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小橘的,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常笙是六岁的时候被阿嬷接到栖水镇的,阿嬷并不是常笙的亲阿嬷。
因为常笙的母亲对她有恩,所以在常笙的母亲去世后,为了报故人之恩,她把常笙接到了身边抚养。
她性格本就安静,又刚经历了家庭变故,因此变得更加孤僻,以至于她根本交不到朋友。
阿嬷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每逢寒暑假就把自己活泼调皮的外孙接去待一段时间。
于是常笙就那样认识了辛辰,但直到后来,她也只有辛辰一个朋友。
十八岁那年,随着召南的出现,阿嬷带着她出了栖水镇。
在那之前,常笙甚至都不知道和她在栖水镇那个小地方生活了十几年的阿嬷,有着她无法想象的显赫身份。
凭借召家的势力,常笙连考试都不用就被送进了名校。
那之后的几年,学习,毕业,工作,除了繁华的坏境,一切又似乎没变。
召南在国外留学,她只会在每年春节的时候见到他,礼貌性地说一句新年好,除此之外,他和她再无交集。
直到常笙工作的第三年,阿嬷进了两次ICU,医院的病危通知书下来的同时,召南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
据说老人在闭眼之前都会有回光返照,而阿嬷在那段时间里,把常笙的手交到召南手上,拍了拍。
召南抿着唇,在阿嬷的眼神开始涣散之前握紧了常笙的手。
常笙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被召南牵出病房后却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阿嬷养育了她二十年,是她唯一的亲人。
六岁那年她牵起她的手,“岁岁,跟阿嬷回家好不好?”
那之后,只要有阿嬷,她无所谓在哪。栖水镇也好,北城也罢,她知道阿嬷在的地方她就有家。
可是阿嬷就那样走了,把她交到召南手上之后,带着安详的笑,永远闭上了眼。
常笙是叫着“阿嬷”哭晕过去的,等她醒来的时候,阿嬷已经被火化了,召南守在她身边。
再然后就是召家众人逼着召南娶她——阿嬷把手里百分之十八的股份留给了她。
召南无视父母叔伯给的压力,在葬礼结束后直接飞国外了。
召氏近几件在开拓欧洲市场,这也是召南毕业后一直没有回国的原因,作为召氏集团的继承人,这对他来说是历练,也是挑战。
常笙想到阿嬷的嘱托,又在召家众人转了目标的逼迫下,给召南去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常笙没有试图委婉,直切主题,“召南,你愿意娶我的话,我们就结婚。”
隔着一万多公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从电话里长久的沉默中猜到,召南的心情好不到哪去。
他和她打过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任谁都不愿意被逼着娶一个几乎陌生的人。
但常笙没想到的是召南答应了。
只是简单的一个“好”字,她却生生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愿意娶我的话,我们就结婚”他咬牙切齿地答应“好”。
2
常笙在他和召南的婚礼上制造出了一起大新闻。
召氏太子爷的婚礼上新娘逃婚,追着当红小生辛辰到机场后被送回。婚礼正常开始的同时,常笙火到了全国人民面前。
再加上召南和辛辰表兄弟的关系,让这场闹剧变得更引人遐想,给足了媒体发挥的空间。
常笙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召南还没有从酒宴上回来。
想到白日里召南阴沉的脸色,她甩了甩被烧成火炉的脑袋,伸手摸了手机抓到手里,拨号键还没来得及按下去,卧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召南被灌得有点多,但好在他在欧洲这几年,不仅公司利润在翻,酒量也在翻。
常笙撑坐起身子的同时,召南也已经站到了床边。
他单腿屈膝跪上床沿的时候,常笙刚要说话:“我可能……”
先是清清浅浅的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召南伸手扣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按。
常笙没想过和他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意识回笼了之后下意识就要挣扎。
在他终于放过她的唇,攻势开始往下移的时候,常笙气若游丝地开口:“召南,你冷静一点。”
正埋在她脖颈处的召南低头一口咬在她锁骨上,“怎么冷静?”
“嘶——”常笙被他咬得倒吸了口冷气,气息更弱了,“我很难受。”
听见她说难受的召南这才发现了她体温的不正常,急忙从她身上起来,捏着眉心低咒了一声,弯腰抱起她往外走。
赶到医院的时候,常笙几乎已经晕了过去。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病一次就是半条命,召南更是没想到白日里还生龙活虎的人,会说病就病。
只是单纯的高烧,却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体温才算勉强恢复正常。
常笙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召南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紧抿着唇坐在她床边,倒像是受欺负的人是他了。
召南看她睁开眼,嗓音沙哑着开口询问:“要喝水吗?”
