璎珞竟差点将之前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呕了出来,原来藏在弥戈怀中的竟是块腐肉,就是这块腐肉要了他的性命。
“九香虫最喜腐肉,喜欢单独活动,想来是有人将这块腐肉藏在了他的身上,待到了某个地方,因这块腐肉使得九香虫闻风而至,而后又因弥戈死后尸体发出了浓郁的香气,将我们引来此地,使得凶手没有来得及将腐肉收回去,所以仍旧留在了尸体身上。”沈仙瑜一语道破,这九香虫已经进入了弥戈的体内,不将弥戈的尸体咬个穿肠烂肚是不可能会出来的,所有一时半会还无须担心九香虫会因为腐肉而从尸体内破肚而出。
“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可能将腐肉藏在他身上的,为何沈姑娘将婆婆排除在外?”萧晚颐掩着口鼻,闷闷的问道。
“若是我所料未错,弥戈并不是宗珍的人,而是婆婆你的人!”沈仙瑜嘴角微微一勾,目光一转,落到了风婆婆的身上,
“沈姑娘心思缜密,果然瞒不住你。”风婆婆目光一凛,点头道:“这弥戈确实是我的人,进入盗洞后割断绳索自行离去,也是我的主意。”
如此说来最不可能是凶手自然就是风婆婆了,加上阿斐等人又是风婆婆的亲信,所以凶手的范围其实缩小到了寥寥数人的身上,一时间众人皆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我是一直和大家在一起的,且与那弥戈丝毫不熟,也没有单独交谈过,后来弥戈与沈姑娘接连消失不见,与阿斐公子发生口角,一气之下进入了盗洞,就遇到了沈姑娘,再然后你们出现了。”萧晚颐忙剖析了自己一路来的行踪,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魏攸清理清嗓子道:“我是一直没和大家在一起的,但是我一路给大家留了标记,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寻路探路上,也未曾遇见过弥戈的人影。”
“可是我们却见到了第十三个标记,魏公子此事你又如何解释?”萧晚颐冷道。
“我沿途一共留了十二个标记,如何多出来一个,我亦不知,许是有人模仿也未可知!”魏攸思索道。
“难道魏公子是想说那第十三个标记是弥戈所留,所以他被人害死了?”萧晚颐咄咄逼人道。
“倘若萧大人非要这么认为,我亦无话可说。”魏攸气急,摊手道。
“魏公子我劝你早将实情和盘托出,不然即便回去瑶寨,宗珍族长也不会放过的。”萧晚颐步步紧逼道。
魏攸横眉怒目,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抽出手里的剑指着萧晚颐道:“姓萧的,少他娘的给老子装蒜,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就宰了你。”
“只怕魏公子早有除去萧某而后快之心,如今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萧晚颐拂袖冷哼,丝毫不惧魏攸那把握在手里发出闪闪寒光的利器。
“好了,萧大人少说几句,魏公子也请消消气。”风婆婆忙命阿斐将他二人拦下,那魏攸冷哼了一声,随即收了剑。风婆婆缓声道:“诸位,弥戈既是我的亲信,老婆子有几话想问一问大家。”
萧晚颐低了低眉,一扫之前咄咄逼人之气焰,笑道:“婆婆,请尽管问。”
“弥戈下去盗洞割断绳索后,沈姑娘为何竟也一去不返?”风婆婆转向沈仙瑜道。
“我进入洞穴查看裴茂公的留书,那绳索不及其内,便缚在了铜烛台上,待看完洞内留书后,绳索却不见了踪影。”沈仙瑜回道。
“阿斐拽回了那条绳索不假,倘若姑娘说的是真话,那究竟是何人解开了绳索?”风婆婆沉吟片刻又道:“弥戈得了我的命令先一步下去查验底下的情况,断然不可能回来解开姑娘的绳索,如此说来我老婆子不得不怀疑沈姑娘此话的真伪了。”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沈仙瑜,却见那人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看那神情似乎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皆又看向风婆婆。
“我来说,风婆婆。”萧晚颐很是得意,朝沈仙瑜微微一笑道:“沈姑娘在墓道中与一青衣男子交谈了许久,我因距离过远,只零星听到她二人是一早就相识的,且那男子邀请沈姑娘与他合作,待找到墓里的东西交于那男子,后来沈姑娘不允,两人争执再三,那男子气急而去。”
“沈姑娘,可是确又此事?”风婆婆面露疑狐,眸中透着一抹将信将疑。
“他说的没错,我是遇到了一个人,绳索也是由那人解开引我现身。”沈仙瑜倒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丝毫没有犹豫。
“沈姑娘打算用这么简单一句打发我老婆子了么?”风婆婆的脸色极为难看,语气也冷上了几分,质问道。
沈仙瑜看了她一眼,道:“萧大人既然已经说了,婆婆又何必在问,纵然我见了那青衣男子,又与他交谈了一番,就能断定我是*人凶手了么?”
