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大部分人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35岁,我会被优化吗?如果会,我还能在这座城市从事什么职业?
当这个问题抛过来,有些人的答案清晰明了,有些人的答案则一如阴天一样混沌。
对于后者来说,转行成为码农,成为一个可以抓住的火把,燃烧掉一些职业危机的恐慌。
年轻人转码,精力处于顶峰,吸收知识也更加迅速,相较之下,年近30的程序员,像是一台放缓的机器,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去完成。
而缺失的时间以及逼近的年龄危机,更是无法逃避的问题,也意味着这条路注定更加艰难曲折。
但曲折背后,也有无法替代的力量——明确的上升路径,极大的薪资跨度,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掌控感。
对于大龄青年来说,转码更像是一个希望,是打开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我是00后,姐”
在龙华的一家IT培训机构,正是上课的时间,走廊里充斥着键盘的敲击声。
每个教室的门口,贴着粉红色的纸张,“Python大数据分析”、“Java前端课程”, 透过门的细缝往里看,大多都是年轻的面孔。
偶尔,有几个学员会转头问旁边的人,摇摇头表示没听懂,随即又望向黑板,右手缓缓地举起,“额,老师,刚才那个代码能再讲一次吗?”
提问题的人是陈凯丽,一小时的课下来,她一共举了五次手。
后来她告诉我,其实很多都没搞明白,但不好意思打断进度了,下课自己跑去问老师。
刚来试听课的第一天,陈凯丽旁边坐了一个瘦瘦的男生,她主动打招呼,“同学,你也是90后吗?男孩笑了笑,“我是00后,姐。”
“我当时想,自己会不会是教室里年龄最大的?”
28岁的陈凯丽,在三个月前决定做一个码农。在此之前,28年的时光里,她从未接触过编程,一度以为Java是个英文人名,本科是国际贸易专业,“都是死记硬背,很少逻辑的东西。”
转码的念头起于一场闲聊。几个月前陈凯丽和朋友聊到奔三的话题,突然有人问了一句,“你说我们35岁能干啥啊,还能在深圳留下来吗?”
陈凯丽记得,这个问题抛出后,气氛突然就冷却了。
她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的职业——一家私企里的行政,每天工作内容就是干杂活,写邮件,“浑浑噩噩地干了四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于这份工作,陈凯丽看到的是另一面:工作还算轻松,周末有休息,能干自己想*事。
如果允许,她希望这个轨迹一直向前,直到尽头。
但事实上,人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这个话题开启的前一周,她听到流言说公司最近要裁员,过不了多久,就会被HR叫去谈话。
“两件事碰到一起,你就会想,如果轮到自己,能去干嘛?”
能去干嘛这个问题,从成为全职妈妈的第一天,张月就一直在思考。她25岁结婚,,成为母亲,忙忙碌碌至今,一晃就30出头。
家里的经济主要是丈夫在支撑,在婆婆眼里,“我吃的穿的,都是用他儿子的钱,什么事都得听他的。”
张月记得,有次让丈夫转生活费,因为猪肉涨价了,她想多要个500,几分钟后,屏幕另一头回复:
“这么多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自己乱花钱?”
半年后,张月坐在了陈凯丽隔壁的教室,学习JAVA的课程。她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有一门技术能让自己吃上饭,实现经济独立。”
成为码农,张月和陈凯丽看重的东西大概一致——薪资高,技术性强,一个前景宽阔的职业,符合一切转行的标准。
“十个转码成功,9个都是托”
但似乎有个漏洞,程序员35 的危机就在眼前,怎么还有人趟这趟“浑水”?
之所以是“浑水”,知乎上给出了太多答案:精力有限,求职艰难,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是谁都能学。
陈凯丽也看过这些答案,但没太当回事,抱着某种天真,“我下班早,周末有双休,努力一年,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事实证明,想和做永远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陈凯丽想往数据分析师方向走,在b站搜索很多Python的视频来看。
开始的课程她还能跟得上,越到后面,发现越吃力,需要的逻辑思维越来越强,作为一个偏文科的人,她明显吃不消。
陈凯丽记得,有次是要从Excel表里,找出员工对应的编号,通过代码抓取出数据。
其实代码只有三行,但她花了40分钟才理解透,接近一堂课的时间。
从下班到上床睡觉,通常陈凯丽只有四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她明显感觉到,学了两个小时,自己的注意力就开始涣散,眼睛迷离,狂打哈欠。
“我以前回家就是刷剧玩手机,现在一下子这么大的学习量,感觉超负荷了。”
超负荷的另一面,是记忆力的下降,大学的时候,这位女孩可以每天背200个单词,但现在,记住几个字符,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