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奕訢的一生,在政治舞台上经历几番大起大落,“曾经沧海难为水”,难免有看破红尘之念,而在家庭生活中更是让他经历了太多的身心交瘁。
奕訢最大的不幸是儿女多早殇,侥幸活下来的则难堪造就。他有四个儿子,长子载澄、次子载滢、三子载浚、四子载潢。其中第三、四子俱幼殇。长子载澄袭贝勒,成年后胡作非为。这三个儿子都死在他的前面。
另外一个儿子载滢,一度过继给奕訢的弟弟钟郡王奕詥,袭贝勒爵位。庚子事变(1900年)时,因卷入义和团运动又被夺去一切职衔。
奕訢的长子载澄(1858-1885年),人称“澄贝勒”,天资聪颖,诗文俱佳,但放荡顽劣,劣迹斑斑,让奕訢头疼不已。据说载澄有病,奕訢不忧反喜,日日盼其死,岁延医吃药,不过掩人耳目。
载澄日久病重,家里人报告奕訢,说:“姑念父子一场,还是看他一眼。”奕訢走入载澄卧室,见他侧身而卧,气若游丝。浑身黑皱绸衣裤,上用丝线绣满蜘蛛,奕訢不看则已,一看大怒,喝道:“就这一身匪衣,也该早死了!”说罢,掉头而去,载澄很快气绝身亡。
奕訢为什么这么大怨气?载澄人品顽劣,倒也罢了,关键还是他带坏了小皇帝载淳(同治皇帝)。载淳与载澄一为君一为臣,毕竟是亲叔伯兄弟,两人年龄相近,载澄年长两岁,且自幼在上书房伴读,与载淳气味相投。
长大后,载澄经常出没于声色犬马之地,见多识广,常把外间的奇闻趣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小皇帝听。载淳亲政后,禁不住诱惑,常与载澄微服出宫,流连于青楼妓馆,最终染病早逝。
载澄死后无嗣。奉太后懿旨,把载滢(二弟)的长子溥伟(1880-1937年)过继给他。奕訢去世后,溥伟袭亲王爵,成为第二代恭亲王。溥伟其人风度翩翩,擅长辞令。
光绪帝载湉去世时(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溥伟29岁,在皇族近支中溥字辈中,他年龄居长。溥伟自以为祖父功高,觊觎帝位之心尤其强烈。谁知慈禧太后最终选定了醇亲王载沣之子、3岁的溥仪继位。
溥伟为此愤愤不平,日久生疾,只好求医问药。某宗室显贵私下嘲笑他:“这是患的心病啊,恐非石膏一斤、知母八两不可。”另一个补充道:“哪里,只须皇帝一个、江山一座足矣。”
溥伟的不满,在皇族内尽人皆知,所以宣统一朝,他受到醇亲王一系的猜忌,未能跻身于权力中枢,只当了一个挂名的禁烟大臣。但他继承了恭亲王府的庞大家业,仍安享荣华。
1914年,溥伟避居青岛租界,收入锐减,仍旧挥霍无度。家中仆役成群,外出时前呼后拥。一应吃喝日用均从北京采买,鸡鸭鱼肉和咸菜只要老字号,如天福酱肉,天源咸菜,致美斋点心,不一而足。
每月开支三五千元,仍不够花销,由于年年寅吃卯粮,最后只好把地租分为两份,留给北京家人一份,青岛一份,王府管事人等也分为两拨,依旧费用不减。
溥伟的下场很可悲。他先跑到青岛想投靠德国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又迁于大连,与日本人建立了联系。他在穷苦潦倒中仍对“亡国”一事耿耿于怀。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用武力占领了辽宁、吉林等地。
溥伟企图借助侵略者的刺刀,实现它复辟清朝当皇帝的梦想,为此特地跑到沈阳祭陵。不过当时的日本正扶持溥仪就任伪满洲国的傀儡“执政”,认为溥伟祭陵行为与“日本有相矛盾的地方”,令他立即终止祭陵活动,并将他赶回大连。
溥仪对他也不放心,始终没有给他一个职位,连零钱也不肯接济。后来溥伟贫困至极,死在了长春的新华旅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