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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江南月》 作者:郑毅
简介:
神武二十三年春。初春时节,柳树刚刚绽芽。寒风打在身上依然刺骨,苏云川被混乱的哭吵声吵醒,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小腹。
入坑指南:
神武二十三年春。
初春时节,柳树刚刚绽芽。寒风打在身上依然刺骨,苏云川被混乱的哭吵声吵醒,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小腹。
下一秒她睁开眼,手心里粗糙的麻布衣服唤醒的她的触感,不痛?
她不是在抓抢匪的时候被刺中小腹身亡了吗?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
“我可怜的儿啊!”
苏柳氏瘦弱的身体趴在苏云川身上,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你爹尸骨未寒,这一群豺狼就盯上咱们孤儿寡母,你让娘还怎么活啊!”
苏云川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她眨眨眼,脑海中突然涌上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
现在的她是神武年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吃公粮的衙役,三个月前因为一场贪污公银案件被冤至死。
家中还有一个已娶妻的哥哥苏图南,苏云川下面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因为家穷,一家七口人从未分家。
谁料苏衙役去世后,苏柳氏悲痛过度重病卧床,本来不甚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苏图南为了赚钱给娘治病,被人钻了空子带去赌场。
前几次输少赢多,苏图南得了利,*也越来越大,今日更是赌红了眼,把家中房产压上不成,还把妻女都做了赌注!
现在家里这些恶霸正是在驱赶他们一家子,还要带走嫂子刘牧兰还有她三岁大女儿!
不大的院子里挤进来七八个大汉,墙上门口还有人扒着门看热闹。
苏云川正是刚才阻拦他们带走嫂子和侄女才被推倒晕了过去。
捋清事件经过,苏云川眉头紧皱,她在现代也经常遇到赌徒,轻则财产损失,重则家破人亡,没有人会有好下场。
苏图南衣服散乱坐在地上,嫂子苏刘氏抱着三岁大的女儿哭个不停,他目光呆滞,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到恶霸面前恶狠狠地吼道:
“你们出老千!绝对出老千了!我要报官!你们这些无赖!”
“哟呵,苏大衙役的儿子可真是好样的,赢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我们是出老千呢?输了钱就想不认账,说我们是无赖,你去街坊邻居里问一问,我们赌场什么时候做出这种无赖行径?”
带头的恶霸名叫马三,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赌场收养,长的一脸横像,专门做催债的恶事。
他恶狠狠地瞪着苏图南,伸出脚往苏图南大腿上一踹,一声令下:“赶快把这几个老 娘 们都撵出去,苏大的赌注留下!”
苏家人又是一阵哭声连天,围观的人也指指点点。
“这苏大也是个不成气的,那种地方能是他去的吗?这下倒好,连妻女都赔了进去,我看苏衙役要是还活着准让他再气死。”
“不说别的,这下连云川都找不到好人家了吧?眼看着都快及箕了,又遇到这种事,哪户好人家还愿意娶她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相貌……”
围着苏家的小院子,街坊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苏柳氏被这变故激的身子一软,眼珠子一翻就晕了过去,苏图南又跪着爬过来抱着她哭喊。
“啊!死人啦!”
一声尖锐的大喊刺痛耳膜,也许是这里的哄闹终于惹起了官府注意,几个衙役终于赶来了。
“让让让让,这都怎么回事?”
马三一看到来人就点头哈腰地凑了过去,“王爷,你看我们这正按规矩办事呢,这苏大在我们那输了一千两银子,拿不出来钱就要用妻女抵押,我们也没办法……”
被称为王爷的衙役显然早已对马三不满,他眉头一皱,把马三推远几分,“滚远点,我还不知道你?”
“哎,王爷,您看,小的这里有字据,这签字画押可都是苏大自愿的,我们也没按着他和我们赌啊!”
马三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递给王衙役,王衙役看了看,把字据抖在苏图南面前,“这可是你亲自签字画押的?”
场上一阵宁静,都直勾勾看着苏图南,只见他呆呆地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想要把字据夺回去,马三眼疾手快连忙把字据又收了回去,还顺势踹他一脚。
“你看这人,自己立的字据还不想承认,”马三又换了个笑脸对着王衙役,“您看,我们能把人带走了吗?”
“不是的!我没想把我娘子抵押的!是他们!是他们骗我!庄家明明告诉我有九成胜算!他们出老千骗我!不然我是不会赌的!”苏图南眼睛充血,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苏云川暗自摇头,她这个便宜大哥还是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掉落陷阱的。
她看热闹这么大会,总算明白了一些事,不换管什么时候,赌场都是黑色地带,只要没有证据赌场出老千,衙门都拿他们没办法。
果然 ,王衙役只是摇头,摆摆手示意手下走人。
“慢着。”
苏云川让大哥抱着晕倒的苏柳氏,她拍拍身上的泥土,站了出来,像一朵迎风傲立的花儿。
“我大哥技不如人,我们苏家向来光明磊落,这次被人故意设计,怪也只怪我们鬼迷心窍,可我现在想要和你们再赌一次,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应战。”
苏云川神色淡然,不卑不亢,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哗然。
“真是让鬼迷了眼,就这还敢继续赌?我看他们真是不要命了!”
“还赌?你还想拿什么赌?”马三讥笑道:“小娘子,你哥哥虽然赌没了你嫂子,可你哥哥是个有良心的,没拿你做赌注,事已至此,你就带你老娘哥哥赶紧搬走,换个地方日子照过,就算你想赌,你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赌呢?”
“就拿我自己。”
苏云川敢说出这句话不是没有原因的。
早在苏衙役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把苏云川许配了人家,那人正是苏州城漕运大帮的独生子,他们两个乃是指腹为婚,后来因为家世渐渐悬殊,苏衙役碍于这些便没有大肆宣扬。
可这些事情苏家内部还是知道的,本来苏柳氏重病,苏云川就建议大哥带上订婚信物前往苏州城一趟,可苏图南也怕对方有悔婚点意思,便怎么都不肯用妹妹的清白开玩笑。
怪也只怪男方从未和这边走动,苏衙役也只好当他那个兄弟是不想履约,又不好意思提起,两家人也就渐渐没了联系。
可现在这将成为苏云川最大的底牌。
她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半块梧桐形状的玉,谢家漕运的标志正是梧桐花。
“此信物正是我爹给我定下的婚约信物,”
第二章 要玩就玩大一点
“这玉是苏州城谢家家主亲自赠予家父的信物,当初他许诺若是日后有难,自可去向谢家提一个要求。”
苏云川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给眼前这些人缓冲的时间。
“我们怎么知道你这玉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你拿这做赌注我们岂不是亏大了?”马三十分不屑,“若是你真和谢家有关系,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找他们?何必进赌场?”
