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立宪革命中的士兵
但泰日的道路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相反,日本明治天皇凭借倒幕战争才夺回天皇失去近千年的权力,推行明治维新,实行君主立宪。泰国700年来都是君主专制统治,立宪革命让国王瞬间失去了权力,变成了傀儡。
从另一个角度讲,泰国这场“立宪革命”几乎不能称之为革命,仅仅是进步军人和平民精英不满国王和贵族垄断权力,以武力取代了他们的地位的政变。有趣的是,这些接受近代西式教育的人正是受惠于朱拉隆功的改革,泰王的改革反过来让自己的后代失去了权力。
1932年的政变,使得长期被贵族压制的军人集团得势,军人势力逐步渗透、掌控了政府、议会和法院,他们利用财政权增加军费,强化了军队的武力,从而加强对政权的影响。这次政变让军人强大起来,为之后泰国频繁的政变拉开了序幕。
为何泰国军人和平民选择君主立宪制而非直接推翻君主?最主要原因是朱拉隆功的改革让泰国在侵略下保持了独立,避免了邻国的悲惨命运,泰王有功于人民,颇得民心。而不像中国的清政府腐败透顶,最终让立宪派失望而转向革命。
另一大原因是泰国在出现统一王朝前就早已皈依上座部佛教。曼谷王朝也继承之前历代王朝的传统,以上座部佛教为国教,大多数国民崇佛。而泰王的王权也具有着“法王”的宗教属性,泰国佛教徒们并不倾向于推翻这位“法王”。
第三个原因就是军方给了当时的国王拉玛七世一个后路——交出权力就可以保留君主,否则就必须退位。拉玛七世也借坡下驴,选择了妥协。
三、铁打的国王,流水的政府
立宪革命后,国王就从统治者沦为了国家的精神象征,不得干预政治。政权掌握在军人出身的总理手中。后来的泰王拉玛八世正是在王权旁落的环境下遭到暗*,反而被声称“自*”。他死后弟弟普密蓬·阿杜德即位,这是在1946年,当时的普密蓬还仅仅是象征元首。
▲年轻时的普密蓬国王
普密蓬初即位时,政权掌握在实权人物——总理銮披汶·颂堪元帅手中。颂堪是一位政坛老手,1932年正是他推动了立宪革命, 1947年,颂堪夺取了政权,次年成为总理,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执政。
颂堪虽然是一位独裁者,但他在任期间仍然屡次遭到其他势力,尤其是军人的政变挑战。终于,他的统治在1957年被手下沙立元帅终结——沙立实质上也是在不满颂堪的国王的支持下政变的。
沙立就任总理后,虽然军人独裁的统治仍在继续,不过不同于颂堪,被泰王支持上台的他与王室继续合作。在沙立统治下,泰国恢复了对王室的匍匐礼以及一系列被废止的王室仪式,这些仪式至今仍在使用。礼仪的恢复不是表面功夫,体现的是王室不再是傀儡,而是逐渐恢复权力。
▲泰国前总理会见公主时行匍匐礼,民选总理以如此低微姿势会见王室成员,在英国也从未到这种程度
作为回报,沙立在去世后得以享受长达21天的国丧待遇。而普密蓬恢复王权的努力,在沙立时代也开始显露了成效,他依仗的最大力量就是军方势力。
1973年,正是美苏争霸中“苏攻美守”阶段,美国刚刚狼狈退出越南,进行战略收缩。苏联则在全球大举进攻,向亚非拉国家大力输出革命,鼓励资助第三世界国家民主运动,世界民主运动风起云涌,在这样的背景下,佛国泰国也爆发了大规模民主运动,要求军政府下台,实行民主选举。
普密蓬作为国家元首,适时地接见了运动者,并依照法律规定任命了非军人的新总理——接见臣民、任命总理是君主立宪体制赋予君主为数不多的权力。从此,在泰执政了数十年,未经民主选举上台的军政府在泰国的统治也告一段落,代之以民选政府。
70年代的民选政府也未能持续几年,1976年,因民主派对王子(即今天的泰王哇集拉隆功)的形象不敬,焚烧了与王子形象相似的雕像,军队血腥镇压了民主派,军政府再次当政。
只是因为对王室成员不敬,军队便出面镇压,足以说明国王的权威已经主导了政治局势,军队成为了维护王权的最有力武器。1991年、2006年、2014年的政变都是军队发动的,而这几次政变所针对的都是民选总理和政府。
▲效忠国王的泰国皇家军队士兵
四、皇家军队—泰王的保险,民主的噩梦
要解释清楚泰国政变的问题,就必须了解泰国军队在其中的作用。前文显而易见,泰国的近现代史,缺了军方的参与,将不成为完整的历史。
泰国军队称“泰国皇家军队”,顾名思义,泰军是隶属王室的,英国海空军也冠以“皇家”之名,日本帝国时期日军也称“大日本皇军”。但泰国与英日等君主立宪国家不同的是,民选的总理虽然是政府首脑,但不能掌握一兵一卒。
简单来说,就是泰国军队不归政府管,只归国王管。这就使得军队一旦对政府政策不满,就有发动政变,用武力推翻脆弱的政府的可能。
1932年政变是军队主导的,自此之后军队自身就在泰国政治生活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纵观1932年后泰国历史,大部分政变的过程都是军队推翻政府,宣布“维持秩序”,而后国王委任新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