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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几讲,内容都围绕着赵国向楚、魏两国求援,楚国这条线有了毛遂自荐,魏国这条线有了窃符救赵,楚、魏两国的援军终于加入了邯郸之战,让秦军接连吃了几个败仗。
局面明显对秦军不利,这个时候,秦国的上策应该是主动撤军,暂避锋芒,楚、魏联军很可能见好就收,不会死缠烂打,而以山东六国的习性,只要来自秦国的压力一减轻,彼此之间的矛盾很快就会现形。但秦昭襄王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急于在有生之年完成一桩灭国大业,所以完全没有撤军的意思,三番五次强迫白起上阵。白起竟然强硬到底了,病越装越重,无论如何都不肯领命出战。
白起在战场上虽然料敌如神,却没能料到政坛上的博弈能有多么凶险,没能料到自己一再的抗命正在突破着秦昭襄王的容忍底线。
转过年来,周赧王五十八年(前257年),白起被免除了一切官职和爵位,贬为普通一兵,流放到一个叫阴密的地方。
白起继续称病,赖在咸阳没走。
这种局面,有点像小夫妻吵架怄气,白起虽然被威胁着净身出户,但只要还留在这个家里,只要能服个软,就算双方心里都已经生出了芥蒂,但日子倒也不难继续过。偏偏就在这段时间里,前线战事日益吃紧,王派回咸阳求援的使者络绎不绝。在秦昭襄王那里,求援申请每接到一份,对白起的恼恨就会加深一分,某一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强制白起立即动身,不许留居咸阳。
白起只好启程了,出咸阳西门10里,走到杜邮。同一时间,秦昭襄王和应侯范睢等人商量,说白起虽然接受了贬职和流放,但心怀不满,很有怨言。怎么办呢?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一撕到底,不留后患好了。于是,秦昭襄王派使者追上白起,赐给他一把剑。
白起终于没能走出杜邮,就这样自*了。
秦国人同情他的遭遇,各乡各邑都有自发的祭祀活动。
白起自刎所在的杜邮,在《水经注》里写作杜邮亭。从1975年出土的云梦秦简来看,秦国当时有所谓“十里一亭”的布局,在主要道路上每隔10里就设置一座驿站,称为亭,主管公文传递、治安稽查等等事宜,还可以充当驿站,负责人称为亭长。刘邦造反之前担任的就是亭长职务。白起出咸阳西门10里,到达杜邮,正好符合“十里一亭”的说法。
《汉官仪》还提到在十里一亭之外还有所谓“五里一邮”,这就意味着,“邮”是比“亭”低一级的行政单位。汉承秦制,推想当年秦国的邮亭系统大概就是这样吧,那么所谓杜邮亭,标准称谓应该叫杜亭才对。
今天我们在咸阳市渭城区还能看到一处叫杜邮亭的地方,旁边不远处就是白起墓,1981年被定为陕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千年之前,唐朝诗人曹业途经此地,写下这样一首小诗:“夷陵火焰灭,长平生气低。将军临老病,赐剑咸阳西。”
寥寥20字,不作评论,只有说不清的惆怅。
这样一种咏叹,其实属于少数一派,毕竟白起身上的污点实在太重嘛。
这些污点,白起自己或许也很清楚。
在《史记》版本里,白起自*之前还留下了一段独白,先是愤愤不平:“我到底怎么得罪老天爷了,让我落到这个下场?”过了许久,终于想通了:“我确实该死啊。长平之战,赵国几十万军人投降,我骗了他们,把他们全部坑*了。我确实该死啊。”
白起自刎之前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么一番话,当然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这番话之所以被记录在案,至少说明人们很容易接受它的真实性,在因果报应的认识论里妥当地解释了白起的死因。