“马三说的有道理啊,我看这苏云川就是急傻了,谁听说过苏家还和那种大户人家有关系呢?”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苏云川都没有放在眼里,她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块玉可以由大家作证一起送去检验真假,至于我的赌注,还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
“和我再赌一次,赌注是我和我身后的谢家,如果我赢了,我不要钱,只要赌场撕了这张字据,放过我嫂嫂和侄女便可,倘若我输了,我任凭处置,另外这块玉也可赠予你们,见玉如见人,你们拿着玉去找谢家也是一样。”
“不知这样可行?”
苏云川说完要求,周遭一片寂静,继而乱了起来。
“她这是疯了吧,连自己都想往里面砸?”
“真是一家子都疯了,还好苏衙役死的早啊……”
马三听她这话眼睛一亮,这苏云川芳龄十四,模样可是柳州城数一数二的好,以前苏衙役还在的时候,想跟他家结亲的人不计其数,若是真能把这苏云川诈进来,也许……
王衙役也急了,他往日受苏衙役不少照顾,现如今也是拿这些恶霸没有办法,若是再把苏云川赔进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去见苏衙役?
苏图南也是一脸犹豫,他知道这很危险,也许他会把妹妹也搭进去,可只要有一线机会,他还是想把妻子女儿赎回来……
众人心里都有盘算,此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矮胖中年男人 ,他头顶金镶边丝绸帽,大腹便便,一脸和善模样,可大家一见到他就自觉后退几步。
“屠老板!您来了!”
马三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来人正是赌场的幕后老板,可以说柳州城一半赌场青楼的生意都是他的,就连城主见到他都要礼遇三分。
屠老板笑呵呵的让他起来,朝着苏云川说道:“老夫刚才在外面瞧的清楚,你是个孝顺孩子,救嫂救母的心思天地可鉴,如果你想赌,我这种人看不得别人子散妻离,自然会答应你,只是你可否把那半块玉给老夫看看?”
苏云川认真的盯着他看,屠老板神色不变,过了一会,苏云川把玉解给他,他看了片刻,便答应了苏云川的要求。
“老夫多年前曾和谢家家主有过一面之缘,也听说过这梧桐玉,可见你所言不假,既然你那么想赌,你是赌推牌九呢还是赌幺鸡呢?”
“那些都太过繁琐,我们速战速决,就赌大小,三局两胜便是了。”
就是再傻的人听苏云川这话都要出一身冷汗!这屠老板可就是靠一身出神入化的赌博技巧发的家!敢和他赌大小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小姑娘岂不是犯傻?
众人的心都被狠狠揪了起来,可苏云川还是一脸淡定,“您看怎么样?赌还是不赌?”
屠老板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真的厉害的很,赌!哈哈哈哈哈!”
“行,既然您答应了,那我们明天午时开赌,今日家母身体也不支持,我无心和您赌,您大人有大量,再让我一天如何?”
看看晕倒在苏图南怀里的妇人,屠老板很是善解人意,“好说好说,一天两天的,老夫还是等得起的。”
“明日午时,我在繁春赌场等着你们,千万不要不来啊。”
屠老板哈哈大笑着离开,马三立马开始赶人,“走走走,都别看热闹了,想看明天再看!”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马三派人守在苏家四周 看来是在防着苏家人逃跑。
那个王衙役自从屠老板来了就没再说话,他也知道事已至此,苏家六口人算是跑不掉了,谁料苏云川却留他下来想要说几句话。
谁也不知道苏云川和他说了些什么,等王衙役离开后,天已暮色。
家里两个孩子早已经哭哑了嗓子,这会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一离开,他们停止哭泣,只是靠在大人身边抽噎。
刘牧兰一脸死意地抱着孩子发呆,目光中尽是决绝,纵然她也不甘,可现在又能跑去哪里?更何况还有年幼的女儿。
除非,除非带着孩子去死。
苏云川只是看着就知道她什么想法,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看好她。
环望着乱糟糟的小院,苏云川叹口气,认命的拽起她的便宜傻大哥。
“大哥,你先把娘抱回屋里。”
“嫂子,卿卿累了,你也带她回房间。”
又低头看着五岁的小弟苏梦窗,记忆里她这个弟弟最是聪明早熟,想必今日也被吓坏了。
“梦窗饿不饿?你陪着嫂子和卿卿玩,姐姐去做饭好吗?”
苏梦窗擦擦眼泪,乖巧地拉着小他两岁的侄女的手,还有失魂落魄的刘牧兰进了屋。
虽然现在生活一片狼藉,苏云川还是觉得很满意,记忆里这个时代正是神武帝壮年时期,海晏河清世道太平,好歹是免费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她这个大哥蠢是蠢点,平日里对家里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好,这次也是落入了坏人的诡计里。
嫂子温柔贤惠,把一个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侄女乖巧可爱,弟弟聪明懂事,这么好的一家人只要度过这次难关 ,以后的日子应该还不错吧?
苏云川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当夜,刘牧兰果然有自寻短见的念头,还好苏云川发现的早,劝了回来,可刘牧兰还是决绝,若是这次再把苏云川搭进去,一家人就一起寻死。
第二日,苏家人穿上平日里的好衣服,被马三带着前往赌场。
这件事经过一夜的发酵,闹得柳州城人人得知,一路上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不堪入耳的话。
“这苏云川容貌确实不错,就是人傻点,要是屠老板得了她,想必城里的生意都会好几成吧?”
还好苏柳氏还有刘牧兰她们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然听这话还要气晕过去。
到了赌场,屠老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赌场八扇门大开,一张长桌放在中间,里面人都被清空了。
苏图南不被允许进去,苏云川便大大方方走进去,坐在屠老板对面。
见她没有一点女孩家的羞涩,周围人又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看苏云川大大方方的样子,屠老板很是满意,他拿出一副摇盅一个骰子,示意人送到苏云川面前验验真假。
苏云川摆摆手:“我既然上了这张赌桌,自然是相信屠老板的。”
屠老板又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伶俐的很,让我看了都喜欢,你说不验就不验,老夫在柳州城站稳脚跟可不是靠作假的,那我们这就开始?”