常笙点了点头,他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帮她坐了起来,却是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常笙一心想着要看今天的新闻,也没有去在意。
扶着她喝了水,召南小心翼翼地放她躺回了病床上,思考着应该说点什么。
常笙却先开了口:“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接过召南的手机之后,她都不用刻意去搜,就看到消息栏的热搜:剧组遭遇山体滑坡,幸无人员伤亡。
把手机还给召南,常笙抬眸看他,“你回去换洗一下吧。”
召南盯着她看了片刻,点头,“我叫了阿姨过来送饭,你先吃一点,我很快回来。”
常笙本来想让他不要来了,跑来跑去的多麻烦,但一想这是两人结婚第二天,就作罢了。
召南出了病房,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打开后台运行的微博,就看到那条搜索记录显示的热搜——是辛辰的剧组。
说到底,能让她这么急着关心的,也只有辛辰。
召南嘲讽地笑了笑,青梅竹马的感情,倒像是他成了横插一脚的恶人。
可惜的是,他从来都不论什么善恶慈悲。一念既出,万事无阻,攥在他手里的,就只能是他的。
3
常笙这场病反反复复持续了将近半个月,召南本来要回公司的行程也被耽搁了,不过常笙并不知情。
她出院的那天召南提议说带她去国外,常笙想了想拒绝了。
“等欧洲那边的市场稳定了,我会把股份转让给你,所以我希望在此之前,我们能相安无事。”
半个月的相处,都没有让她敞开一点心扉,召南听到她的这番话时,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这么说,你是打算和我形婚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清淡的语气,直言不讳,像极了她这个人。
召南冷笑着俯身,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做梦。”
那天的对话在召南摔门离开后无疾而终,常笙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常笙大学毕业后开了家旗袍店,到现在也是小有规模,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去店里坐着。
北城的女子是不常穿旗袍的,旗袍那种与生俱来的软和腻,注定了它只与江南女子投缘。
且阿嬷出生于书香世家,所以常笙即使是在栖水镇长大,也要教圈子里大多数太太小姐气质出众。
是以她穿着身月白色软长旗袍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在讽刺着她不过是召家老太太给召南养的童养媳的几个千金名媛,眼神闪躲,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艳了一番。
却没料常笙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跟店员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出了店。
召南这天下午回的国,他进门的时候,常笙正倚在二楼阳台的沙发上看书。
他寻着过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她被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姿,以一种不容亵渎的姿态展现在他眼前。
明明是如此引人遐想的姿势,偏偏她就能做出端庄雅致的意味来。
家里都是他按照她的喜好装潢的,沙发是复古的造型,她则和环境融为了一体,像是从民国走出来的,有种安然静谧的美。
她循声看过来的一瞬间,召南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从见她的第一眼起。
常笙不知道他会回来,看见他的时候也是一惊,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了过去。
“不知道你要回来,我让阿姨先走了,你吃过了吗?”
“没有。”
“那我去换身衣服,给你煮碗面。”说着她就要往卧室走。
召南没忍住长臂一伸把人带进了怀里,从背后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然后一下一下地啄吻。
常笙躲着他的触碰,挣又挣不开,急急地叫了声“召南”。
回应她的是他低沉的一句:“常笙,你要再动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履行夫妻义务的。”
常笙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顿时就一动不敢动了。
直到召南抱着她蹭了个心满意足,才轻笑着放开她。
他没料到常笙这么好骗,但事实上她也确实心思单纯,单纯到对所有人和事都近乎淡漠,尽管她比他还要大两岁。
召南刚一松开桎梏,常笙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去,摸着耳根处被他蹭到微微发红的皮肤,声线都不稳,“我,我去给你,煮面。”说着就连衣服都忘了换,直直往楼下跑了。
好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召南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倒是常笙在知道召南要去南方出差的时候,意外地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召南自然是同意的,“等谈完合作,我陪你回栖水镇看看。”他以为她是想以前住的地方了。
但召南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那遇到暴乱。
4
因为是出差,在对方合作伙伴的好意下,召南结婚以来第一次和常笙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常笙从下了飞机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甚至在得知两人要住一间房时也没什么表示,她表现怪异的让召南不想发现都难。
直到晚上召南睡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她都没有反抗时,他的疑惑就再也憋不住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问:“你怎么了?”
