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龙下场（周文龙找孩子） - 原点资讯

第十三章活捉花蝴蝶

作家曲波根据自己1946年冬季在东北剿匪的亲身经历，创作了长篇小说《林海雪原》，描写了在解放战争初期，我东北人民解放军为了巩固后方，保护土改，支援前线，派遣少剑波、扬子荣等三十六人组织剿匪小分队，深入长白山林海雪原，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战胜了凶恶的众多土匪，其情节脍炙人口，其形象感人至深。

应当说，吴金才就是当时曲波（或杨子荣、少剑波）的战友，其区别是：曲波与杨子荣是在哈尔滨铁路以东的广大地区剿匪，那里叫做东满，而吴金才则是在哈尔滨铁路以西的地区剿匪，那里叫做西满。

西满，包括现今辽宁、吉林和黑龙江三省的广大西部地区，还包括内蒙古自治区哲里木盟的一部分地区，那里地势辽阔，人烟稀少，有连绵的高山，有平坦的草原，有奔腾的江河。由于历史原因，那里土匪众多，这里一股，那里一股，每股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土匪们从草原和大山深处呼啸出发，为非作歹，老百姓们深受其害，无不怨声载道，吴金才连队驻地的村庄也曾受过土匪马队的袭击。因此，要建立革命政权，要为老百姓办事，剿匪就成为我军的当务之急。

拿东满剿匪比较起来，西满剿匪别具特色：东满土匪依仗着山高林密，行动起来主要利用冬季的雪橇，由于山高林密不宜于大队马队奔驰，因此东满的我军剿匪小分队利用雪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西满地势广阔，相对平坦，土匪们更多的是利用马队，出如风，逃如电，令人神秘莫测，要对付这样的残忍的敌人，就必须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此，西满的剿匪小分队多采用马队来追剿土匪。

1947年4月，西满军区39军首长决定：吴金才率领第24团的骑兵连，调编为39军军部直属侦察大队，吴金才任军部侦察大队大队长，梁超任侦察大队教导员，侦察大队直属军部侦察科科长何连登领导。

何连登在向吴金才、梁超等骑兵连全体指战员宣布军部命令时，明确指出：当前军部侦察大队的首要任务是参加剿匪。他讲解了剿匪对于发动群众，建立政权，保卫关内至黑龙江直达苏联的国际铁路，打败在东北地区国民党军队，都有着非凡的战略意义，因此，一定要千方百计，艰苦奋斗，一定要在不长的时间内剿灭西满地区全部土匪──这是军令，这是硬任务。

何连登说：“目前，在西满地区，大小土匪有上百股，这些土匪与国民党政权、与地主老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他们在深山草原流窜，为非作歹。你们面对的敌人，是过去没有见过的。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打，一定要紧追不放，直至消灭。你们要制定计划，每个月每个星期，要准备打掉几股土匪，这样，一年内就可以完成军部任务。你们有什么困难，就说吧。”

吴金才和战友们面对全新的战斗任务，心中还没有底，不过，他知道，部队刚来东北不久，百废待兴，军首长也很困难，因此，他坚定地说：“首长，我们面对的困难是很多，譬如情报工作，一时还不能适应，部队的武器装备还要更新加强，马蹄的铁掌还要准备充足，不过，我们一定会克服困难，战胜土匪，保卫革命政权，保卫国际铁路，保卫东北人民过上安宁的生活。”

从此，吴金才和他的骑兵侦察大队衔命出征，哪里有土匪，他们就向那里出击；哪里有烽火，他们就向那里奔驰。为了一股一股吃掉敌人，他们狠打歼灭战，只要一发现土匪，就驱马穷打不舍。那些土匪虽然是亡命之徒，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穷凶极恶，但遇上吴金才他们这样打鬼子的真金刚，就不是对手了，一旦交上火，土匪们多居劣势，于是便拍马逃窜，溜之大吉。