“再等等吧,我还有一事相求。”苏云川面带羞色,“家中贫困,一日未尽水米了,不知道屠老板可否派人上点吃食和水,不然腹中饥饿难耐难以集中注意力啊。”
赌场外围观的人哈哈直笑,屠老板也被她逗乐了,让人拿了糕点和水给她,“这倒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苏云川拿了块糕点吃,又喝口水顺顺,这才微微一笑,“小女心里踏实多了,屠老板,我们可以开始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心都悬起来了,像是自己坐在那张桌子前面,拿着家中女眷和自己的命当赌注,和城里赫赫有名的赌棍打赌。
许多人只是想想就觉得无法呼吸了,可再看苏云川,她坐在高大的太师椅子上,无法触碰到地面的脚像孩童一样无忧无虑的晃悠着,甚至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捧着脸,像是对家中长辈撒娇那样:
“屠老板,还不开始吗?”
静的像针一样,有人情不自禁吞咽一口唾沫,屠老板开始摇晃骰盅,那声音勾着众人的神经,他们甚至开始默念是大还是小。
苏云川一早上没吃东西,这会饿得不得了,手里的糕点吃了一块又一块,甚至还有闲心挑下口味。
拿不准苏云川是不是真的会玩,屠老板思绪一耽误,摇的就有些久。
终于,等他停止动作时,苏云川面带微笑看着他,像是在挑衅。
屠老板压低声音,“大还是小?”
话音刚落,苏云川就回答了。
“小!”
屠老板猛的拔开摇盅,大呵一声:“开!”
众人伸长了脑袋去看,“是大还是小?”
“五大!”
屠老板一喜,“看来你运气不是很好啊!第一局就输了。”
“这才第一局,屠老板急什么啊 ,不如再来盘果子解解腻?”苏云川不急不缓地回答。
围观的人长吁短叹,好像输的人是他们一样。
“完了,这回完了,屠老板是谁啊,居然还真敢跟他赌,唉。”
甚至有胆小的人直接放弃围观,不敢再看接下来的两局。
似乎看穿了苏云川就是个纸老虎,屠老板悬起来的心有些放下了。
让人给苏云川又上了盘果子,屠老板拿起摇盅准备继续。
“老爷!”门外有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微凉的天气里他却急的一头汗,凑到屠老板身边耳语几句话,屠老板抬起眼深深地看苏云川好几眼。
挥手让那人下去,屠老板开始摇盅。
这一次,他比第一次更迟疑了。
待到开盅的时候,苏云川嘴角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毫不犹豫地继续喊小。
这次她猜对了,众人哗然。
三局两胜,这二人一人胜一局,那这剩下的一局就是最关键的时候的。
苏云川依然心情轻快,可屠老板的额头却起了一层细汗。
“屠老板,你要不要也吃块糕点?”
苏云川把糕点往桌子那头推了推,可屠老板却开始摇摆不定。
刚刚他得知了两条消息,一是谢家在寻找一位姓苏的女子,年龄刚好与苏云川相仿,身上有谢家独有的梧桐玉。
另一个消息就是谢家漕运帮的独生子谢白石来到了柳州城,此时就在城中。
苏州城地处三江交汇处,水运极其发达,柳州城虽然也依山傍水,可位于苏州下游,苏州吃肉柳州喝汤,屠老板早就想把柳州的水运掌握到自己手里。
若是能得到那块梧桐玉,就能搭上谢家这条船,何愁柳州的水运权,可现在……
“屠老板,你在想什么呀?继续呀,还有一局。”苏云川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就像丧钟,惹得屠老板有些心烦意乱,若是真赢了苏云川,这玉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就像是打了谢家的脸,到时候还想谈合作就太难了。
思前想后,屠老板觉得自己是进退两难,倒不如……
“算了,我认输。这最后一局没必要赌了,不过是一场闹剧,还有什么必要进行下去呢!”屠老板哈哈一笑,把手里的摇盅放了下来。
“巾帼不让须眉,老夫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你这个丫头的厉害了!”
众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会是这个结果,都愣在原地。
苏云川依旧淡然,盈盈一笑道:“那我还真是要感谢屠老板高抬贵手了。”
苏图南显然震惊了,他惊喜若狂地冲进来,屠老板把那张字据还给他,被人搀扶着走了。
赌场里渐渐涌入人来,可苏云川还坐在那里。
苏图南觉得奇怪,凑过去有些讨好地说:“妹妹,我们回去吧,告诉咱娘这个好消息。”
苏云川小脸一垮,咬牙切齿道:“那你快来扶着我点,吓的我腿都软了!”
苏图南这才知道原来苏云川是在玩空城计!他不敢多声张 ,连忙搀着苏云川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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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重生二嫁:不死弃妃》 作者:狐小妹
简介:
她本是燕国最尊贵的王妃,却没想到在她生辰那天遭人陷害,等来的是一杯毒酒与全族被诛*的消息。 原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却没想到死而复生。她精心策划,用全新的身份重回自己的仇人身边,开展她的复仇计划。可是,他一方面缅怀着自己,另一方面却又喂她服下毒药,还要把她当作棋子送到他的敌人手中
入坑指南:
夜色如墨,大雨倾盆。雨点滴滴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而烛火让房中站立的每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诡异非常。陷入了沉睡的玉丝萦只觉得身体一颤,下意识的睁开酸涩不已的眼睛,却见一大帮人正站在自己床边,不由得吓了一跳。她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慢慢朝着自己的身边望去,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瞬间忘记了呼吸。
“你……你是何人?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王妃,臣下该死!臣下不该贪睡,不该时辰到了还不离去!臣下该死!”
熟悉的红木大床上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浑身几乎为着寸缕的男子。玉丝萦望着他,脸不由得涨得通红,急忙走下床去,此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浑身竟也只穿着一个鲜红色的肚兜。她的足踏在冰冷的地面,冰寒刺骨,但她此时早就没空管这些了。她急急的拿床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指着那个陌生男子,颤抖的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我喝下一碗莲子羹,然后就昏昏入睡,醒来的时候就……到底是谁害我?“丝萦,事到如今,我们就和大家说了吧!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王爷宽宏大量,不会为难我们的!”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和你青梅竹马了?王爷呢,王爷在哪里?”