常笙缩着身子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却抓着召南的手转了个身,拿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眼底流淌着他看不清的情绪。
“没怎么,睡吧。”说完她就伸手搂住了召南的腰身,靠着他的胸膛,没再说话。
召南有些受宠若惊,理智却清醒地告诉他常笙的反常表现一定有原因,她从来没有过像这几天以来的紧绷情绪。
但看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太紧,索性就没再问下去。
拥紧怀里难得乖巧的人,召南一夜无梦。
结果第二天意外就发生了。
楼下开始躁动的时候,召南他们正在酒店的会议厅里开会,秘书冲进来说明了下面的情况后,下属们手忙脚乱地开始往外窜。
召南想到可能还在房间里的常笙,心蓦地一沉,按了电梯就要往楼上走,与此同时,旁边的电梯门打开,常笙匆匆走出来,就看到疯狂按着上行键的召南。
“召南,我在这。”
听到她的声音,召南猛地转身,连停顿都没有,大步走过来就把她往怀里按。
常笙被她强硬的力道勒的骨头都疼,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快点走吧。”
召南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她往下走。
一路上他都把她揽在怀里,以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在到达底层的时候,召南本来想从停车场开车走,常笙拦住了他。
“从正门走。”
召南疑惑地看她,门外面现在是最乱的时候,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外面警察一定很快就到,停车场危险太未知了。”常笙抬头看她,眼神坚定。
召南想了想,一咬牙,护着她避开奔逃的人群,快步往外走。
果然如常笙所说,他们走出去没多远,警车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了。
召南在出酒店前打了电话,被派来接他们的人马也到了,但在召南护着常笙要上车的一瞬间,他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然后他就看见常笙捂着腹部,倒在了血泊里。
常笙意识涣散前,就看到跌坐在不远处的召南目眦欲裂,手脚并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5
辛辰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常笙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召南浑身狼狈,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跟前。
“我当初就跟她说过,不要去蹚你家那滩浑水,她非惦念着外婆给她的那点恩情,殊不知这世界上哪有人不求回报,能真的无条件对一个人好,当然,除了她这个傻子。”
辛辰看着躺在床上差点搭上一条命的人,既心疼又愤恨。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回来?为什么不带她走?”,他指的是婚礼那天的事,辛辰自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讽刺。
“你以为我不想吗?”辛辰反唇相讥。
召南转过身看他,充满戾气的眸子对上辛辰,几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辛辰却只是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人身上。
“召南,你信吗?她只能是召家的人。外婆的手段,可比召家其他人都高明得多。”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问自答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常笙吗?常笙,长生,她所背负的,本来就是会折损寿命的。”
召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心上仿佛是被压了一口大钟,又沉又闷,有一种漫无边际的无力感要把他淹没。
辛辰也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打算,只是把怜惜的目光在常笙身上落了落,就离开了。
常笙醒过来的时候,麻醉还没有过。她有些迷茫的目光落在召南身上,召南顿时心一紧。
“常笙?”
常笙转了转眼珠,开口却是一句毫不相*话:“阿嬷,弟弟在城东的林场。”
听到“城东的林场”时,召南心头一跳,几乎不敢置信。
他小时候被人贩子掳走过,那个时候他才九岁,被吓得不轻,不过第二天他就被召家带人给救了出去。
只是常笙是怎么知道,他当初是被人带到了城东的林场?
他正想着,就听到常笙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这次竞标会失败,要做二手准备。”
“电话打不通,剧组会出事。”
“你能等到召南的,阿嬷。”
“……”
召南意识到她是因为麻醉没过,意识还处于混乱状态,可她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让他匪夷所思。
当年他带公司的团队去参加竞标前,几乎是志在必得,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果竞标不成功,公司之前做的努力会全部白费,那将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直到国内给他发去一份风险预估,他才开始着手做二手准备。
他们婚礼当天,辛辰就是要赶去处在深山里的剧组。
辛辰因为她没赶上那天的飞机,第二天剧组就出了事。
收到祖母病危的消息时,他正在谈一个决定召氏能否打开欧洲市场的案子。
本来还以为对方不会那么快松口,他还要耗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对方高层突然同意并迅速敲定了项目,他才来得及回国见上祖母最后一面。
如果说常笙在意识混乱的状况下说的这些话都是她曾经说过的,那她……岂不是在预言?