“沈姑娘,我劝你实话实说的好,那男子究竟是何人?为何在这墓中出现?你二人又什么样的阴谋?还有弥戈不是你*的,只怕是那青衣男子所为!”萧晚颐立在风婆婆身后,抛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我与端木黎并不熟识,只有过几面之缘,在塔青里的墓中魏公子也是见过的。”沈仙瑜淡淡的回道,目光烟烟冷冷的,整个人散发出逼人的幽冷寒气。
“是,此前确实遇到过一次,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应该是认识沈姑娘的,但沈姑娘与他并不熟悉,这点我可以作证。”魏攸想起数月前在塔青里的西周墓葬中,他们在墓道中遇到了劲敌,最后还是那人出现解了困局,虽魏攸只与那人说了几句话,皆因那人一脸的妩媚风流之态,世间男子皆少有,固魏攸记得十分清晰。
“端木黎?他是何人?”萧晚颐似乎将信将疑,仍旧不依不饶道。
“我亦不知。”沈仙瑜摇头,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烦,语气也颇冷,收了画影,支撑在地上,一脸恹恹的看着众人。
“沈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今既然已经承认,何不将此人的来历身份和盘托出,待婆婆仔细查验后,自然还姑娘于清白。”萧晚颐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喜笑颜开道:“沈姑娘,你如此替那人掩藏,萧某怕是不好替你说话的。”
“姓萧的,少他娘在这里装,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跟沈姑娘说话?”魏攸朝他呸了一口,卷起衣袖,大有要上前揍萧晚颐一顿的架势。
“你!”萧晚颐气急一时语塞,还算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又不好发作,只得拂袖作罢。
“沈姑娘,你的伤如何?可是要紧?”阿斐一脸关切的问道。
原来方才与那庞然大物搏斗后,沈仙瑜回来唤他们时,阿斐就觉得不对劲,又从她剑上和袖口的斑斑血迹,不难看出,那是怎样一场可怕的搏命,想必沈仙瑜能够全身而退,又逼退了劲敌,定是身上负了伤的。眼下这萧晚颐假借风婆婆之势,一再咄咄逼人,饶是阿斐也看不过去了,于是出口岔开了话题。
“沈姑娘你受伤了?何时受的伤?可是要紧?”魏攸心头一震,转过身来急忙问道,他是见识过沈仙瑜的身手的,能让她受伤,只怕对手定是极为难缠之物。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沈仙瑜若不是手上的画影支撑着,怕是已经不可能站的住了,但她一贯如此,轻易不在人前示弱,只淡淡的回道。
“敢问沈姑娘,方才遇见的是何…….”阿斐见她神情有些古怪,皱了皱眉问道。
“是狰!”沈仙瑜道,众人皆面色大惊,若是狰,那发出的惊雷般声音倒是说的过去了,据古籍《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狰声如击石般铿锵,脸部中央长出一只角,而且有五条尾巴,全身赤红,身形似豹。只是这墓中怎么会有此庞然大物,若是再遇见,只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众人皆暗暗吃惊,之前若不是沈仙瑜出手,只怕早已将性命交代于此了,如今反倒这般逼问沈仙瑜,确实说不过去了。
饶是一直咄咄逼人的萧晚颐也一脸尴尬的致歉道:“萧某不知方才沈姑娘竟遇此此物,适才多有得罪,往姑娘海涵。”
风婆婆忙唤过回璎珞道:“璎珞姑娘,且搀扶沈姑娘,一道返回方才休息的耳室内,我要替沈姑娘诊一诊脉。”
回璎珞依言忙一个健步跑上前去,一把扶住沈仙瑜,只是心里不由大惊,自己的双手触及的那里是人的身体,分明是块数九寒冬的冰凌,只得咬了咬牙,搀扶着沈仙瑜退出了耳室。
沈仙瑜的顽疾终究还是发作了,此前经过那雪水消融的流瀑就有些不适,但好在经过一番休息,渐渐缓了过来。可不料,竟遇到了狰,此等妖兽身形敏捷不说,那力气大的甚是惊人,猛扑将而来,与画影相撞,激起一顿霹雳啪啦的火花,震得她往后退出了好几步,在缠斗,亦是搏命了。庆幸的是画影刺中了那妖兽,可自己亦是生生吐了好几大口的鲜血,怕是伤及了脏腑,只到此时,终于如数激发了出来,那原本藏匿在脏腑间的顽疾倾巢而出,肆意掠夺,竟将她周遭覆上了一层逼人三尺的寒气。
“这脉竟弱至于此,倒是极为罕见。”风婆婆十分不解,这人的脉象似乎已经摸不出来了,可人却还好好的,除了周身寒气逼人之外,竟诊断不出来个所以然。
“婆婆,沈姑娘这身体冷成这样,怕是……..”后面的话回璎珞却是不敢说了,一般人若是摸不出脉象,身体又冰冷如此,怕是时日无多了,只是这沈仙瑜并不似寻常人,明明身体冷成这样,却还活的好好的。
“想来沈姑娘身体与常人不同,这顽疾倒不像是在侵害姑娘,倒像是救了姑娘。”风婆婆不由心头一震,脑海中如电光火石击中一般,顿时一个激灵,如梦中惊醒,一脸喜色道:“沈姑娘与那妖兽搏斗受了重创不假,脏腑间亦受到了震动,但姑娘体内隐藏的一股幽冷之气却被激发了出来,这层寒气与姑娘而言,竟不知是喜是忧了。”
“婆婆但说无妨!”沈仙瑜被回璎珞搀扶着靠在她身侧,沈仙瑜自知自己寒气逼人,但眼下也顾不得了,只挣扎着坐起身来。
“姑娘这寒气是识主的,若是外力相向,这股寒气必然护主,所以姑娘受那妖兽重创,虽震及脏腑,却无大碍,只是这寒气终究是顽疾,老婆子亦伸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