玉丝萦又羞又急,急急的朝着门外走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人挡在门口,对玉丝萦恬静的笑道:“王妃娘娘,王爷刚刚目睹此景,已经离去,并吩咐妾身不得让任何‘闲杂人等’接近王爷,请王妃留步。”
“大胆寂月,你只是一个侍妾,你竟敢阻挡我的去路?”
“寂月不敢,但王爷的命令寂月不得不从。王妃,你说是吗?”
“让开,让我见楚离!我是被冤枉的!”
“王嫂还真是泼辣啊……”
人群中,一个红衣少女曼妙的走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都做出这样的丑事,你怎么还有脸见王兄?来人,把她关进柴房,先饿个几天,看她招是不招。”
“柔嘉,你……”
“贱婢!”
少女双目一瞪,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玉丝萦脸上:“本小姐的闺名也是你能叫得的吗?你们还不动手!”
雨下的越发大了。玉丝萦被家丁们连拖带拽的拖往柴房,不住的挣扎,不住的哭泣,但她的哭声就好像落入了深渊的石子一样,未起一点涟漪。她本是尊贵的王妃,她的身子除了王爷之外未被任何男子触碰过,可就在今晚,她被数十个男人不断的触碰,而他们看着她的目光让她羞愧致死!经过王爷书房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家丁的手,冲了进去。南诏王本来正在烛火下静静的看着书,见到她到来很是诧异的站起了身,脸色较之平时有些异样的苍白。
“王爷救我!”
玉丝萦红着眼睛跪下,抱住了南诏王的腿:“他们冤枉我,王爷救我!”
“丝萦……”
南诏王浑身一颤,伸出手,似乎想要为她擦干眼角的泪水,那手却在半空生生停住。他的手紧紧握拳,直到握到指尖发白,才缓缓松开。他望着窗外的细雨,声音有些疲惫的说:“丝萦,你……下去吧。”
“王爷,你在说什么?”
玉丝萦不可置信的问道。
“去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待本王心情平复些,再来看你。”
“你……你相信他们所说的?”
“本王亲眼所见,岂会有假。走吧,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南诏王面无表情的说。
“啪嗒。”
这是心破碎的声音。玉丝萦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愕然的望着烛光下俊美的面容忽明忽暗的南诏王,只觉得她深爱的夫君离她那么近,距离却又那么遥远。她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嘴唇也已经被她咬出血来。她定定的跪着,终于抬起头,对南诏王淡淡一笑:“好,好……楚离,我十四岁嫁你为妇,与你夫妻三年,却没想到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既然你不信我,我也与你无话可说!”
“来人,把王妃带下去。本王不要再看到她。”
楚离对着玉丝萦挥挥手,示意家丁们把她带下,而玉丝萦此时忘却了挣扎,任由他们把她带下。楚离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终于长长一叹。
“丝萦……丝萦……对不起。”
五天后。当紧闭的房门再次开启的时候,玉丝萦抬起头,望着屋外,只觉得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来。虽然只过了五天,但她已经瘦削的不成人样,往日的清丽淡雅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寂月与柔嘉互看一眼,缓缓走到她面前,对她笑道:“王妃,几天不见,怎么瘦弱成这样?”
玉丝萦低垂着头,没有理会她们。
“呀,这可怜的样儿,还真是让人见了就心疼!你这样是想引诱王爷吗?”
寂月冷笑。
“寂月嫂嫂,不要和这个荡妇一般见识,污了自己的眼。玉丝萦,这是我王兄恩赐给你的好酒,只要你喝下,一切的苦难都能结束了。喝吧,乖。”
酒……玉丝萦死死盯住柔嘉手中那个精致的白玉酒壶,心中怎么会不知这酒壶中装的到底是什么?柔嘉注意到她愤恨的眼神,得意的一笑,在她耳边说道:“是,这是王兄赐给你的毒酒,若你知趣,就一口喝了,也省得你身首异处,死的那样难看。啊,我怎么忘记告诉你了,你们玉家被王爷搜出了谋反的证据,在昨天都于菜市口斩首,一百六十口人同时丧命,那血流的啊,真是比小河还要长……丝萦嫂嫂,你怎么不哭?你无父、无母、无夫,也一辈子不可能有子,难道你不为你自己感到悲哀吗?”
“爹爹、娘亲都死了?你骗我!”
玉丝萦大怒,猛地站起身,想向柔嘉扑去,但到底因为多日不进食而虚弱的跌倒在地。柔嘉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家丁掰开她的嘴巴,把酒灌到她口中,终于得意的笑了。玉丝萦被酒水呛到,不住的咳嗽,而她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却死死盯住她们,一字一句的说:“寂月,柔嘉,你们设计害我,我麻痹大意,怪不得你们。可你们不该动我的家人,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们!楚离……你不信我在先,灭我族人在后,我们夫妻早已是恩断义绝!若是黄泉路上相见,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哈哈哈!”
“你这贱婢,死到临头还这样嘴硬?好,我戳瞎你双眼,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找谁算账!”
胸口的沉闷,眼部的疼痛,鲜血流尽的感觉,都比不上玉丝萦心中的痛楚半分。在极大的不愿下,她被迫闭上了眼睛,而她胸口的那块红玉,正发出幽幽的光芒……而他到底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
痛,好痛!浑身好像被撕裂了一样!这是哪里?玉丝萦极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过了很久才看清面前的景物。她惊愕的发现她所处的地方既不是她华丽温馨的杨柳小筑,也不是阴森寒冷的柴房,而是一间清雅却脂粉味略重的房间。房中,站着一个打扮的恶俗的妇人,一个哭泣的小丫头。眼见她醒来,小丫头一脸喜悦,而那个妇人却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恶狠狠的说:“臭丫头,我就说你没那么容易死!别和我花娘装什么烈女,我们红袖楼从来就没什么烈女!”
“妈妈,饶了青萝姑娘吧!姑娘以后一定不会再做傻事了!”
那个丫头打扮的女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滚开!”
“妈妈,请你饶命!”
谁在吵……我这是在哪里……青萝又是谁?不,我不是死了吗?那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我的眼睛也被她们戳瞎,可我为什么又会再次醒来?到底是我没死,还是……死而复生?“这是哪里?”
玉丝萦喃喃自语,惊愕的发现这个嗓音不是她原来的清脆嗓音——虽然略有沙哑,却也是说不出的柔媚。
“你这丫头装什么傻?悬梁未成,脑子也坏了?”