召南试图否定这个荒谬的想法,但联想到这次来南方谈合作,她主动提出同行,以及用来说服他走正门的理由,他心里的疑云就越来越大。
这份疑虑一直持续到常笙能下地行走。
6
因为常笙受伤,他们只能暂时留在南方,这几日常笙精神不错,召南提议带她回栖水镇看看,常笙自然也是想回去的。
“小时候希望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和阿嬷。”故地重游,常笙难得敞开心扉和召南说说话。
召南想到辛辰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提到祖母,心下一沉,“那现在呢?”
“现在啊……”常笙浅笑,“这里很适合养老呢。”
“那等我们老了,我带你回栖水镇。”
常笙笑了笑,没有接话,召南自然也意识到了。
“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想过,未来的生活里会有我。”他用的几乎是陈述的语气。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有等公司在欧洲上市之后就把股份转让给他的打算,也从一开始,就只当自己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常笙没法回答他,只是握住他的手垂眸,半晌才他起头,看进他的眼睛,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果断,“召南,你的未来不应该有我。”
又是那种让他窒息的无力感,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探不到她的内心,打动不了她一丝一毫。
他带着怨气低头吻她,这次常笙没有推拒,却比以往都让他心慌,他执拗地威胁她:“常笙,我说过的,你做梦。”
常笙身体完全康复回到北城的时候,北城刚刚下了第一场雪。
她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她六岁之前,也是在北城。
那时候父亲刚刚去世,母亲为了躲避追债的人,带她来到北城,把她送进了福利院之后就消失了。
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要搬家,父亲常年不在家,甚至是有一次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去。
后来大了她才明白父亲做的是不能见光的生意,会被仇家追*,会妻离子散。
她等在福利院,却只等来了阿嬷,她从阿嬷身上看到,往后许多年,陪着她的只有阿嬷时,才知道母亲也回不来了。
常笙母亲在逃走之前,找到她曾经偶然帮助过的当时主持召家大局的老太太,恳求她带自己的女儿回栖水镇,那个传闻中被海神眷顾通灵的地方。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让她安安稳稳地长到十八岁就好。”走投无路的女人咬着牙,她清楚此时只有召家能保住她的孩子,“只要呆在栖水镇,你可以从她身上知道你想知道的,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就是年过花甲的老妇人牵起常笙的手,“岁岁,跟阿嬷回家好不好?”
可惜的是那个能看得到未来的女孩,不能知晓过去,否则她一定不会跟一个商人回家。
7
辛辰知道常笙身上的秘密和外婆的谋算,是在他十七岁那年。
小一些的时候,他是被外婆要求去栖水镇陪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再大一些的时候,就是他自愿的了。
那一年他跟往常一样一放假就去了栖水镇,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常笙总算是愿意拿他当朋友了,只是他要的当然不仅仅是做朋友那么简单。
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傍晚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到海边,正要表露自己的心迹,却见姑娘突然变了脸色,拉着他就往回跑。
“怎……怎么了?”
常笙一脸凝重,“今晚有海啸,快去通知镇子上的人。”
辛辰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常笙跑得太急,根本没给他机会。
栖水镇上本来就没有几家住户,他们挨个敲了门,更让辛辰惊讶的是,没有人不相信常笙说的话。
大家都匆匆收拾了东西往山上的避难所涌去,等到深夜的时候,栖水镇果然被海啸淹没了。
几个镇子上年纪大点的老人颤抖着看着家园被海啸摧毁,跪地膜拜,“这是水神发怒了呀……”
那一刻,辛辰不得不拿惊悚的目光看常笙,被看的人一脸自若。
“你怎么知道会有海啸?”
常笙似乎有些为难,但她从来就不会撒谎,“看到的。”
辛辰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他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听她这么说只以为是常笙不愿告诉他,只好干笑两声。
直到他听到外婆跟他妈讲电话。
“镇子的事上新闻了,海啸来之前所有人安全撤离,这太玄乎了,妈,那个小姑娘真的有那么邪门?”
“这世界上那么多离奇事,总归有解释的。”
“也是,召氏这几年势头越来越好,您也不算白在那受这么些年的罪。”
“人老了,喜欢这种清静的地方,不算受罪。”他听到外婆的声音有些怅然,“如果有可能,我倒想在这儿过剩下的日子。”
“那怎么能行,您得回来让我们做子女的尽孝啊!”
