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在面试时,对方问她全职工作是在多久以前?她有些停顿了,是啊,经济危机后,哪里还有那么多全职的工作机会呢?尤其还是像她这样的老人。
最后面试她的那位女士建议她申请提前退休,因为现在的形势的确太难了,未来也不一定会好。
弗恩愣了几秒钟后,马上说:”不,我喜欢工作,我爱工作,我不愿意退休。但脸上显出局促不安的表情,她低了下头,仿佛鼓起了勇气说出真实:“我不能申请退休,因为退休金根本不够生活。”
退休金不够生活?是弗恩的生活成本太高了吗?不,她简直节省到了极点。说她们是新时代的吉普赛人,游牧民族一点也不为过。
弗恩在房车基地见到过很多像她这样的中老年人,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伤痕,有12岁就开始工作,养育了两个女儿,但当自己贫病交加时,查询自己的福利账户上只有550美元。
有在经济危机前背负高额贷款买了房子,最后*无家可归的人;
有的目睹了最好的朋友在企业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正当畅想着退休后的美好生活时,却得了肝癌,在临终关怀医院的病床上,却接到了企业人事部门的电话:我们可以聊聊你的退休问题吗?
他们人到老年,却无房、无固定收入,无养老金,以车为家,过着车轮上的流浪生活。
但他们都默默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并且非常努力地维持下去。
弗恩这一代的中老年人,她们接受的是传统的美国文化,这种文化和观念都是阻止接受指向的,强调每个人都必须怀抱大志并负起自己的责任来,并提倡运用自己的主动精神才能无往而不利。
所以在弗恩身上,你能强烈地感受到这种倔强和不屈,当加油站不允许她停在这里过夜,工作人员好心告诉她,晚间天气非常冷,前面不远处有座教堂,那里有免费的食物、热水和床铺。
弗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接受救助是她仅存的尊严和底线,仿佛一旦越过了这条线,她的人生将向更深不见底的黑暗处坠去。
她拒绝救助,也是本能在拒绝着贫病、死亡、衰老和无能为力。
她身体仍然健康,干活仍然利索、有序、麻利。
她认为自己远没有到需要救助的时候,她还可以工作,可以工作是自豪的。
妹妹拥有一幢很美的白色房子,诚恳地希望她能搬来一起住,她拒绝了,宁肯一个人在路上。在亲情的包围下,更折射出她的孤独和离索。
在一个房车基地,她认识了老人戴夫,戴夫多次向她表白,希望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戴夫的儿子、儿媳和家人、朋友也都很喜欢她,对她表示出了最大的善意。
经历过长时间疲惫、逼仄的房车旅行,别说弗恩了,连我这个看客,看到温馨舒适的房间,宽大松软的床,围炉而坐、笑语盈盈的家人,热气腾腾的菜肴,几乎都要被这人间烟火气感动落泪了。
但弗恩此时还无法忘记去世的丈夫,她看到戴夫和儿子四手联弹钢琴,壁炉里的火苗烧得很旺,家里还有小婴儿嘤嘤地哭泣,这一切是非常动人,但这是属于戴夫的幸福,她仍然是疏离的,她没有办法融入。她看到别人的幸福,心里想的全是她和丈夫的幸福过往,纵有不舍,她还是离开了戴夫的家。
妹妹的孩子问她:你是无家可归吗?
她说:不,我只是无房可归,我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