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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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四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努尔哈赤处死长子褚英,距努尔哈赤正式建立大金王朝,还有三个多月。
褚英为努尔哈赤元妃、第一任大福晋佟佳氏所生的大儿子,早年丧母,由努尔哈赤带着起兵,少年即经历战阵,在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死后,正式接管一些军政要务。
《清史稿•褚英传》记载:“褚英屡有功,上委以政。”
褚英年轻,但作战骁勇,多建殊功,是努尔哈赤诸子中最早封为贝勒者,被赐号洪巴图鲁(大勇士)。
努尔哈赤初置女真四旗,自将黄旗,命褚英掌白旗,次子代善掌红旗,胞弟舒尔哈齐掌蓝旗。努尔哈赤对发妻所生的长子褚英、次子代善,格外优待,“执政,赐国人过半”,而对其他“诸子,所赐国人、敕书等诸物,皆已从减”(《满文老档》第三册《阿尔哈图图门掌政及被黜》,阿尔哈图图门即褚英)。
在努尔哈赤心里,长子褚英早已就是继承人。
事与愿违,褚英军功越来越煊赫,生性越来越残暴,心胸越来越狭隘。《满文老档·太祖》卷三记载:“长子从幼褊狭,无宽宏恤众之心。”
褚英提前把自己当了至高无上的主子,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他不但对为他们父子打江山的五大臣(费英东、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礼、安费扬古)进行排挤和打压,而且在分配掠夺的土地、兵丁、奴隶和财货等方面抢占属于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的份额。褚英狂妄至极,损害了诸兄弟的利益,还强迫他们对天盟誓不向汗父告密,甚至扬言:“吾即汗位后,将*与吾为恶之诸弟诸大臣。”
五大臣和四贝勒对褚英极为不满。于是,五大臣和四贝勒腹非之余多共愤,决计“将吾等难以生存之苦告汗后再死”,内亲外臣联手扳倒褚英。
《太祖秘史》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褚英剧照
如此一来,褚英就有了三大“罪状”:
一是挑拨离间,使诸贝勒与五大臣彼此不和,到此执政团队内讧。
二是索取诸弟贝勒的财物、马匹,贪小利而忘大义,不具备接任最高*的胸怀。
三是他放话,即位后,将诛*与他为恶的诸弟、诸大臣,*功臣努尔哈赤没干过,*兄弟那是禽兽不如。
褚英遭幽禁在高墙之中。
更有甚者,褚英威胁到了努尔哈赤的生命安全。《清史稿•褚英传》记载:“褚英意不自得,焚表告天自诉,乃坐咀咒,幽禁,是岁癸丑。”万历四十一年,不得志的褚英趁努尔哈赤以背盟、囚妻、送人质于叶赫等理由,率代善、阿敏及五大臣等三万大军再征乌喇时,行使萨满教巫术作书诅咒努尔哈赤和诸弟大臣大败而归,以便归来时被他们拒之城外。
他在努尔哈赤出征在外时,写诅咒对天地焚烧,扬言:希望出征之师被击败,以便他*了打败归来的努尔哈赤和诸兄弟。这些,是不是也是最后的胜利者皇太极伪造的?当存疑!
