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峡,摄影©孤城
同大禹劈山导淮的硖山峡和荆山峡不同,浮山峡最深刻的印记却是一段血泪史。
1500多年前,割据中国南北的两大政权南梁和北魏在淮河一线僵持对峙,公元514年,南朝梁武帝为夺取寿春,下令在浮山筑堰拦淮,欲以大水逼退魏军。
然而,阻断一条大河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梁武帝强行筑堰,方圆数百里的石料、树木几乎被采伐殆尽;隆冬饥寒、盛夏疫病又夺去20多万役夫的性命。
当高堰筑成,横断淮水,上游300里全被大水淹没。而当年秋天,这座土石堰就被猛涨的河水冲垮,洪峰如雷,冲向下游的村落,无数百姓瞬间沦为鱼鳖,淮河漂尸入海,惨绝人寰。
淮河,摄影©孤城
战争从来都是冷血的,*戮机器一旦开动,广大平民就是被碾压的草芥。中国历史上曾有过很多“以水代兵”的事件,没有一次不是生灵涂炭的惨剧。
浮山堰垮塌的600多年后,中华大地再度陷入南北分治的格局,另一场与水相关的人祸在金军伐宋的战场上上演。
1128年末,金军东西并举进攻南宋,兵锋抵达开封之际,惊慌失措的宋军统帅杜充命人掘开黄河大堤,试图用洪水拦住敌人的脚步。
黄河是悬河,决口一开,滚滚黄水倾泄而下,数十万百姓在毫无预兆的大水中丧命,丰饶的黄淮平原也很快被水泽吞没,而黄河水带来的巨量泥沙则昼夜不停地在泗河与淮河中沉积,河床日益淤高,淮河流域挥之不去的洪水梦魇也就此滋生。
淮河,摄影©孤城
杜充掘河,到底没能阻止金军南侵的步伐,南宋偏安一隅之时,战火还没有湮灭,夜夜笙歌的西湖画舫听不到远方的*和哭泣,沿淮百姓正经历着黄河改道的苦难,他们不知道的是,关于这场洪水的记忆,将长久甚至永恒地悬于世间。
因为装满这一切的,正是洪泽湖。
进入盱眙县,洪泽湖的气息就隐约可闻了。
我们原以为在县城就能看到湖面,可站在淮河边瞭望许久,却只见宽阔的河道和滩涂。寻湖无果,转身发现了一座淮河文化馆,进去转了一圈,里面多是些民俗风情的介绍,配合着农具、服饰等摆件。逐一看罢,又想起了那句熟悉的民谚: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我猜不管这话出自何时,但肯定是在黄河夺淮之前。就以1128年为界,在这以前,淮河流域河网遍布,沃野千里,且水系稳定,行洪通畅,很少发生大的洪涝灾害。尤其在京杭运河开凿后,淮河又成为衔接南北的漕运枢纽,繁华富庶不在话下。
此刻,淮河文化馆想表达的就是淮河两岸最美的样子,耕种、收获、织补、嫁娶……没有灾荒,没有焦虑,平淡而真实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