花娘见刚刚悬梁未遂被救了回来的摇钱树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盛,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玉丝萦从小到大只在南诏王府被柔嘉郡主打过一巴掌,此时见这个轻佻妇人竟敢对自己无礼,不由得大怒。她强迫自己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那个妇人,冰冷的说:“你是何人,竟然对我无礼?”
“哟,青萝,这次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想装大家闺秀玩失忆吗?”
“快回答我!”
“你……”
花娘大怒,正待继续对青萝掌嘴,却被落儿死死抱住。落儿拦住怒气冲冲的花娘,轻声说:“妈妈,落儿听说人在生死边缘可能会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青萝姑娘可能也……”
听到落儿的话,花娘沉默了。她歪着头,细细打量着青萝,只见她脸上满是慌乱、惶恐和迷茫,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冷哼一声,说:“青萝,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痴,下月你必定给我出阁。若你听话,我能帮你找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若你不听话,你就等着那个七老八十的赵大人做你的新郎吧!落儿,看好你家姑娘,她再寻短见的话,我必然把她送给十个男人,让她死也不是个清白鬼。”
“是,妈妈。”
花娘离开后,落儿担忧的坐在玉丝萦的旁边,递给她一杯热茶。喉咙疼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玉丝萦急忙把茶喝下,口中的干涸才好了许多。现在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实在太像梦境了,她悄悄掐自己一把,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并未改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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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本:《伤情》 作者:红柚
简介:
一曲歌罢,仍余音绕梁。全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 在《再会再会》的歌曲声中,晚会散场了。 毕业了
入坑指南:
一九八九年六月二十八日晚,中吴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大会堂。
热烈的掌声中,娇小俏丽的钱迪来到舞台前侧的落地麦克风,她的后面,余尔仁、郑沁芸精神抖擞地并肩站在舞台中央,身后是两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十八人男女声合唱队伍。
钱迪向他们微微颌首,开始报幕,清澈透亮的声音随即响彻整个会堂:“今天文艺联欢晚会最后一个节目:男女声大合唱《我们的1989》。作曲:佚名、填词:余尔仁。演唱:轻院合唱队,领唱:郑沁芸、余尔仁。”
激昂、轻快的音乐响起,飞泉鸣玉的歌声霎那间流向每个人的心田。
“昂起激扬而年轻的脸庞
我们就要奔赴各自的战场
世界为我喝彩为我鼓掌哦
奋进中有青春正在飞翔
不怕艰辛不怕雨骤风狂哦
我们扬鞭奋蹄志在四方
我们志在四方
我们年轻的心正在飞翔
明天的梦就在我们手上
伸出你我的手
化作翱翔翅膀
点燃真诚目光
把那前途照亮
胜利需要自强
让崭新的阳光开始
在1989
一千多个日夜
凝成一个梦想
三年多的拼搏
合成一次歌唱
汇聚所有向往
让崭新的辉煌燃烧
在1989
……”
如果说郑沁芸的歌声,好似山谷中黄鹂的鸣叫,清脆高亢;那么余尔仁的歌声则犹如山间飞流直下的瀑布醇厚有力,让人沉醉其中。整个合唱队各个声部配合默契,正所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又似逐春风知柳态,亦如随啼鸟识花情。
一曲歌罢,仍余音绕梁。全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
院长、*等学院领导班子上台来跟演职员合影后,在《再会再会》的歌曲声中,晚会散场了。
这是中吴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八九届毕业生的文艺联欢晚会。中吴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原名中吴轻工技术学院,原属国家轻工业部,是已经成立30年的部属大专院校,刚刚于1988年划归地方所有,改名为中吴轻工职业技术学院,隶属省教育厅。
为了避免一年一度毕业前夜惯常会发生的毕业生发泄式的闹事,如宿舍楼前一地摔坏的脸盘和热水瓶甚至还会有燃烧的被子等等现象发生。改组不久的学院班子遂决定了两项事宜:一是在离校前夜的六月二十八日晚举行八九届毕业生文艺联欢晚会;二是宣布推迟到离校当天的六月二十九日上午才颁发大专毕业证书,胆敢闹事者一律不发毕业证书。
中吴轻工职业技术学院是面向全国招生的大专职业类学校。学校举行毕业文艺联会晚会、推迟颁发毕业证书,这可苦了遥远外地的毕业生。可是,对于家就在本地的余尔仁这样的好事之徒来说,却是欣喜如狂。因为,他可以和郑沁芸多相聚一天了。
回到后台,尔仁兴奋地一把抱住郑沁芸,毫不理会她的羞涩、抗拒和尖叫,就“叭”地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满后台的人都大声哄笑起来。
是的,这场晚会浸润了尔仁的心血。作为学校学生会文体部副部长和“白玉兰”文学社团负责人,尔仁包揽了晚会的策划和串场词的撰写工作。晚会得到了学院领导的高度赞赏,尔仁怎能不兴奋?更让尔仁开心的是,毕业了,就要走向社会了,他和郑沁芸2年多半遮半掩的恋情终于要见天日了啊!
“老五、老五!”尔仁同宿舍的老二,来自中吴市阳湖县凰林镇,地板巨头“雷百万”的儿子雷雪峰眉开眼笑地,边叫着尔仁,边走进后台来。
尔仁眉头一皱。晚饭时,老二凑过来,说,晚会后请大家去吃夜宵。尔仁知道老二的意图,可是,今晚尔仁自己想好好和郑沁芸单独盘叙盘叙的啊!
“老五,哥几个可都在轻院酒家老地方等着你们了啊。”老二走到尔仁身边说着。
尔仁为难道:“老二,待会,郑沁芸有点事的,我先帮你约好钱迪如何?”这老二很有点意思,人长得是很富态,在其他人面前从来是大包大揽,可是追了钱迪两年,居然还是回回让尔仁出面约她。
老二不满地瞪瞪牛眼:“哥哥我请不动你是吗?”说着,他随即转到郑沁芸身边,“老五弟媳妇,赏哥哥一个脸面,完了和老五一起去吃夜宵。”117寝室的老大贺德华是河南洛阳,学院武术队的队长,据说有些家传功夫,体格健硕,身手矫健,可把老二给羡慕死了,对他是亦步亦趋,连说话也学了他那个调调。
郑沁芸回回听到他们117寝室的人跟着老大、老二叫她“老五弟媳妇”,就又羞又好笑,抗议了几次未果,也只要随他们去了。郑沁芸“噗次”笑了起来,美目流波在尔仁脸上转了一圈,说道,“我不管,我听他的。”
老二“呵呵”笑了起来,晃晃脑袋,瞧着尔仁,笑道:“看你还重色轻友吗?”