吴金才岂能让到手的肉儿丢失？！他指挥部队拼命追击。这样，战士们在茫茫大草原上，在绵绵深山老林里，如果猛虎下山一般，直扑猎物，追着土匪屁股打。

土匪们虽然仗着地势熟，眼线多，可以快速逃跑，快速隐藏，但遇上侦察大队这样一群“拼命三郎”，只要一露头就打，一露头就狠追不休，却也无计可施。于是，一股接一股的匪帮们，有的被全部歼灭了，有的投降了，有的埋枪潜伏了，还有的直向中苏、中蒙边境逃去。

吴金才的信念是，你狠，我比你还要狠，一定要彻底消灭你！于是，他率领侦察大队在茫茫大草原上，常常几天吃不上饭，睡不上觉，一直将土匪们追到中苏、中蒙边界，在那里消灭了，这才在山沟里小溪边洗个脸，在大草原的野草丛中席地打个盹，又跃马回师，向新的猎物扑去。

在吴金才率领骑兵侦察大队剿匪的生涯中，最受西满老百姓传颂乐道的传奇故事，当数他活捉花蝴蝶。

花蝴蝶是一个女匪首，年方25岁，身高一米六，面似敷粉，眼若明星，身材窈窕，端的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

花蝴蝶本姓李，官名叫李兰，在做姑娘时，她也算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儿。后来，她嫁给了小白龙。小白龙姓陈，打小起就被地主逼上梁山，到土匪窝里混，经过喋血奋战，凭着心狠手辣，到底混出身份来，当了一窝土匪的掌门头儿。

小白龙娶了花蝴蝶后，两下里好一似英雄遇美人，倒真的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花蝴蝶自从做了压寨夫人，就随小白龙南征北战，她耳濡目染，很快就成为土匪窝中说红不绿的一员女将。她聪明，勇敢，会使双枪，枪法较准，能百步穿杨，加上她会使心眼儿，能够笼络人心，故在土匪群中威望蒸蒸日上，大家都喜欢同她亲近，同她说些心里话。

花蝴蝶的警卫员叫陈美，年方24岁，长着瓜子脸，性情温和，端的是个小家碧玉，美貌非凡。说起来，陈美与花蝴蝶是亲姑嫂关系，因为她是小白龙的亲妹妹。

陈美本来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是由于哥哥出门当匪首，父母双亡，家中无人依靠，只好到土匪窝里来，给她嫂子花蝴蝶当警卫。其实，对于如狼似虎的小白龙，她好言劝过，也暗地里哭过，她希望小白龙收敛凶焰，遵纪守法，一家人平平安安过好日子。可是，小白龙就是不听，一直*人越货，西满人常常闻“龙”色变，有人为了咒骂别人，也常捧出小白龙这个煞星：“你出门就遇小白龙──不得好死。”

其实，小白龙也非神圣，他的凡体肉胎也是顶不住枪子的。我军攻占通辽城第三天，二炮手哭丧着脸，一身重孝，从通辽城窜回山里，跪在花蝴蝶面前。

花蝴蝶直愣愣地望着一身怪异的二炮手：“你卖什么关子？说！”

二炮手低下眉眼：“我不敢说！”

花蝴蝶怒道：“不说，姑奶奶就一枪毙了你！”

二炮手忙道：“我说，我说，我没有保护好老大……”

花蝴蝶神情一凛：“他，人呢？”

二炮手说：“被共产党的军队用机枪扫死了。”

花蝴蝶闻言，直感到天旋地转，柔肠寸断，肝胆皆裂。

她问：“知道是谁的部队吗？”

二炮手说：“知道，听说是从江苏来的老八路军队，头儿叫吴金才，是个连长。”

花蝴蝶听罢，又哭起来，直哭得天昏地暗，哭罢，又是柳眉倒竖，缟衣麻裙，疯子似的率领八十多名悍匪下山烧*抢掠，以示报仇雪恨。

其实，花蝴蝶中了二炮手诡计了：小白龙的确是在通辽死的，但他并没有参加赤膊厮*的大刀队，因此并不是被吴金才连队机枪扫射而死的，当时他还在后方。正当我军扫荡通辽城，小白龙准备逃窜时，二炮手突然从后面给了小白龙一枪，直打得这个活阎王脑袋瓜子迸裂，红红白白脑浆喷了一地。