因果报应的认识论并不是佛教带来的,而是在先秦年间早已有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这是《易传》当中的名言。中国人习惯拿本土的这一套因果论来理解佛学的因果论,其实两者不但原理有区别,目标指向也是南辕北辙的。
白起之死,给后人创造了“杜邮剑”这个文化语码。我们看历代诗词里提到杜邮、杜邮剑,典故出处就在这里。文人们的议论,各有各的立场,有站在长平死难赵军的立场,说“杜邮岂为冤,万死未足赎”,有站在职场哲学的立场,说“功成若解求身退,岂得将军死杜邮”
总之,作为军人,白起不该*降;作为臣子,白起功成之后就该及时身退。这些见解虽然肤浅,但这种问题,一旦深刻起来,就显得不够善良了。
儒家的标准评价,应该拿王应麟的《通鉴答问》为代表,说白起之死,表面来看是受了范睢的陷害,其实是上天要灭他,假手于范睢而已。王应麟援引《孟子》的一句名言“善战者服上刑”,意思是说,能征惯战的将军不但不该记功,反而要受到最为严厉的刑罚,因为这些人指挥作战并不是为了除暴安良,而是为了抢夺地盘。
王应麟又引用了《周易》里边的师卦,“师”的意思是人群、军旅,所以在古代学者看来,师卦当中蕴含着圣人制定的军旅原则。师卦属于六十四卦系统里的六交卦,是由八卦系统里的两个三卦“坎”和“坤”组合形成的,坎卦在下,坤卦在上。坎象征水,坤象征地,坎下坤上表示“地中有水”,我们可以理解为湖泊或者地下水。
《象传》解释师卦,原话是这么说的:“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意思是说,军旅虽然是一个武装组织,要打仗,但打仗的目的是为民除害,使人民重获安宁,好好地生存繁衍,就像大地可以容水,水又可以养育万物一样。
拿这个标准来看白起,白起无论再怎么战功卓著,但没有一仗有“容民畜众”的意义,完全和圣人制定的军旅原则背道而驰。违背圣人之道就等于违背天道,违背天道自然该受天罚。王应麟还说,白起的歹毒,危害不止于一时一地,后来项羽坑*20万秦军降卒,就是学了白起的榜样。
话说回来,秦国没了白起,邯郸之战还能怎么打下去呢?
《资治通鉴》没有交代的是,应侯范睢先后起用了郑安平和王稽这两位恩人。
当初范睢从魏国逃亡,先是魏国人郑安平把他保护起来,躲过了魏齐的追*,后来秦国使者王稽到了魏国公干,郑安平暗中向他引荐了范睢,范睢这才有机会混在王稽的车队里边抵达秦国。范睢发迹之后,在秦昭襄王面前为两位恩人求官,王稽因此升任河东守,在任的前3年免于政绩考核,至于郑安平,不但留在秦国,还做了秦国的将军。范睢还散尽家财,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按说范睢有恩必偿,没问题,全部家产都可以送给郑安平和王稽,但范睢偏偏要借国家之力给两位恩人谋取高级职位,并不考虑他们的能力是否胜任,这就为后来种下了祸根。两位大恩人很快就要连累范睢了。
当白起在杜邮自刎之后,范睢举荐郑安平上了前线,结果信陵君在邯郸城下大破秦军,王败走了,郑安平被赵军围困,带着手下的2万秦军投降了赵国。秦军一世英名,在郑安平这里前所未有地折了威风。
按照秦国法律,范睢作为郑安平的举荐人要被连坐。秦昭襄王力保范睢,严禁任何人讨论郑安平投降事件,但不久之后,王稽又出事了,涉嫌私通山东六国,论罪当诛,这就真让范睢坐立不安了。
自从秦昭襄王继位以来,宣太后和魏冉小集团为了应对特殊局面,不得不大力揽权,在相当程度上破坏了商鞅变法以来的法治基础,官职和爵位的授予可以由国君法外施恩了,这才有了王稽和郑安平这种不合规的升迁和不称职的落败,这也正是范睢不如商鞅的地方。等将来秦王政亲政,还会拨乱反正,让一切向商鞅时代回归。
不称职的落败,这也正是范睢不如商鞅的地方。等将来秦王政亲政,还会拨乱反正,让一切向商鞅时代回归。
话说回来,邯郸之围就算是彻底解除了,这是多年来山东六国对秦国罕有的一次胜利,信陵君的声誉因此达到顶峰。但也正是因为这场胜利,信陵君的人生之路接下来该怎么走,倒显得不好抉择了。
我们下一讲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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