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刘志斌,高秀玲就抹眼泪
封面新闻记者刁明康 谢凯 发自陕西延安
高秀玲一直在找。
特别是近六七年,和改嫁的丈夫离婚后,她想找到第一任丈夫刘志斌的愿望,愈发强烈。尽管她和刘志斌结婚时,两人没有办结婚证。
高秀玲很苦恼。
这些年,她想尽办法找丈夫刘志斌,到公安报案,去信访部门反映,还去过北京,却没人给她一个答案。
1月7日,即丈夫被绑走消失21年后,延安市宝塔区公安分局桥沟派出所才公开发布信息称,有充分证据证明她丈夫刘志斌是自己离开川口乡政府后出走,警方正广辟线索来源,“想尽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查找。
高秀玲讲述刘志斌被带走过程
夜里的气温降到零下7度,冯庄乡后安家沟村,土路两边的路灯,散着寒光。山谷空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这样的冬夜,在正房点燃炉子,一家人围炉煮茶,看看电视,唠唠家常,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高秀玲和儿女们的话题,始终是“刘志斌哪儿去了”。
1月7日这一天,自媒体“秦记壹号”发布的文章《“延安男子被副乡长绑走,妻子苦寻21年无音讯”》,打破了家里的沉寂。
从早上到晚上,高秀玲和女儿刘万花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有媒体记者,也有亲戚朋友。
高秀玲一遍遍重复着自己寻夫的故事。讲累了,就坐到沙发上歇口气。
“什么地方都去反映过了。”她叹息。
21年前的1998年4月20日,高秀玲的丈夫刘志斌被川口乡副乡长李兴继(注:警方通报中李兴继时任川口乡联防队队长)和川口采油厂工作人员薛深虎(音)捆绑带走后。从那天起,高秀玲就开始寻找丈夫。
起初的那七八年,高秀玲提起就会抹泪。
“家里就三亩多地,三个娃要吃,一个大人要吃,怎么办?”
她不得不扛起丈夫的犁头,牵着耕牛,像个男人一样下地。
二女儿刘万花说,从她记事起,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把她放在牛背上,再背着弟弟,一手扛着锄头,一手牵着牛。
劳作时,高秀玲只能把二女儿和小儿子放在地边,劳作一会儿过来看一眼。
邻居姜志珍、袁世珍等人看不下去,偶尔帮高秀玲带带孩子,帮她下下地。
“确实难啊,没吃没穿没男人,油都吃不起。”说起高秀玲“没丈夫的日子”,姜志珍也跟着抹眼泪。
改嫁
最初,高秀玲还盼望,过不了多久丈夫就能回来。
一等,不回来。
二等,不回来。
再等,还是杳无音讯。
高秀玲向村民打听信息
她说,跑去乡政府找李兴继要人,李兴继只说早就放了;跑去派出所,派出所让找川口采油厂;半年过去,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不立案。
一个人带着3个孩子,老大9岁,二女儿7岁,小儿子仅3岁,高秀玲感觉要垮了。
她说:“娃要读书,买不起作业本,我只有捡烟盒,撕开,把两边剪整齐了,用针线缝起来给娃当本子;买不起笔,就去学校旁边找其他学生扔的笔头……”
刘志斌“消失”五六年后,一个意外,让高秀玲觉得,必须重新组个家庭。
那天,小儿子刘万辽突然患病,送到医院后查出是黄疸肝炎,需要2000多元治疗费。走投无路之下,高秀玲将4孔窑洞,以2500元的价格卖了出去。
母子4人只能搬到邻居王新(音)家暂时不用的窑洞借住。
村里人看高秀玲一家日子实在单薄,给她介绍了冯庄乡的一位单身村民。
就这样,高秀玲带着3个孩子,嫁了过去。平日里,丈夫在延安市区打工,高秀玲在川口采油厂上班,大多数时间,跟着丈夫在市区租房。
她把大儿子送回娘家,请弟弟照看,二女儿和小儿子,就寄养在丈夫姐姐家里,每月交生活费,空闲了回去看一次。
拘留与第二任丈夫在一起后,虽然寻找刘志斌的频率没有原来那么高,但高秀玲也未间断。
她找过派出所,找过公安局,找过检察院、信访办,依然没有答复。
六七年前,由于种种原因,高秀玲和第二任丈夫离婚。她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的状态。
延安当地相关部门给不了她准确答复,她就跑西安,上北京。
儿子刘万辽回忆,每次到北京不久,他们又被带回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