　　二炮手枪*小白龙，其意在于一箭双雕：一是在于想夺取小白龙的掌门人金交椅，执掌土匪大权；二是在于想夺取花蝴蝶，娶她做自己的压寨夫人。

　　二炮手对花蝴蝶的美貌，一直垂涎欲滴，老是想跟这个美人胎子睡上一睡。可是，只要小白龙压在头上，他就不敢节外生枝，拿自家性命开玩笑。这样，要想坐上金交椅，就必须*死小白龙；要想睡上花蝴蝶，也必须*死小白龙。可是，二炮手也知道花蝴蝶的性子，如果不找个理由，贸然*死小白龙，那无异惹火烧身。只有嫁祸于人，使花蝴蝶不疑心他，方是上策。二炮手权衡一番，就对花蝴蝶编造了小白龙死于吴金才部队机枪口的谎言。

　　花蝴蝶果然上了二炮手的当。

　　花蝴蝶对吴金才满腔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她不敢攻击解放军，那是因为她知道：仅凭自己手下千来人的杆子队伍，根本不是吴金才打鬼子造就的老八路部队的对手。于是，她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只好将怒气冲着手无寸铁的西满老百姓发泄，冲着我人民政府发泄。一时间，我地方政府的区长、乡长、村长被花蝴蝶抓走达15人之多。西满地区安全形势非常严峻，人人谈起花蝴蝶无不色变。

　　军部给吴金才下达紧急命令：一定要稳准狠地快速消灭花蝴蝶匪群，为人民除害。

军情十万火急，吴金才率领侦察大队蹄声得得，直扑花蝴蝶匪群活动的北山、拜泉、林甸一带，寻找战机，消灭敌人。

可是，花蝴蝶是个非凡的对手，她不仅继承了丈夫的粗暴残忍，而且还具备女人特有的心细谨慎。小白龙死后，她立即将丈夫手下的匪徒们，全部拉进北山，采用她搞的一套游击战法，进行整编和训练。

当吴金才率领骑兵侦察大队来到山里后，花蝴蝶就利用地形和眼线，采用小分队作战方式，同我侦察大队兜圈子，打游击。有好几次，我侦察大队探知花蝴蝶匪团消息，飞兵奇袭时，土匪们早已人去林空。可是，当吴金才率领部队回师时，花蝴蝶指挥土匪们又在暗地里瞅冷子袭击我军。这种猫戏老虎的战法，让战士们肺都气炸了。

当时，配合吴金才侦察大队围剿花蝴蝶的，还有内蒙古骑兵团。两支部队在北山里协同作战，日夜围剿。吴金才与内蒙古骑兵团首长联合召开战情分析会，决定直上北山，攻克花蝴蝶的老巢。

北山果然雄伟，山连山，山套山，高高低低，连绵不断，高者奇峰突起，大如刺破青天锷未残，低者左盘右旋，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山势陡峭，道路崎岖，莫说马，就是人行也颇感艰难。花蝴蝶至所以能够在北山建立匪巢，一是这里地广人稀，山深林密，进可攻，退可守；二是这里有几处日本人修筑的军火仓库，日本投降后，这些仓库就成无主之物，花蝴蝶使用军火可以取之不竭，用之不完；三是这里靠近齐齐哈尔市，齐齐哈尔是东北富可敌国的著名重镇，袭击齐齐哈尔及其左右地区，就可以财源滚滚而来。

吴金才率领战士们就这样东征西讨。有一天，他们进入一处深山，居然发现一座日本人的军火仓库，打开库门一看，哦，里面累累堆积的全是军火，有90式轻重机枪，90式火炮，90式步枪，这些武器看上去还很锃亮，油封得很好。据介绍，日本人为了这些军火仓库，可下了大本钱了。他们看中北山山高林密，具有隐蔽性，又靠近中苏边界，按他们的部署，一旦进攻苏联，这些新式武器就可源源不断地运上战场，保证日本人军火之需。为了开发这些大山里的军火仓库，日本鬼子从东北、山东等地区抓了大量劳工进山开隧道，一旦军火仓库建成，惨无人道的日本人就将劳工们全部活埋枪毙，以便保全秘密。