尔仁恨恨地瞪了郑沁芸一眼,四处找寻着钱迪。
“老二,可钱迪不在啊?”尔仁还是心存幻想。
钱迪不在,老二最横。老二一摆头:“那我不管,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她要不来,或者你俩不到,那你今天就别想回117!”
“嘿嘿”尔仁给老二那个横样逗得笑起来了,“那老三呢?老三会去吗?”
“这你别管,他要不去,我绑也得把他绑去——好家伙,今天是咱们在轻院最后的一顿饭,他再有什么,敢不去?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先去安排,你们快来了啊!”
轻院酒家坐落在学校西门,靠近丽华路与312国道路口,是一幢3层楼房。1989年的丽华路口周围,还没有居民小区。酒家主要做的还是学校生意,其中老二雷雪峰多金且为人豪爽,兼之又要追钱迪,那是小吃一三五,大喝二四六,尔仁谓之曰:改算生活。这老二是轻院酒家的顶级财神爷,在这里大概比院长*还要吃得多,那218包厢就是老二的专属包厢。
二十分钟后,尔仁和郑沁芸、钱迪来到了218包厢。
老大贺德华、老二雷雪峰、老六汤合荣都感到眼前一亮:这钱迪和郑沁芸都换了衣服,钱迪穿了一身红色连衣裙,娇小玲珑;郑沁芸则穿着荷花圆领的白色连衣裙,亭亭玉立。大家忙都喜笑颜开地站起来让座。
老二不敢对钱迪瞎三话四,就冲郑沁芸道:“老五弟媳妇,我就想不通,你这朵鲜花怎么就插在老五这堆牛粪上?”
大家呵呵笑了起来。尔仁道:“嘿嘿,牛粪可在这里呢!”
老二忙“喔喔”两声:“没看见,没看见,说漏嘴了。”
郑沁芸脸一红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可听说了,你们模具系的女生可都是宝贝疙瘩。”
“嗐!”老二摇摇头,道:“问你们家老五就知道了。我们系里的女生提起来,我就要哭啊,那可真是:从后面看,想犯罪,从侧面看,想后退,从前面看,想自卫!”
大家哄堂大笑。钱迪娇嗔道:“你就别油嘴滑舌了,先让大家坐下来嘛。”
老二对钱迪那是服服帖帖,不言语了。大家都找位置坐了下来。
老三滕斌落落寡欢地坐在酒桌一角。老四倪政这样的场合从不参与。倪政是中吴市新濑县人,班里的团支部*,模具系86届每次考试的第一名,不过他性格孤傲,看不上老大、老二还有老五这样成绩差的同学。刚进学校那会儿,聚餐老二还总是叫他的,可是每次他都不来。再后来,老六偷偷告诉老二,老四在背后说他不愿意和个没文化的暴发户在一起。老二一怒之下,再也不理他了。这样,慢慢地,老四在117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只老六平时还跟他应付两句。
钱迪理所当然地在主席位置坐下,老大、老二按次序坐下。老二很是心满意足,只要是117寝室聚会的场合,他按排序就可以和钱迪坐在一起。
尔仁一看餐台,乖,两瓶好酒剑南春,还有已经摆好的八个冷菜。这哪是夜宵,正宗的晚宴啊。
老大的国字脸上充满笑意:“钱主席,今天老二精心准备,一是咱哥几个明天就要离校了,二是庆祝毕业晚会圆满成功!咱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好!”
钱迪豪爽地一甩头:“听老大哥的,没的说,就喝白的。”老大儿时上学晚,比大家大了3、4岁,故有“老大哥”这一说。
老二看着身边的尔仁:“老五,那你怎么说?”
尔仁还没开口,郑沁芸不依了:“雷老二你又不是不晓得,尔仁平时连啤酒都不大喝的!”
老二怪叫道:“今天是怎么场合?今天是咱们的狂欢之夜,不醉不归。再说,连钱迪都喝白的了,老五还能不喝白的?”
“老五,喝白的,多大事啊?”矮小单薄,眼睛溜溜转的老六在旁边起哄,他是个南京“大萝卜。”
钱迪手一摆:“尔仁,喝!小芸,没事,大不了不就醉一顿么!”
“好!喝!”尔仁给大家一激,豪气冲天,拨开郑沁芸劝阻的手,拿过一瓶剑南春,咕咚咕咚,一个一个给大家斟满。
倒到老六那里。老六忙笑嘻嘻挡住酒杯:“老五,五哥,我,我就喝点红的吧?”
老大翻翻白眼:“滚一边去!”
老二也跟着老六来了一句南京话:“就喝白的,多大事啊?”
尔仁从尴尬的老六手上抢过酒杯,边倒酒边说:“老六,五哥我都喝白的了,你就做一回好汉吧!”
尔仁给老六斟满,又来到郑沁芸身边:“小芸,我给你也倒上点。”
郑沁芸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尔仁:“你发痴啊,我什么时候喝过酒?”
尔仁嬉皮笑脸道:“一眼眼,保证一眼眼。今天日子不是特殊么,啊,喝点。”顿了顿,尔仁又道,“过了今晚,你就是再想跟我这帮兄弟喝酒,也不是易事了!”
