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都市报纵览新闻记者 李健敏
大年初一,遍访归乡过年的儿时伙伴,独自走在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已二十多年不曾光顾的小路上。
路,也是河堤,一条小河缠山蜿蜒东去。冰面下流水淙淙,山坡上积雪皑皑,路旁白杨钻天,山谷冷风扑面,天空蔚蓝如洗。我努力地回想,那一段远去又似在昨天、小伙伴们同行上学的时光,那是1990年前后。
家乡出村、上学要走的路。李建兴 摄
我生长的马沟村位于邢台西部山区,当时还属邢台县,现在划归邢台市信都区。那时候,人们看天过活,不关注天气预报,气候变暖还是个冷僻词汇。隆冬时节,早上开门,积雪吞没门槛是常有之事。任大雪铺天盖地,我们也绝无“谢太傅寒雪日讲论文义”的兴致,只担心冰雪难化无处可玩。
雪大,学还要上。早晨六点起床,喝一碗玉米粥,就着馒头啃几口咸菜疙瘩,斜挎黄书包,戴上棉帽子,跟家人打声招呼,便开门踏雪而去。
村口,小伙伴们三三两两会合,一同去往三里之外邻村赵峪的学校。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不时有人滑倒,大家一阵哄笑。好在棉袄棉裤厚实,倒也不怎么太疼,摔倒的小伙伴咧着嘴爬起来,噼里啪啦拍落身上的雪。一路边走边谈,谈资或是村里新近放映过的电影,或是惊悚又吸引人的鬼故事,或是天南海北的新闻旧事。
记不清多久后,步行的人群渐渐变成了自行车队。犹记得,独行至平直的路段,我也曾偷偷练习过大撒把。
三里地,不到半小时,那些年,我们就这样说着,笑着,追着,打着,闹着,直到一切皆成记忆。
同村同班九个小伙伴,小学毕业考入不同的初中,从此各奔前程,有的人竟二三十年未再见。大年初一,回到故乡的我打听了“小伙伴”们的新居所,出门寻访。来来往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几乎一个也叫不上名字,但观其面相,也能大概猜得到他的老爹是谁。
小军曾是我多年的同桌,为了捍卫课桌中间的“三八线”,我俩没少互相击肘。小军干过装修,近几年接一些工程上的活儿,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小军的母亲年过古稀,腿做过手术,行动看起来还好,见我登门,高兴地抓起一把糖果直往我手里塞。我开心地接过,剥一颗含在嘴里,甜。小时候,糖果是带有年味的,因为只有过年时才整包整盘地出现,是孩子们的最爱。
小魁是个乐天派,爱唱歌,当过兵,现在一家铸造厂当技术员。他常上夜班,工资不低,比我高不少。初一下午,他就要返城上班。他说,去年受疫情影响,大半年里工厂效益一般,年末之时,销售突然火爆,来年形势看好。
大宝是我本家的,比我大一岁,但按辈分论,我得叫他爷爷。这个同班的爷爷脑子活、嘴好使,做生意是块好料,早早在城里安家。如今,他儿女成年,日子红火。
小瑞是市里一所高中的教师,端着如今少有的铁饭碗,收入稳定。他是初一当天赶回来的。正聊着,一个脸蛋肉嘟嘟的小丫头跑了进来,说着城里人才有的标准普通话。小瑞笑着说这是他的老三,正上幼儿园中班……
那些年,我们曾一起割草打柴,上树掏鸟,池塘戏水,同受责罚……如今,都已过不惑之年,为人父母,努力为生活打拼。只因为爹娘不习惯在城市生活,尤其是过年,这才有了“小伙伴”们在家乡匆匆一见的机缘。
这是小学的全班合影,那时,校舍还是青石所盖。
新学校即将投入使用。李建兴 摄
知识改变命运,走出大山的孩子们都相信这一点。记忆里的那所用青石盖的学校已不复存在,投资五六百万元的新学校年前已完工,红墙白顶、设施齐备,看来是十里八乡最靓的建筑。希望家乡的后生们从这里起步,能够走向更大的世界,努力描绘自己独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