吴金才望着满库的军火，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真是发一笔大财啊！他是战士，知道枪枝弹药有时如同生命一样金贵。他记得，在血战小杨庄时，为了几支敌人尸体上的枪，他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从枪林弹雨中抢回日伪军的枪。在伍佑镇策反伪军，既是为了多瓦解几个敌人，同时也是为了多夺取一些枪。现在，这成千上万的枪炮，不费吹灰之力，就为我军所得，他怎能不高兴呢。他同教导员梁超商量一下，立即写了报告，命令通信员飞马呈报39军军部，请求军部首长立即派部队接管这些大型军火库。

军部首长们当然非常高兴，立即派遣专门运输队来运输。哈，搬出来的军火足足可武装两个军，就这样，仓库里还剩余可武装半个军的军火，可见，这仓库建筑是何等的宏伟巨大。

由于我军侦察大队和内蒙古骑兵团以绝对优势占领了北山，踏平了花蝴蝶赖以休生养息的寨子，逼得花蝴蝶无藏身之处。于是，花蝴蝶率领匪徒们就向齐齐哈尔东部的林甸、拜泉和明水地区流窜。一路上，他们同我各地区大队交过几回火，由于我区大队等地方武装新建立不久，战斗力还不是很强，因此，花蝴蝶居然打了好几次胜仗，一扫在北山被我军打得灰头土脸的阴暗心境。她又得意忘形起来，对欢呼的土匪叫道：“弟兄们，你们跟着姑奶奶我就是没有错！我当司令，保证不亏待你们，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你们有钱化，有女人。你们要好好干，将来，我们还要扩大，我们要招兵买马，要把我们的队伍扩大五个地方团，要做‘救民大队’。”

在这期间，她居然又抓了我十几个地方干部。

吴金才分析：显然，花蝴蝶正在从当初原始的复仇状态，一步步向危险的泥沼前进，也就是说，花蝴蝶在扩大武装之时，有可能同国民党政权纠集，以更大的疯狂向我军挑战。此敌不除，民无宁日。但是，尽管在平原间，但花蝴蝶的眼钱众多，嗅觉仍然灵敏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借着东北地区地广人稀的地理优势，策马飞逃。土匪们在一个地区从不呆过三天，而且机动性很强。由于当时通讯比较落后，吴金才一旦接到地方送报的有关花蝴蝶信息，飞兵追捕时，花蝴蝶率领土匪大队早就逃之夭夭。

1947年5月中旬的一天，天气相当温暖，吴金才率领侦察大队驻扎到明水地区一个小村庄。当时，一个皮影戏团到庄子里演出，好客的村长也热情地邀请吴金才与战士们共同看戏。夜色扑落下来时，除执勤的哨兵外，其余指战员都在观看皮影戏。

皮影戏在江苏不太多见，在北方却是非常流行，那是按照剧情中的人物，用兽皮或纸板先剪画好人物形象，然后用杆儿挑起来，贴近幕布上，用灯光反面照着，幕前就能看出人物形象来。如果艺人们不时按剧情挑动纸皮人物，就能使各种人物活跃起来，若再加上锣鼓音乐，配上剧中人的唱腔，那才叫有板有眼，有情有戏，一场戏就这样有声有色地开演了。

吴金才虽说不是戏迷，但他的家乡是淮剧的故乡，他耳闻目睹，对各式戏曲也多了一份感情。正当他看得如痴如醉时，哨兵悄悄走了过来，贴近他耳边报告：“大队长，有人投诚来了。”

吴金才一愣神，不禁问：“是谁？”

哨兵答：“是花蝴蝶那边来的。”

吴金才兴奋起来，跳将起来：“快走，看看去。”

来人还是个小伙子，吴金才经过仔细审问，发现他果真是花蝴蝶那边的三炮手。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伙子毕恭毕敬回答：“报告长官，我叫周文龙。”

