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纪28在线观看,西行纪28集免费播放

首页 > 经验 > 作者:YD1662022-11-03 23:47:05

开封黄河边湿地。 (视觉中国/图)

到开封后,裴景福才知道,与开封相距一百余里的郑州有火车,两天可达武昌,武昌与九江之间有轮船。他算了一下,他从九江到开封,耗时五十多天。如果在九江坐轮船到武昌,再由武昌坐火车到郑州,只需四五天。裴景福说,当初选定路线时,给他建议的人都认为,必须依托驿站,“非驰驿不可”;现在看来,简直“拙哉”,并决定“此后眷口往由,定由此道”——在那个西风东渐的大变革时代,现代化交通工具给一个传统仕人带来的震惊和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从中原到陇西

地处中原的河南居天下之中,相当于中国的十字路口,交通之便捷与重要,甲于任何一省。自商周起,一条由中原经潼关通往关中的交通要道渐渐形成。几经演变,在唐代成为联接首都长安与东都洛阳并延伸至汴梁以东的大路驿。直到清代,其走向及重要站点仍大体一致,许多地段的驿道,足足使用了两千年以上。

开封到郑州,裴景福一路向西,沿途经行的,是一个个见证历史的古老之地:楚汉对峙的鸿沟,兵家必争的虎牢关,北宋七帝沉睡的宋陵,伯夷叔齐饿死的首阳山,秦赵会盟的渑池,崤之战发生地崤函古道,以及杜甫住过一夜并因之写下《石壕吏》的石壕村——去年夏天我前往探访时,那孔据说杜甫住过的破窑坍塌了一角,仍基本完整……令人感慨的是,裴景福生活的晚清,中国遭逢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当火车、轮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欧美时,东方中国却继续维持着传统农耕生活——这条跨中原入关中的驿道,不仅大多数地段依然是先人开凿的破败土路;甚至,一如两千年前那样简陋:“沟道有狭者,不容一车”。来往旅人能够依靠的,依然是人力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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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地处中原通往陕西必经之道。 (视觉中国/图)

自郑州到西安,裴景福历时二十四天,其中十八天赶路,平均每日行程不到四十公里。流放之年,裴景福五十二岁,正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中年。从日记可以看出,他深怀悲悯之心,对底层充满同情:在安徽境内的舒城,他雇有田、马二位轿夫,他们随裴景福来到西安。因裴对他们不薄,他们表示愿意抬着裴景福到新疆,裴景福却把他们劝回了家——日记里说,“以天寒路远,彼各有妻子,不便远离……促之趁暖速归”。临别,工钱外,裴景福另赠大钱三千,两位轿夫感动流泪,“余亦凄然”。

汉唐国力强盛,在今新疆设有都护府,加之绵延千年的丝绸之路,内地与边陲往来频繁,渐渐形成了南北两条驿道:北道,从西安经今咸阳、乾县、彬县、泾川、平凉、泾源、会宁、定西抵兰州,此后沿河西走廊进疆;南道,从西安经咸阳、宝鸡、凤翔、陇县、清水、天水、陇西、临洮抵兰州,此后与北路重合。

两条驿道,南路开辟较早,汉朝时成为丝路干线;唐朝经营西北,南道达到鼎盛,杜甫的“驿道出流沙”,岑参的“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均系南道行旅之作。宋以后,疆土渐狭,南道为吐蕃占据,惟有北道通行,一直沿袭到清末民初——不仅裴景福走过这条路,林则徐流放伊犁,方希孟入幕新疆,都走的这条路。

南道北道,均须翻越六盘山。

陕甘宁边界的六盘山,平均海拔两千五百米以上,是内地通往新疆的第一座大山。六盘山南部又称陇山,陇山高峻迂回,称为“其坂九回,欲上者七日乃得越”。七日固是夸张之辞,山路曲折难行却是不争的事实。登上陇山高处,回望关中,帝京已远;遥望前程,山峦环堵,其情其景,便是古人所谓:“陇关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南道要从固关下的陇山垭口穿过,才能由陕入甘;至于北道,则必须翻越六盘山脉中的六盘山——也就是地理学上狭义的六盘山,它因山路曲折,须经六重盘道才能抵达到峰顶得名,海拔近三千米。如今,由平凉至静宁的公路即从山中穿过——裴景福行走的驿道,一些路段与公路重合,一些路段与公路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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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南部六盘山区的旱作梯田 (视觉中国/图)

