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老家祭祖,路过孤山野堰时,看到一群群蝌蚪,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成群结队,摇头摆尾地尽情舞动。
水草旁的石头上,盘踞着一只鼓眼大青蛙。那神态,不亚于一位凯旋归来的“将军”。它稳坐在石头上,两眼注视前方,不时从头部两侧鼓起大气囊,发出几声呱呱呱……呱呱呱的鸣叫声,以此声音来吸引异性,并炫耀它在堰塘的“霸主”地位。见此情形,不禁让我想起了伟人*早期写的“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那首充满霸气的诗。
走在家乡蜿蜒而又熟悉的山道上,一股对故乡的热恋之情油然而生。家乡的那山、那水、那蓝天白云,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家乡的那乡音、那鸟语、那鸡鸣、那犬吠,听起来是那么亲切。同时,在这美不胜收的春景里,也勾起了我儿时的美好记忆。
小时候,每逢到春暖花开,蛙声阵阵的夜晚。母亲总会叫我拎着提篓,跟随父亲在朦胧的月色下捞虾子。捞虾子的网叫“虾端子”,是父亲在闲暇之余用棉线织成的。父亲的织网技术还是从二伯那里“剽”学来的。网子织成后,父亲便会去公社食品所买些猪血回来,再把织好的网放进猪血里染成红色。据说,用此方法可以使网离水、经久耐用。待网凉干后,再用网针将网衣缝在事先备好的半圆型木圈里,绑上弯弓、竹杆,系好草绳,一个捞虾子用的“虾端子”就算大功告成了。
月光下,我像跟屁虫似的跟在父亲身后,翻过几座山峦,越过几道沟壑,来到离家几里路外的孤山野洼。远处堰塘边树影在朦胧的月色下,被夜风吹得晃晃悠悠。就像硕大的人影在那里晃动,心中不免有几分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听老人讲,那些冤屈淹死的鬼魂,常常选在月光下的夜晚出来寻找“替身”,想早些脱离苦海,投胎重新转世。每到这时,我总要抢在父亲前面走,生怕被鬼捉去当“替身”。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敢走夜路。
来到堰塘边,父亲将“虾端子”噗通一声抛入水中,平静的水面立即荡起层层涟漪,皎洁的月亮倒影随波晃动,渐渐伸延远方……小米虾们被惊得从银白色的水中纷纷跃起奔于逃命。父亲则拉着绳子顺水边拖,遇到阻力时,便会喊:“海!快帮我拉一把。”我抓住绳子使劲拽,待收网一看,嗬!一只只活蹦乱跳,晶莹剔透的小虾足有半提篓之多。小虾有小米虾和小糠虾之分,尤其是小糠虾占的比例最大。偶尔也能捞起几只带盔甲的大爪虾,它们身佩刀剑,张牙舞爪,一副不甘心束手就擒的样子。倘若用手去碰,它便会“嘭”的一声弹起,用它特有的“兵器”刺破你的手指,让你叫苦不迭。大有与你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之势。如果运气好,还能捞到些团鱼、乌龟、鳝鱼、鲫鱼之类。
母亲将捞回的小米虾,倒入盛有水的脸盆里。先除去杂草、蝌蚪、小田螺、蚌壳之类。待清洗干净后,倒入锅里小火焖,直到它们穿上“红袍”后,再盛起来倒入簸箕里,在太阳下晒干收藏。来客时,加入水、韭菜、佐料,膨胀煮熟装盘上桌。那时物资匮乏,好吃的东西少,常常趁母亲去生产队做活之机,便“偷”食干虾吃,那小干虾的美味至今还令我难以忘怀,回味无穷。
小米虾是含蛋白质很高的食品之一,是鱼、蛋、奶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它含有丰富的钾、碘、镁、磷等微量元素和维生素A等成分。尤其是野生小米虾,它不但营养丰富,美味可口,还具有药用价值。民间常用韭菜炒小米虾,可以起到补肾壮阳,延年益寿之功效。可是现在由于坏境的破坏和污染,家乡的小米虾早已销声匿迹了,而那鲜美可口的小米虾味道,却只能永远留在美好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