吴金才不禁笑将起来：“哦，又是一条龙，花蝴蝶的那条小白龙作的恶太多了，归天去了，你这条龙弃暗投明，就非常明智，我们表示欢迎。要知道，做土匪是危险的，是长不了的，我们有决心有能力，一定能扫荡群匪，给人民安宁和幸福。”

周文龙嗫嚅着：“是，是，长官……我相信您的话。”

吴金才说：“你坐下，先喝点水。你告诉我，你怎么想起要来投诚呢？”

周文龙喝了一口哨兵递给他的一杯热茶，然后说：“长官，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哪！我曾在地主陈塘家扛了几年长工，又给陈大老爷当了三炮手，实在忍不得老财的气，就跑了出来，我的家就在这明水，我回家后，家里人都给我说，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幸福的，解放军专打坏人，打土匪。家里人说，当土匪肯定没有好的下场，让我投诚过来，报告土匪花蝴蝶的动向。”

吴金才问：“你家里人说的话，你信吗？”

周文龙说：“我信。我虽然当了土匪，但政府没有歧视我们，由于我家是贫农，我家里也分到了土地，分到了浮财和粮食，我打心眼里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还有，去年12月14日，《东北日报》发表‘庆祝剿匪胜利枪决谢文东’消息，我越看越怕，越想越怕。长官，你看，连国民党第15集团中将司令员谢文东也给抓住毙了，我们当土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么一想，我就下决心投诚来了。”

吴金才说：“好，你就说说吧，花蝴蝶现在在哪里，有什么动向？”

周文龙说：“长官，我正要向您报告，花蝴蝶目前正在林甸，他们打算在这两天偷袭克东县人民政府。”

吴金才心中一惊，表面上若无其事，说：“你怎么知道这个计划呢？”

周文龙说：“我是三炮手，我参加讨论过。”

吴金才点点头，从容地吩咐卫兵带周文龙休息去。同时，他请来梁超教导员，立即召开党支部会议。

油灯下，“一班人”团团围着一张八仙桌。吴金才指着桌上的地图，说：“大家看，这里是我们驻地明水，向西经过通达、隆山，就到达林甸，全部路程大约二百来里。而克东在拜泉之北，相距林甸要达三百多里，敌人隐藏在林甸，显然是一次小休整，然后通过长途奔袭克东，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我们必须抢占先机，从现在起立即急行军，我们就能在明天黎明之时，将敌人包围，打它个措手不及。”

有人提出：“这三炮手会不会是花蝴蝶派出的诱饵，将我军诱入她的包围圈？”

吴金才说：“这个可能性不大，第一，我已派人向地方政权调查过，周文龙的家的确在明水，家中还有父母和妹妹，家中也的确分到土地与浮财。第二，虽然花蝴蝶比较猖狂，但没有胆量面对我们侦察大队。第三，从明水到林甸可设伏的山林路带不多。第四，我军今天凌晨才驻进这个村庄，花蝴蝶不一定准确获得我大队情报。”

吴金才向支部委员们报告敌情后，又提出用一点两面战术消灭敌人的战斗方案。党支部很快批准吴金才的报告，决定连夜向林甸地区进击，长途奔袭花蝴蝶土匪，务必全歼。

星空里，战士们纷纷上马，马蹄翻飞，潮水般地向西，直向林甸冲击。

天色蒙蒙亮时，我侦察大队在吴金才率领下，已经悄悄逼近敌人驻地。

根据吴金才作战方案：全大队四个加强排，三排负责封锁大门，集中火力不让敌人从大门突围。第一、二排负责占领平房，发起攻击。四排用一个班负责追击可能逃窜的漏网之敌，用二个班负责占领南墙院。

战斗就这样打响了。

那时，花蝴蝶还在睡梦之中，土匪岗楼上的哨兵首先发现我军西路人马，便急忙向花蝴蝶报告：“田家窝棚方向发现‘跳子’。”

花蝴蝶还躺在炕上，秀眉紧蹙：“你能肯定是‘跳子’吗？”