尔仁的最后一句话使大家默然,连一直坐在角落,无精打采不言语的老三也抬起了头。
最后,尔仁也给自己倒满。从前,尔仁确实不会喝酒,可是自从进了大学,到了117,整天跟着老大、老二、老三这三个酒缸在一起,给他们逼的不能喝也要喝了。尔仁从以前的滴酒不沾到现在,都已经可以喝个2、3瓶啤酒了。
钱迪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众人众星拱月般也全都站起。钱迪豪迈道:“同学们,为了我们三年的深厚友情,为了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干杯!干杯!”众人皆哄闹起来。
1986年,尔仁在临上缴已经填好的高考志愿时,竟鬼使神差又转了回来,填空似地在最后空白一栏写了“中吴轻工技术学院”几个字。结果,命运的安排让他真的以省金牛中学高考中榜生里全校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被中吴轻工技术学院模具系录取。
尔仁是八月中旬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拿着录取通知书,在金牛中学被人半褒半贬称为“风流才子”的余尔仁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然心里更多的还有悲哀。
中吴轻工技术学院还不谈,毕竟是中吴八所大专院校当中排名第二的学校,可是模具系呢?尔仁可是一直自诩为罗曼蒂克的文学青年的,他难以想象自己将来的一辈子就是要围着车床转。所以,尔仁压根儿就没想去念,连母亲郝慧珍的劝说也听不进去。
过了两天,老同学卫艇来家找尔仁,他也被轻院模具系录取了。但是他坚决不去,家里已经给他联系好复读的中学了。这下,尔仁更坚定了不去轻院的念头—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念复读。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九月,看见、听说自己身边一个一个老同学欢天喜地辞行去大学念书,尔仁有点坐不住了。不念书,那自己干什么呢?自己的前途呢?尔仁犹豫起来。
过了两天,在尔仁到金牛中学教务处去过一趟后,他终于改变了主意。因为尔仁得知,除了卫艇外,金牛中学与他一起被中吴轻工技术学院录取的还有他的两个女同学:钱迪和郑沁芸,她俩上的是旅游系。
金牛中学86届毕业生里流传这样的一句话:86届里有两匹黑马,一个就是最幸运的黑马余尔仁,按照一贯成绩应该与大学绝缘的他,犹如鲢鱼跳龙门般考上了轻院;另一个就是金牛中学的学生会主席钱迪,则成为最倒霉的黑马,很不幸高考考砸了,也只能上轻院。不过,钱迪不仅是金子,更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随便到哪里都能发芽发光。这不,钱迪到了大二就成为学院学生会主席。尔仁可叹,这钱迪怎么就生就了主席的命?钱迪的好命还不止这些。大学一毕业,钱迪又成为89届毕业生里唯一的留校生了。
钱迪豪爽,爱热闹,够义气,跟谁都是哥们姐们。演讲写作,唱歌跳舞,喝酒起哄,样样都来事。用老大的话来说,她是黑白道通吃,是个人物,在同学间威信极高。
老大举起酒杯,首先敬起了钱迪:“钱主席,我先敬你一杯。祝贺你光荣留校,希望早点坐上教授位置,也给俺们89届争个脸!”
钱迪眉开眼笑:“谢谢老大哥金口,没的说。今后我在学校就是89届各位同学的联络员。”俩人碰了一下,钱迪也毫不示弱,与老大一干而尽。
这边老二乐呵呵也敬起了尔仁和郑沁芸:“老五,老五弟媳,我祝你们恩恩爱爱,早日成婚,白头到老。”
郑沁芸一点酒还没喝,脸就“刷”地一下羞红了,她啐了老二一口:“雷老二,什么老五弟媳,你瞎说什么呀。”
听到此话,尔仁却非常开心:“好,喝。”尔仁碰了一下,抿了一口,乖,舌头辣的。
老二还很不满意了:“老五,你像不像话,我祝你们一对恩恩爱爱,你就抿一口?好意思?是男子汉,就一口干了。”
“雷老二,你好意思,你男子汉,你一个人敬两个人?再说康康他又不能喝!”郑沁芸一激动,把只有两人在时才叫的尔仁的小名叫了出来。
老二摆出一副鄙夷像,嘴里“哟嗬,哟嗬”叫起来:“康康,康康!就知道护着你们家康康。行,就依你。”老二又拿过一个酒杯,斟满,“看好哦。”老二连干了两杯,向尔仁和郑沁芸晃了晃。
尔仁看看郑沁芸,她使了个眼色,尔仁不肯也不能照办,狠狠心,“咕咚”干完了这杯。霎那间,一股辣味从胃里直冲到脑门,尔仁不由连着咳嗽了几声。
郑沁芸低声嘟囔道:“不会喝还逞能。”说着,给尔仁倒了一杯白开水。
尔仁拿过郑沁芸递过的白开水,又忙着连吃了几口菜,才慢慢定心下来。看见尔仁这样,一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尔仁一杯酒下去,脸已经成了关公脸。老二还不放过:“老五弟媳,你怎么没有干掉?我可是连干了两杯。”
郑沁芸笑嘻嘻看着老二,道:“你不是说,是男子汉的要干掉么,我又不是男子汉,抿一下不就可以了么。”
老二愣在那里。是啊,郑沁芸这个空子可真占得不错啊。众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老二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坐下。
尔仁休整了一下,又倒了一杯酒,站了一起:“这杯酒,我敬钱迪。哦,钱迪,我酒量不行,就一起敬你和老二了,祝你们……”尔仁故意打了一个酒嗝,“呃……祝你们……有进一步的发展。”
老二见尔仁敬他和钱迪,就有些不自在,听尔仁是祝他们有进一步的发展,老皮老脸的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看了钱迪一眼,慢慢站起来。
尔仁心里好笑,见钱迪端坐不动,看着他,连忙又补道:“呃,祝你们事业有进一步的发展!酒就随意了,随意!”尔仁赶紧抢先喝了一小口。
钱迪笑着手指点点尔仁,没说话,也抿了一口。
老二想只抿一口吧,对不起老二的这句话;干掉这一杯吧,又他妈好像让老二占了便宜。最后还是,一跺脚,干!