十月初五晚,裴景福在六盘山东麓的瓦亭过夜——这里,距秦汉时代重要关塞萧关近在咫尺。初六,裴景福早起,喝粥后行十五里来到山脚一家小店休息片刻,尔后爬山。行李车太重,不得不将两辆车的骡马牵到一起,一次拉一辆车上山。随着山路越爬越高,裴景福看到的是一片苍凉景象:“路极陡峻,盘纡而上,路旁卧乱石,开道时所移也。流泉呜咽,阴风怒号,深涧积雪皑皑,石恶土劣,植柳不能成行。东望日色惨薄,云雾混茫……忽闻来车有婴儿啼,惨于四声猿矣。”

中午,行至山巅,上有牌楼,额书:陇干锁钥。两边是对联:峰高华岳三千丈,险据秦关百二重。牌楼附近,一家茅店,卖酒面,“行人涌集,无立足处”,裴景福好不容易买到一碗面充饥。一家旅店,主人湘籍,因随左宗棠西征流落在此。“筑室三楹,缭以短垣”,朝北的店铺迎客,朝南的居室自住。在这高寒而偏僻的大山绝顶,“四无居邻,豹鹿接迹,飞鸟不至”,大多时候,除了中午时分有客人光顾外,其余时间就只有主人和他的一妻一子一婢。裴景福疑心主人是不问尘事的隐者,可惜行旅匆匆,未及深谈。

翻过六盘山进入甘肃后,生存条件变得十分艰难。不仅物质不丰,就连饮水都成问题——“静宁以西,土咸水苦”,当地老百姓,家家挖水窖,秋冬储水,以备来年之用,甚至“官廨亦如之”。入住旅店,第一件事就是买水,“小壶亦须数钱,几于水二石入绢一匹。”和油一样贵的水,水质很差,同行数人,全患腹泻。一千多年前,唐朝诗人李商隐曾在比邻的泾州任职,同样为水质所苦患病,他有诗为证:秋霖腹疾皆难遣,万里西风夜正长。

安定虽是州府所在,然最好的旅店,也只有一盘土炕,凳子也没一张。至于食物,当地人几乎都用盐下饭,豆腐每隔三天才能买到。“入甘境后,米面、青菜、豆腐、麻油、醯醢,皆不可得。”与之相比,最贵重的还是清洁的水——木炭一斤十五文,面粉一斤十文,一担甘甜的山泉水,却要一百文,能买十斤面粉——按此比例,相当于自来水上千元一立方。就连省会兰州这样的“大都市”,旅店也是“门前土阜,羊豕杂蹂,尘秽堆积。屋后一池,混浊更甚,涤器生臭”。

去过兰州的人都知道,兰州城区沿黄河布局,东西长而南北狭。今天的兰州市区,仍以南岸为主,一个世纪前,黄河南岸更是重中之重。为了联接两岸,黄河上建有浮桥。

浮桥名为镇远桥。到兰州后,裴景福专程前往参观。镇远桥由二十四条船拼接而成,上铺木板,长三百七十步,宽十步,设有栏杆,两岸各铸大铁柱两根,系以手臂粗的铁索,“夹而束之,以防桥之崩移”。铁柱上的铭文,表明该桥建于洪武九年(1376)。早在唐朝时,兰州黄河上就开始架设浮桥,不过均系临时的军用性质,事毕即拆。洪武九年所造浮桥却长期保存,并不时加以整修。浮桥建成后,原本荒凉的黄河北岸渐渐有了生气,黄河之滨,建起一座座酒楼茶肆。政府安排三十名水手,“昼夜巡视,以防不虞”。冬季,黄河结冰前,须将浮桥拆除,开春解冻后再次铺设——其间,人们踏冰过河。冰层是否足以承受行人,当地人都有经验,一旦冰面上有狐狸足迹,“人乃渡”。

裴景福参观四年后,兰州黄河大桥(后改名中山桥)竣工,使用了五百多年的镇远桥退出历史舞台。而今,昔日浮桥旧址上,还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柱直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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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百年中山桥 (视觉中国/图)

在兰州,裴景福停留了三个月,并在那里过了春节。其间,变故频繁。

他的仆人来和死了。来和跟随裴景福已有七八年——裴在南海任知县时,破获一起贩卖幼童案。救出的幼童中,即有来和。来和太小,“里贯全忘”,仅记得家在河岸小山下,父母双亡,依兄嫂为生。裴景福无奈,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做了侍应童子。来和“性孤愤而讷于口”,品行很好,“未尝窃一钱漏一言也”。