那土匪笑嘻嘻地，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花蝴蝶那双高耸得几乎要爆出来的半掩半露丰硕的乳房。自从小白龙死后，花蝴蝶为了凝聚匪心，充分利用她身上女性资源，有意无意多露出一些迷人的胴体，常常让匪徒们饱饱眼福。但为了维护她的权威，包括二炮手，没有人敢动她一个指儿，敢在她身上占一个便宜。这可谓是恩威并用的心理战术。

小土匪硬是将口中唾沫咽下肚去，答道：“是，我能肯定是‘跳子’。”

花蝴蝶有些慵懒地舒了一口气：“哦，是‘跳子’，那也没有什么的，你就去吧。”

小土匪有些不甘心地走了。

‘跳子’，是土匪对我县、区大队武装蔑视的称呼。由于花蝴蝶这股土匪同我县、区大队较量过好几次，都打了胜仗，因此，土匪上上下下全都不把县、区大队放在眼里，甚至在岗楼上的炮手们还朝花蝴蝶住的院子直咋呼：“司令，只来四十多个‘跳子’，让我们收拾就是了。”

花蝴蝶心情虽然宁静了一些，但当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毕竟不放心，不敢再睡个回笼觉。因为从她经验看，“跳子”好象没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寻上门来袭击他们。于是，她穿着一身劲装，备好鞍马，同她的小姑子陈美一起来到前沿。

我侦察大队指战员个个骁勇善战，四个排按照吴金才的战术布置，从四面向村子包围过去。吴金才看到，第一、二排战士们起伏腾跃，很快攀登上房。

东北的农家房屋多是平顶，为的是充分利用阳光，好在房上晒粮食，又由于冬季严寒，在房上储存食物也不会腐败，因此平顶房就有了多种用途。此外，东北农村还有大烧锅。所谓大烧锅，也就是酒场，那是几间彼此相连相当广阔的通房，是东北老乡为了在严寒的冬季，用来聚会、喝酒、做酒、抽烟、闲聊和看戏的地方，凡设大烧锅的地方，一般房子相当多，院场相当大，还设有大马棚，大车棚。外面客人到村庄来，一般也住大烧锅，有吃有喝又暖和。因此，土匪们占据一个村庄，除了布置岗哨外，一般都群居在大烧锅。

我侦察大队战士们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攀登上房后，立即在房屋平顶架上四挺轻重机枪，四门八一型迫击炮，加上两个加强排战士们的步枪，形成了强有力的火力网，对准大烧锅。第三、四排也都准备有序，达到吴金才指定的作战标准，吴金才感到十分满意。

岗楼上土匪的炮手们，起初都紧瞅着村庄西面，只看到大约三、四十人的我军在运动，后来，相继发现东、南、北三面，都有部队在运动，再仔细观察，他们不由得都抽了一口冷气：来者分明是训练有素的解放军！因为县、区大队在作战运动时，冲锋没有这么迅猛，地势运用没有这样周到，武器没有这样新颖，包围没有这样严丝合缝，穿的服装没有这样整齐。于是，炮手们一面在岗楼上向我登房的战士们扫射，一面拼命咆哮：

“老虎来了，老虎来了……！”

“弟兄们，快上来打呀……”

“不是跳子，全是老虎！老虎……全是从北山里追出来的老虎啊！……”

老虎，这是一句土匪常用的黑话，其意是指非常强硬的解放军。

村子里的土匪们顿时炸了窝：打枪的，跑蹿的，咋呼的，直闹得小小村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这时，吴金才下达攻击命令。第一、二排架在房顶上的几挺机枪，居高临下，同时怒吼起来；迫击炮弹呼啸着从房顶上掠飞，直向土匪群中炸去。四排也从西面进攻敌人的据点。那时，小村庄四面响起枪炮声，战士们的呐喊声，嘹亮的冲锋号声，直如四面楚歌，花蝴蝶听得花容失色，她知道在“老虎”们的强行攻击下，死守是没有意义的，这里不是大山，无险可守，不是草原，无原可驰，现在只是拼死突围，才有生路。

于是，她下令：“弟兄们，赶快从北门突围！冲啊！”

