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动物快到冬天便想尽办法长出浓密的毛发裹严了自己,使自己变得臃肿而肥胖。但草木一入冬便褪去了毛发,变得纤细而瘦弱,赤裸裸的任寒风吹打,完全没有了夏日的雍容和华贵。
比较高大的树上,越来越多的喜鹊窝显露出来,从没想过这树上会有这么多的喜鹊窝。这些喜鹊窝在盛夏时节是看不到的,因为它隐藏在浓密的茂叶之中,现在叶子落了,便露出了它的简陋和寒碜来。河道里的芦苇一片枯黄,横七竖八乱哄哄的,倒匍在冰面上。芦絮顺着冬天的北风向南边飘散,粘在树枝和草木上,树枝和草木好像挂上了美丽的雾凇,多美的雾凇啊,这雾凇是见了太阳也不化的。湖面结了冰,没有了水鸟,而草坪上和树丛中却有着更多的喜鹊和麻雀(怪不得那么多的喜鹊窝),还有雁抓啦。喜鹊大多在路面上觅食,你走近了他们也往前走,你走得更近了,他们飞起来落在旁边的树上,嘎嘎嘎地叫着。成群的麻雀飞过来,像天上砸下的冰雹,像战场上射来的炮弹和子弹,像被风吹起的一块麻布从这棵树上挂到那棵树上,又从那棵树上吹到这棵树上,它们成天叽叽喳喳一窝一窝的飞。雁抓啦也是一群一群的飞,从这边的草坪上落入那边的草坪上,从那边的草坪上往这边的树丛中。谁家的一窝鸽子也落在草坪上啄食,你走近了他就飞起来,你走远了他又落下来。听不见野鸡嘎嘎地叫声,但是能看到它从路边跑了过去,惊慌地钻入冬忍丛里。野兔藏不住身了,所以很少来。
在盛夏不起眼的火炬椿,现在显得格外惹眼,那烛烛火炬,在枝头腾着烈焰,照亮这灰暗的冬天的后花园。草坪被园林师傅剪短了,落下的树叶也被园林师傅们用风机吹成了一堆,然后装成了麻袋,一码码垛在湖畔上,像是战场上的掩体一样。只有松柏还绿着,像是夏天的颜色,又要比夏天的颜色暗,没有了青翠欲滴的感觉,是一种干枯枯的样子。红果冬青的果实不再那么鲜红饱满,干瘪着没了光泽,变得像麻子一样小了,但还是一嘟噜一嘟噜的挂满枝头。紫穗槐像火烧过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黑乎乎的一丛,挂着繁繁的墨黑的槐籽,用手一捋,成渣地掉落下来。弹起的枝条互相摩擦着,发出丝拉丝拉的干响。垂柳的叶子早已落尽,枝条细而密麻像烟雾一样罩在湖岸边,落光了叶子的杨树露出干枯粗硬的枝桠,疏疏的,像谁的手捧向天空,是要捧摘下太阳月亮或满把的星星吗?抑或掬一捧湖水一样的蓝天吧。而有的手心里捧地是一个粗糙的喜鹊窝。
蔷薇没有了叶子也没有了花,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堵墙,密密的站在路的两边,黑红的枝条上有无数的尖锐的小刺,像墙头上带刺的铁丝网一样防着什么东西的入侵。落尽叶子的洋槐,只有槐籽一串一串的挂在树上,像干枯了的密实的叶子。沙枣树还是那样东倒西歪的长着,叶子干枯在树上,沙枣也干枯在树上。有枝头的沙枣跟羊粪蛋儿一样黑,有些还泛着黄色的光泽,像琥珀,像玛瑙。所有在盛夏密不透风的紫穗槐蔷薇冬青,还是槐树柳树等,在冬天都显得消瘦了很多,能够透过它们的空隙看到湖面上的冰凌。单株的树木从根部以上一米左右的地方都被园林师傅涂上了白色,像二三十年代打着白裹腿的警察。
土路是光亮的,灰尘不大,路上有着各种自行车,摩托车和电动车的压痕,还有人留下的脚印和各种磨得光滑的小石子。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沙大网,大而滚圆,像碌碡一样横在路上。
天空透蓝透蓝,上面留着飞机路过的横七竖八的白烟。
夕阳像一块烧红的铁饼,被扔在了冰山顶上,慢慢地融入到冰山之中去了,看不见一点点红光了,天黑了下了,东边的月亮渐渐显出她的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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