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刘瑜,如果仅是冲着把女人搞上床,为何不直接去叫鸡
这本书里,有意义的是,我看到一群失去了故乡的人。刘瑜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政治学博士,但在《余欢》这里,政治学博士只有落魄和孱弱,他们的女朋友,要在交友网站上频频相亲。乐于发表自己的思考的男人,大多脆弱而无趣,他们的自卑在高论的遮掩下总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家乡人眼中的年轻有为和美好前途,在他们生活中却是索然寡味。
他们认同美国的价值观吗,享受吗?留学生涯对他们的精气神有什么改变吗?作为小说,不需要直白的阐述,但人的状态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们也在寻找故乡,方式略为隐晦。他们找的男人或女人,大多是中国人。也许是我多虑,把籍贯和人种当成是故乡的代名词。也许是我内心阴暗,我把情爱的方式,看成了文化的方式,看成了一种无趣、枯燥、投鼠忌器的文化方式。
看着他们相亲时的无趣吧,看着那些男女,相互挑剔的刻薄眼神,看看他们缺乏耐心的寻找,看看他们焦虑的自怨自艾,看看他们缺乏热情缺乏温柔的人生……《余欢》的第一部分,“孤独得像一个星球”的女主人公陈朗,游走于经常分手的现实情人周禾和长久以来的柏拉图对象之间,最终陪伴她的,不过是呢喃自语。《*都市》的中国留学生版,变成一种放不开的尴尬和孤独。
有意义的是,这些了无生趣的面孔,同是我们自己的现实未来。有相亲经验的人们,一定会激发起你们的共鸣。这个标题,就来自一场为了凑足一个小时,全场没有超过二十个字的句子的相亲记录。我们有一套话语体系在解释着我们的烦恼的不如意,比如“要是这样就好了”,比如“我起码也应该”,比如“你凭什么这样”。当不如意有了合法性的解释,相亲也就无比正当。
在 《余欢》的第二部分“那么,爱呢?”的开头,有这么一句:“如果我仅仅是冲着把女人搞上床去的,为什么我不直接去叫鸡呢?这个简单的问题,成了王徽追求伟大爱情的有力证据。”其实,这样的证据,并不有太强的说服力,他们追求的爱情,也是另一种交换。当然,刘瑜看来,交换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本书的可怕之处,在于上篇下篇的主人公们都缺少爱。他们反复地在交友网站上寻觅合适对象,又频繁出击进行各种约会工作,千帆过尽,似乎第一个相亲对象感觉最好。于是,再见一次。这次见面很有点闹剧的意思,男主角精心准备了晚餐和红酒,意图很明显:我要上床,我要做爱。女主角按照化学反应的公式一样,准备着各种催化剂和反应物,但是她的意图是:我要矜持,我要婚姻。诉求不同,似乎很难达成一致,在试探和拉扯后,双方兴致全无。
刘瑜的文笔很好,洗练而又能渲染,性感而不过头。常常我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她说故事的能力虽然不是那么天衣无缝,但文字上的快感,足能勾引人一口气读下去,搞笑和悲凉的情绪交替。 我们常说一句烂话,“这就是生活”。什么是生活呢?生活就是“这”,而不能是“那”。不可避免地被限制,被规定,所以无趣、单一、重复,清醒的人,充满恐惧感和罪恶感。我们所能拥有的,仅仅是余欢而已。于我来说,恐怕这点就它被写作和被阅读的意义。对余欢的寻找,也许能让我们接近自己的心。
再套用一句很烂的话,如果生活没有余欢,那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