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烟,一瓶水,一个下午。
“现在我在唐山帮人装铝合金门窗。没活儿的时候就来北京捡捡瓶子。”
他一边吃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聊了一个小时。天色一点一点发乌,我捏着烟屁紧嘬两口,和他说了句“哥们保重”,就算是道了别。
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我也碰见过一些手上有“精彩”图案、看起来混得不错的老哥,你能从他们特creepy的精气神中察觉出点什么,所以也没敢上去拍;
唯一一次见着女人有这种纹身的,是在亮马河的香满楼里。那是一个和蔼的服务员大姐,她不让拍,笑着躲开了。
她的故事我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拍摄的这些人,纹身很少是为了“帅”。
胳膊是他们生存的武器。肆恣狠辣的图案,是对抗劳动中的苦差,对抗社会上的矛盾最表面,最直接,也是最有力量的形式之一。
只是几十年过去,江湖意气不再需要新的痛感来巩固。那些闯荡半生的烙印,在日晒风吹中渐渐褪化成一层朦胧的薄码,和他们的主人一起,隐匿在两个时代的夹缝里,又或是清晨匆匆驶过的任意一辆三轮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