“再说吧。”
躲在墙根的辛辰抿着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第一次没有待够整个假期,早早地回了北城。
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外婆所做的一切,以常笙对外婆的信赖,即使知道自己最亲近的人对她好是有目的的,她也会心甘情愿。
而事实也是如此。
常笙和召南的婚礼前他就问过她,“值得吗?搭上自己的幸福,蹚召家这滩浑水。”
“阿嬷希望的,我都会去做。”
“岁岁……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是出不了栖水镇的。
“做人要之恩图报呀。” 常笙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虚弱的。
很多时候辛辰都觉得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只是太需要外婆给的那份慈爱了。
以至于就算外婆从她身上索取再多,她都觉得无可厚非。
“只要是阿嬷要的,我都会给。”这是常笙说的。
8
自从两人去了趟栖水镇之后,召南患得患失的毛病更严重了,几乎是去哪都要带上常笙。
但召南也发现常笙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通常是和他说话说到一半人就睡过去了,又或者是毫无缘由地三天一高烧,两天一低烧。
生病的时候让他心焦,身体好的时候让他心烦,召南觉得常笙就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离召氏在欧洲的公司上市还有不长的一段时间,常笙开始频繁地提及股权转让的事,她甚至还找人拟好了股权转让书。
召南每次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就是把她按在床上收拾,但常笙似乎是已经接受了召南妻子的身份,再也没有过抗拒的表现。
但她越是这样,召南越是心难安。
他知道他抓不住她的,所以每次情到深处,他都会在她耳边低喃,“岁岁,生个孩子吧。”
常笙却一次也没回应过。
辛辰再见到常笙是在春节的时候,召氏的年会上。
常笙安静地挽着召南的手臂,带着浅浅的,温婉的笑,但整个人却像是风一吹就会飘走一样的弱不禁风。他的心像被扎了一针,难以言喻的疼。
年会结束后,辛辰找召南谈了次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没有保留,他实在是不忍心常笙再那样下去了。
他年少时爱上的姑娘,知道她不会属于自己,所以他祝福她,更想要在她燃尽自己前拉她一把。
就像他少年时期同她说的:“你母亲给你取名常笙,一定是希望你能长命百岁,还有岁岁,岁岁平安啊!”
他多希望她能在这不幸的人世间,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召南从辛辰口中得知他们所有人加剧在常笙身上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时,突然就生出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所以说这二十年来她视为珍宝的亲情,其实是投给她的慢性毒药,就连他自认为的对她的爱,也是在把她往末路上推。
她生在栖水镇,长在栖水镇,背负着与生俱来的能力,活得如同一张白纸,仗着她不懂爱恨,人人都想往上添一笔。
也许后来她愿意接受他,不是因为她在慢慢爱上他,而是因为她每次从病床上睁眼看到的都是他,也是因为在危难来临时小心翼翼护着她的也是她,更是因为阿嬷去世之后,她的身边就只有他。
召南红着眼睛坐在黑暗中看了她一夜,用最缱绻的目光,描过她每一寸脸庞。
第二天他就签了常笙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转让书,抱着昏睡时间越来越长的她,踏上了去南方的飞机。
“岁岁,我送你回家。”
尾声
常笙回到栖水镇的第二年,身旁多了个小豆丁,浓眉大眼,白白嫩嫩的,像极了小时候的召南。
以前和阿嬷住在栖水镇的时候,阿嬷总会拿召南的照片给她看。
五岁的召南上幼儿园,打架打输了哭鼻子。
八岁的召南板着脸非要自己去上学。
十三岁的召南穿着篮球裤,汗湿的脸颊在阳光下白莹如玉。
十六岁的召南没有出现在照片里,而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却比照片上的都好看。
阿嬷病重时问她,怨不怨阿嬷,常笙红着眼睛摇头。
“只要是阿嬷要的,我都会给。”
“更遑论,阿嬷给我的,还是我心有觊觎的。”
小豆丁长到三岁的时候,镇子上经常来的那个一看就衣着不凡男人又来了。
依旧是盛夏,常笙拿自己亲手烧的白瓷碗倒了酸梅汤给他。
“这次又要什么时候走啊?”
召南笑吟吟地伸手揽她入怀,“等喝够了你的酸梅汤。”
常笙水润的眸子直望进他的眼底,也笑了,“什么时候能喝够?”
“嗯……喝到我七老八十吧,走不动路的时候。”
揪着常笙衣摆的小豆丁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也“咯咯”地笑,就仿佛看到了一家三口未来的生活。
幸福美满,平安喜乐。(原标题:《致岁岁朝南》)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