土匪们闻令，纷纷上马，冒着枪弹炮弹，直向北门涌驰而去。

北门由三排八班守卫，当上百土匪们潮水似的骑马涌了过来时，一时间，机枪也挡不住这样的逆流。三排八班长李石安同志咬着牙，率领全体战士拼命射击，枪弹打光了，就挺上刺刀同敌人进行肉搏战，在激战中，李石安同志身负重伤，鲜血如流。副班长程银看到李班长危险，便冲过来抢救他。

李石安硬铮铮地挡住程银的手：“快打，快打啊！不要管我，狠狠打，不要让敌人跑了。”

程银流泪了，他说：“李班长，你放心，我们坚决消灭敌人，坚决封住大门，不让敌人逃跑！”

当程银回身卷入激战之流时，李石安同志硬撑着流血的躯体，一步一步向着大门爬过去。那时，敌人的铁蹄在他身上碾过，他忍着剧痛，摸索出仅有的两颗手榴弹，用嘴咬开导火索，一时间天崩地裂，敌人被炸得人仰马翻，死的被炸得血肉模糊，没死的也多缺腿少臂。当吴金才率领增援部队赶了过来时，好班长李石安同志已经壮烈牺牲。

八班共有十人，在这次肉搏激战中，牺牲四位好同志，负伤者也有四人，他们用自已的血肉之躯，坚如磐石般的挡住了土匪们突围的逆流。近百突围的土匪，在三排战士们的英勇狙击下，几乎大部伤亡，一部分投降，最终只逃出四人四骑，其中就有花蝴蝶和她的小姑子陈美。花蝴蝶枪法较准，手使双枪，左右开弓，连伤我好几名战士，突出重围。

四排七班长急了，就要率领战士跃马追击。

吴金才命令道：“马匹目标大，你们集中火力打马，马伤人落，不愁追不上。”

说罢，吴金才翻身跃上他心爱的枣红马，跃马直追，同时挥枪射了花蝴蝶坐骑一枪，花蝴蝶那马一声惨烈嘶喊，腾空跃身，又重重摔倒下来。花蝴蝶没了坐骑，再也无法飞驰，便且战且退，直退入一个长满芦苇的大池塘里。由于花蝴蝶枪法较准，为了减少伤亡，吴金才命令四排暂且将池塘紧紧围困起来，命令花蝴蝶缴枪。

其实，当时如何处置花蝴蝶，有两个方案，多数人倾向于敌人不投降，就消灭她！那池塘并不大，花蝴蝶困在其中，如同瓮中之鳖，只消发几发迫击炮弹，或者用机关枪扫射一回，那池塘中的四个土匪就会见阎王去，这是最省心最安全最没有风险的方案。

但是，吴金才不同意，他倾向于逼迫花蝴蝶投降。其理由有三：

其一，我地方政权被绑架的十五位干部，还在花蝴蝶手中，不知隐藏何处。如果花蝴蝶被打死了，这些干部的下落就难以查明。就是费尽心机查明，在饥渴交加的条件下，这些干部的生命也差不多了。因此，保留花蝴蝶，有利于挽救我方被绑架干部的生命。

其二，据吴金才所知，花蝴蝶不仅掌握面上的土匪，还掌握着潜伏在齐齐哈尔市的地下军，这些隐藏在地下土匪队，都是由花蝴蝶单线掌握，成为我革命政权的心腹之患，保留花蝴蝶，有利于挖出这些地下害人精。

其三，更重要的是，花蝴蝶这帮土匪在西满地区声势浩大，许多土匪们都冷眼瞅着花蝴蝶。如果我们逼她投降，给予宽大政策，就可以给众多土匪带来震荡，也带来希望，可以分化瓦解他们，使他们懂得：对抗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投降才有生存的希望。这样有利于加快剿匪，有利于西满地区局势安定。

当这两种作战方案上报时，西满军区首长旗帜鲜明地支持吴金才的作战方案，并指出：“逼着她自动交枪。如果不交，围她三天，看她怎么样！”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火辣辣的阳光射得人肌肤生痛。

炊事班长前来请示吴金才：“大队长，四排的午餐，在哪里开饭？”

吴金才道：“用车子运到这里来，让我们吃饭，花蝴蝶闻香，受受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