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解读
㈠道具的意象
⑴高尔夫球及球杆
“暴力”——从男主用高尔夫制止家暴男开始,高尔夫便无数次沦为暴力的工具,且都是男人手握球杆,即男性作为施暴主体。拳击手和摄影师家中有简易高尔夫,他们也都显示出了暴力或不稳定的因素。家暴男利用高尔夫消遣,男主在监狱中利用打虚空的高尔夫发泄情绪,如同现实生活利用暴力发泄的人。同时高尔夫是上流社会的象征,暗含暴力也存在于财富和权利之中。
球杆象征施暴者,球象征着暴力的种子。男主用钢丝穿透球,像是用秩序、法律约束暴力。在树下打固定的球时,女主阻止他打高尔夫,是一种平等关系下对暴力的反抗。在球挣脱铁丝束缚,即象征着暴力超出秩序时,会对他人(且此时的受害者也是女性)造成力量极大的伤害。
“性”——球杆、球、球洞,即射出的动作,是明显的性器官所指。性的主动权(即球杆)一直握在男性手中,女性在此过程中是被压迫的一方。男主拿起球杆反抗家暴男时,也可以理解为女主两性关系的主动权由家暴男手中转移到了男主手中,女主情感发生了转移。球被绑在树上的束缚关系指向女主被婚姻束缚,家暴的受害者被困,只能承受暴力。为了脱离桎梏,也必定会引发血的伤痕。
性与暴力都反映了社会中女性被压迫的方面,恰恰体现了金基德对于边缘人物及女性的刻画与关怀。此部与他的其他作品比较,情色画面最少。但并不缺乏隐喻与暗示。从电影符号学来讲,鱼所指的是性——温馨庭院一家中的水缸里的三条金鱼,正指向了三人的性关系。
⑵电子秤
男主到每一家都会修一样物品,在女主家时修的是电子秤。为何偏偏是电子秤?我猜测为以下几种含义。
“修复了女主破碎的感情世界与内心”——秤是衡量轻重的工具,或者说是衡量人与人关系地位高低的工具。在女主家中,自己与丈夫的关系是不平等的,破裂的。秤被修复,是男主与女主建立了平等的关系,使她与人相处的模式恢复了正常。女主独自返回家中时,自己把秤拆了,如同再次回归地狱的状态下内心伤痕又失修。通过电子秤的修复与毁坏,反应女主内心世界平衡的稳定与破碎。
“衡量现实与幻想”——秤只能称量实际物质的重量。最终结尾出现两人上称数字为零的画面,便是对存在的辩证。两人灵魂相依,救赎了女主,爱情与灵魂没有重量。或者设想,男主从未存在,女主在家暴的长期压迫下臆想出全部的故事,可惜的是如此不太符合影片中的许多逻辑。那就再简化一下,男主或许并未从狱中逃脱,在无法逃脱悲惨处境的状况下,女主强烈的思念与盼望幻化成了虚影,成为自己转变态度生活的慰藉。这种衡量仪器与主题之一“辩证存在与虚无”相对应。
⑶裸体画报
“性玩物”——女主家中有自己的裸体画册,表情是不情愿而无奈的。这种裸体形象如同性玩物,裸露且任人摆布。男性逼迫她拍摄,也是男性参与执行。男性观看画册,男性将她的照片挂上墙。照片中的形象正是男性眼中的她,对她潜移默化的身份暗示和定义。她的反抗是从揭下摄影师墙上自己的照片开始的,亲手肢解了过去自己卑微可笑的形象,拼成了支离破碎但崭新的模样,象征着她要从痛苦中重塑自己。之后再遭受耳光,她选择的是回击。家暴男也在她强硬的态度下哑了火。逃避和懦弱不是方法,只会让施暴者心安理得,坚毅态度才是克制无理暴力的武器。当受害者自己愿意走出囚牢,他人才可以施救,若一味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当做必然,那结局也必将是无穷尽的忍耐。
㈡“空房间”
⑴题目分析
“推动叙事的重要线索”——首先,进空房间的行为使男女主相遇,成为男主拯救女主的开端,也是两个孤独灵魂相互救赎的开端。其次,进入不同房间体现了时间的发展,每个空房间内的摆设、主人、遭遇都成为了情节的推动。
“心灵的空虚、信任的缺失”——影片中不乏表面恩爱的夫妻发生争吵,产生信任危机。空房象征着女主的心灵世界空虚,感情世界无人可寄托。闯进“空房间”的人正是将她心灵填满的存在,打破了这种空虚。从最初男主独自流浪,变成之后两人一起漂泊,是携手的力量。女主在过程中逐渐打开心扉,进入了相机的画面中。孤独的照片变成了合影。在其他地方也存在许许多多的空房间,因此存在着与之对应数不胜数的空洞内心情感世界。
“辩证存在与虚无”——房间真的是空的吗?判定空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如同片尾出现的一句话:「很难讲清楚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按大胆设想来讲,男主可以是不存在的,所以体重秤归零,那与此同时,和他站在一起的女主呢?他们的生命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美好的生活转变是不是幻影,都要看个人如何理解。我更愿意相信两人都是存在的,灵魂脱离了躯体的束缚,幻化成了形态上的虚无。
“七个空房间”——开篇被打出的高尔夫球是七号,对应影片中出现过的七个房间,也对应佛教中的七级浮屠。金基德本人也是很喜欢佛教的。最后一间——监狱,也对应了最底层的地狱。这些房间是社会百态的缩影,各自反应了背后存在的社会问题。婚姻危机、不稳定的性关系、家庭暴力、婚外恋、空巢老人、腐败贪婪和极少数存在的温馨家庭。这些问题恰恰是人们想回避不看,视若“空”的存在。而金基德就是要把它们都摆到明面上展示给所有人看。
⑵台词分析
这部影片很特别的一点在于台词极少,却不会单薄乏味。人物形象通过行为举止和表情神态塑造地有血有肉。越重要的人物越是如此。浮躁的配角话很多,想到什么就无忌惮的表达。而男主无一句台词,女主只有三句(其中还包括一声啊),他们的话语埋在心中。将更多的内容交给了画面,让观众通过思考去进行自我解读。做到了引导,但不替你理解。在台词极少的情况下,能被放出来的台词便是极其重要的。
狱警在寻找男主时对他说:「人的眼睛只能看见180°,阴影里的事物是看不见的。」男主从此之后学会了站在人的视野盲区避免被发现。在越狱返回了许多房间,人们都能感受到有人存在,却看不见他,因为他站在人背后的阴影中。其实这种技能他从开篇就有,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在隐蔽的角落中藏身自己。不过直到这时,他才学会了更好的运用它,更彻底的融入阴影。
或者说,180º背后的景物是人思维想法中选定的阴影区域,能否看到一件事物取决于本人意愿,取决于你将它划分在哪里。女主能看到房间中的男主是因为自己爱他,家暴男看不到是因为恨他,且被他的存在威胁到婚姻和权威。阴影也是人选择性忽略、自我麻痹的部分。人将恐惧、憎恨、想逃避的事变成视野盲区,如此便不用面对。放大到社会层面,七间空房间中反应的尖锐问题,就是社会的阴影,长时间忽视下,营造出它们消失了的假象。但这只是虚伪的表象,是懦弱逃离的标志,真正问题仍存在。若像女主般封住出路,阴影中的事物也会显形。
本片正是以家庭暴力为切入点,揭示社会阴暗面,辩证存在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