虽然褚英被废黜囚禁,但四大贝勒加紧联合五大臣,不时向努尔哈赤报告褚英的所谓不轨行为。果然,两年后,褚英被努尔哈赤以不思悔改之名下令处死。
而在明朝遗老、抗清名臣的笔记,却为褚英之死抱不平。曾任南明弘光朝吏部侍郎、礼部尚书,隆武帝的武英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的黄道周,在《建夷考》中说努尔哈赤要*舒尔哈齐,褚英救叔不成而成了受害者:“酋疑弟二心,佯营壮弟一区,落成置酒,招弟饮会,入于寝室,锒铛之,铸铁键其户,仅容二穴,通饮食,出便溺。弟有两名裨将,以勇闻,酋恨其佐弟,假弟令召入宅,腰斩之。长子数谏酋勿*弟,且勿负中国,奴亦困之。其凶逆乃天性也。”
黄道周在明廷,曾因直言遭到崇祯帝的罢黜,然而,他将死于非命的褚英,写成了女真亲明的牺牲品。
他是否写出了历史的真实?并无女真史料佐证。仅此权当千里之外抗清势力的流言,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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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处死褚英后,建立后金,曾确定独掌两红旗、军功卓著的次子代善为继承人,即所谓的太子。
努尔哈赤“曾言待我死后,将我诸幼子即大福晋交由大阿哥抚养”(《满文老档》第十四册《天命汗废大福晋》)大阿哥,即大贝勒代善,褚英死后,他顺位递进为第一继承人。
此言是天命五年三月。很快,两名庶福晋揭发大福晋与代善之间有暧昧关系。
子妻庶母,这是女真婚姻中的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即收继婚的婚配制度。
《三朝北盟会编》卷三记载:女真“父死则妻列母,兄死则妻其嫂,叔伯死则侄亦如之。故无论贵贱,人有数妻。”这是伦理观念薄弱所致,一直延续到清前社会。
代善
努尔哈赤的意思很明确,等他死后,将其诸幼子及大福晋交大贝勒代善照管。
言下之意,就是待其死后,由代善执行传统的收继婚制度,娶其留下的大福晋为妻妾。
结果,让他没想到,他还没死,大福晋曾两次给代善送美食,代善受而食之。此外,大福晋还经常派人去代善府上,往来密切,甚至有时大福晋几次偷偷深夜出院,去见代善。
大福晋和大贝勒私下来往频繁,究竟干了什么,不得而知。继母与继子之间,感情好本无可厚非,但从举报者和努尔哈赤的思维中,他们应该是幽会,有私情!
3
努尔哈赤指派与皇太极往来密切的大汗重臣额尔德尼,及皇太极所掌正白旗属人扈尔汉、雅逊、蒙噶图等组成调查团,彻查此事,无疑带有鲜明的倾向性。
调查团向努尔哈赤报告,发现属实。
这是丑闻,于是努尔哈赤以私藏金帛罪将大福晋休弃,甚至不惜将扈尔汉抛出作为知情人,而构陷成功。
待皇太极即位后,为了终止四大贝勒联合执政的局面,打击大贝勒代善,于是,将代善失位事件发酵,在编撰史料时将代善私通继母案写了一个透彻。
《孝庄秘史》中的皇太极(右一)、代善(中)
《满文老档》记载,努尔哈赤早对大福晋与大贝勒的亲热,耿耿于怀了:他宴请诸贝勒大臣,大福晋都是金珠饰身,对代善献媚,二人眉来眼去,藐视他的存在。
努尔哈赤恼羞成怒,认为大福晋“竟不爱汗夫,蒙我耳目,置我于一边,而勾引他人!”努尔哈赤自认戴了绿帽子,本要*了大福晋泄私愤,最后网开一面以私藏金帛之罪遣还娘家,并褫夺了代善的储位。
这个大福晋,很多人认为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母亲阿巴亥,但从时间点来看,应该是衮代。衮代是努尔哈赤继承的堂兄遗孀,但不是小姨太,而是继福晋,即大妃、正妻。
不仅如此,当年九月,又爆发代善听信后妻谗言,虐待发妻所生次子硕托,导致硕托有可能叛逃明朝的传闻。
努尔哈赤审明此案,怒斥代善:“像你这种人如何够资格当一国之君?!”(《旧满洲档·昃字档》,转引自冈田英弘《清太宗即位考实》,台湾《故宫文献》第三卷第二册)
代善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
如此看来,努尔哈赤曾明确代善为汗位继承者,但有可能导致皇太极等为夺储位构陷代善与继母私通。
代善私通继母、虐待亲子,导致努尔哈赤废黜了他的嗣汗资格。天命五年,努尔哈赤探索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制,将代善排除在外,而以其长子、镶红旗旗主岳托入列八和硕贝勒。
努尔哈赤临终前,确实没有指定继承者,但不能说他生前没有立“太子”。他实施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制,就为代善之后继承人选,做了集体性安排,很有氏族军事民主制。
代善作为四大贝勒之首、两红旗共主,仍为诸贝勒中实力最强的。他仍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只是最后,他最倚重的二子岳托与萨哈廉,极力劝说其支持实力较弱的四贝勒皇太极, 带动两红旗及唯其马首是瞻的杜度掌管的镶白旗,站到了皇太极阵营,而成就了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