兰州期间,来和染上天花——这种由天花病毒引起的烈性传染病,如今通过疫苗可防止感染,且天花病毒已被人类消灭,但一百多年前,却是令人谈虎色变的恶疾。来和患病二十余日,于正月初三去世,约十四五岁。裴景福伤感不已,作两诗纪念,称赞来和“三年形影真吾子”,伤心来和“万里风霜碎汝身”,并表示有朝一日返回内地,一定把他的遗骸带回去:圣恩若下金鸡诏,定遣归魂到海滨。

来和死后,另一仆人李才生病,裴景福便又雇了李芬。李芬系四川南部人,他从兰州陪伴裴景福,直到三年后在乌鲁木齐病逝。裴景福的多个仆人中,李芬最独特——会作诗。日记里,记录了李芬三首诗,其水平,不在裴景福之下,如其中两首绝句云:

忆别乡关塞外游,茫茫瀚海度春秋。一轮明月天山顶,分照峨眉最上头。

大木城头望故乡,雪光烂漫路苍苍。万重云树三更月,不忆梅花不断肠。

诗才隽逸,李芬很可能也是读书人,可惜沦落底层为仆。晚清的堕落,不仅在于政治腐败,经济萧条,还在于对人和人才的扼*。

另一桩烦心事也发生在此期间:裴景福有一个同乡兼好友李芬三,和裴景福一样,也热衷文物收藏。在兰期间,李芬三曾陪同裴景福参观镇远桥,并与甘肃提学叶昌炽等人相互鉴赏藏品——在叶处,裴景福看到了敦煌藏经洞的唐代经卷,到新疆后,他向法国人伯希和说及此事,才有了以后伯希和盗走经卷并成为汉学大家的后话。

来和病中,裴景福心情不佳,李芬三邀他小酌。席间,李芬三展示了他的一件珍贵藏品:朱元璋封李文忠为曹国公的圣旨。裴景福爱不释手,并将其借回寓所,打算抄下来。当日已晚,未及抄写。次日白天有事,也未抄写。深夜准备抄写时,圣旨不翼而飞。同时,一个姓周的仆人不见了。

之前,裴景福在从泾州到兰州路上,有一个年轻人一直跟随他们,并与裴的仆人们认识了。年轻人说他姓周,要到乌鲁木齐寻兄。裴景福很同情他,还给过他几百个铜钱。到了兰州,周某又上门,请求搭裴景福的车去新疆。此时,来和与李才生病,急需人手,周某便留在了裴景福身边。

周某盗走圣旨后,裴景福立即报警,然而,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要想找到他,无异大海捞针。最终,圣旨和周某均人间蒸发。

兰州三个月,烦心事不少,开心事也是有的。最开心的无疑是与同年王树柟相聚。王树柟系河北新城人,曾在我老家富顺任知县。他与裴不仅同年,且意趣相投,用今天的话说,三观相同。兰州期间,两人聚会十余次,彼此唱和多首。裴称之为“西来第一乐事”。令裴景福惊喜的是,当他离开兰州,行至奇台时得知,王树柟升任新疆布政使——此后,在新疆三年,两人声气相通,时相往来。后来,裴景福的《河海昆仑录》付梓,作序者即为王树柟。

河西,河西以西

1906年正月二十,裴景福离开小住三月的兰州,继续流放路。

兰州以西一百多公里,翻越乌鞘岭后,进入了狭长的河西走廊。即便今天,地处大陆腹地群山间的河西走廊依然荒凉,一百余年前更甚。裴景福看到“石子被地,如拳如卵……碎石弥望,覆以冰雪,崎岖纵横,愈行愈难。途次间有墩店,空垣破屋,不见一人。”“近塞极冷,而古浪峡、乌梢岭尤为阴惨,四时皆雪。”“惟见枯柳数丛,荒坟三四,残雪斜阳,半明不灭。”

多年后,我经行这里时,平坦的高速公路代替了古老的驿道。公路之外的原野,依旧遍布沙石,风吹,铮然有声。更远的山峰,七月,山体青黑,露出锋利的山脊。雪线后退,直到接近山顶的地方,才披着薄薄的雪,像是冬天捎给夏天的珍贵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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