众人都对老二的心思都心中肚明,不由得又笑了。
老六这时*上来了,他也是先敬了钱迪,再敬老二:“老二,刚才你说到咱们模具系的女生了。我记得大一的时候,你可是说过一句顺口溜的。你可是要罚酒的。”
“哦?我说什么了?要罚我酒?”老二不服气,“说不清楚,我可是要罚你的啊”
“你说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要到轻院找,轻院本来草就少,今年收成又不好。你可是把我们钱主席和五哥媳妇都得罪了啊。”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老二红着脸不承认。
老大说话了:“老二,说没说你最清楚。不过,你这样的反动语言确实最多。哥哥就说一句,今天就冲钱主席的面……哦,还有老五弟媳,你就应该单独敬她们一杯。”
老二看看老大,没法,在大家哄闹声中,只得站起来敬了一杯。
接下来,大家是捉对厮*拼酒。
117寝室以酒量著称于模具系。在117寝室,老大、老三酒量最好,两人都有一斤的量,接下来是老二,喝个半斤八两也没问题,老六比尔仁略强一点,尔仁现在勉强可以喝个2、3瓶啤酒了的。可是,尔仁会哄酒,老六机灵,会撒赖。所以,这117寝室出去喝酒,就没有败过。自己寝室里喝,由于有郑沁芸这个挡箭牌,尔仁也甚少醉过。
可是今天,老二一开始让服务员拿了两瓶剑南春,才开始喝了半个多小时,就喝掉了两瓶。于是老二又让拿了四瓶。
郑沁芸腿碰了碰尔仁,示意他看看老三。老三今天谁人也不理,谁人也不敬,就是一人喝闷酒。
尔仁心里不由叹了一声。
每到六月底,对于轻院毕业生的大多数来说,是个兴奋开心的日子。可是,这也是个伤离别的日子。对有些人来说,更是个黯然消魂、悲切痛苦的日子。这老三就是其中一位。
其实,117寝室聚会一向是八个人的。今天这一桌还少了一人,就是钱迪、郑沁芸的室友,老三的前女友殷琪。
殷琪是浙江萧山人,纤小聪慧,与个子高大的山东青岛大汉老三滕斌反差极大。老三是篮球特招生,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大一开学没多久,借由尔仁等人与郑沁芸308寝室女生的聚会,这老三就丢弃了爱唱的吕剧,却喜欢上了婉转糯喃的越剧。两人一见钟情,投入爱河,形影不离。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89年没有什么人才流动一说,毕业了,老三必须回青岛市,而殷琪也要回到萧山父母的身边。殷琪前思后想,在上个星期向老三提出了分手。老三苦苦哀求殷琪,就差说出不服从分配要跟随殷琪到萧山的话了,可是殷琪还是大哭着向老三关闭了308寝室的门。从此,咫尺亦成天涯。
就在联欢晚会开始前,尔仁还是带着郑沁芸找到殷琪,叫她一起来轻院酒家218包厢宵夜。殷琪红肿着眼睛,木然许久,还是摇摇头。
尔仁暗叹,头一次见识到原来爱情敌不过时间和空间。尔仁不由为自己和小芸而庆幸。
尔仁看着对面的低沉的老三,不由想起一首唐诗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尔仁正要端起酒杯敬敬老三,那老三却涨红着脸先站了起来:“老五、郑沁芸,我来敬你们俩一杯,我看着你们这么要好,我,我心里真的很开心……这杯酒祝你们永远相亲相爱!”老三一仰脖,率先干了一杯。
尔仁已经连着干了3、4杯了,他端着酒杯,脸红脖子粗地,舌头都大了。郑沁芸在旁边担心地看着他,拉拉尔仁的衣袖。
“郑沁芸,你…你别拉老五。”老三看见了郑沁芸的小动作,又为自己倒上一杯,“你放心,我喝两杯,就让老五喝一杯。”
“滕斌,你也少喝点吧。”郑沁芸不放心地看看老三,知道他有心事。
“郑沁芸、钱迪、老大、老二、老五……还有老六!”老三一个个叫了过来,“我们今晚在这里,我借老二的酒,一起敬敬大家!郑沁芸,你也喝点,今后,我想再跟老五,再跟你们,大伙儿八个,哦不,只有七个人了……要再想在一起喝酒,可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大伙,大伙,可千万别忘了我,记得路过山东的时候,来青岛看看我啊,可别忘了我啊!”老三端着酒杯,抖索着嘴唇,眼里泛着光地看着大家。
尔仁看着老三,看着自己这个上铺的兄弟,听着老三酸酸的话,眼睛就有点模糊了:“我干!老三,我和郑沁芸一定去看你,你有空也到中吴来啊,找钱迪、老二、我和郑沁芸都行!”
218包厢的气氛悲壮起来。“干!干!不会忘记的,弟兄们一定常走动!”大家一饮而尽。
尔仁干了这杯,一下恶心起来,酒嗝一下就冲向喉咙:“呃——”尔仁就要呕吐出来。
郑沁芸连忙拿起纸,托住尔仁的嘴:“康康,快,我扶你到洗手间去。”
尔仁恶心得说不出话来,郑沁芸连忙扶着他走出包厢,来到洗手间前的盥洗台。尔仁再也忍不住,一下呕吐出来,吐得眼睛又湿润了,分不清是心酸的眼泪还是醉酒的眼泪。
郑沁芸轻轻敲打着尔仁的背,等尔仁吐完,又好好地给他洗了一把脸,然后再送尔仁回包厢,边走边埋怨道:“后面可别再喝了啊。你看你,不行还要硬撑!”
郑沁芸把尔仁送回218包厢,又道:“我去给你拿一条热毛巾去。”尔仁点点头,坐定,感觉吐了出来之后,反而好了许多。
众人见尔仁不碍事了,便又继续把酒言欢。
老大定定看着尔仁,道:“老五,够哥们!”
尔仁呵呵笑了起来,刚想谦虚两声,忽听见门外传来郑沁芸惊恐的尖叫声:“余尔仁,快来啊!”
尔仁浑身一个激灵,酒也吓醒了一半,不知郑沁芸发生了什么事。尔仁猛地跳起,“呯”地冲出门,顺着声音就急跑过去。
“干什么,流氓,滚开!”又听见郑沁芸又惊又吓的骂声,好像是在楼梯那儿。一个油腔滑调的男人还在调笑:“美女,别说两个人,你就是叫十个人来也没用!”
尔仁“踏踏”地往楼梯口跑,跑到楼梯口,就见俩个街皮在嬉皮笑脸地把郑沁芸逼在楼梯上下拐角,准备动手动脚。
尔仁怒火中烧,操***,敢到学校来欺负我的小芸?尔仁跑过去,抬起脚冲着想去拉郑沁芸手的街皮就是一脚。那街皮似乎听到背后有人跑来,转过身来,正好肚子就狠狠挨了尔仁一脚。
“哎哟。”那街皮受了一脚,大叫一声,被撞向墙壁,倒了下去,又咕噜咕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康康!”郑沁芸见到了大救星,赶紧跑到尔仁的背后,手里还拽着条毛巾呢。
“妈的,敢打我兄弟?”剩下的这一个五大三粗,见被尔仁偷袭了一个,恼羞成怒,举起碗大的拳头朝着尔仁的胸口就打来。
“康康!”郑沁芸吓得叫了一声。尔仁忙抬手格挡,却没想这街皮力大,尔仁只化解了小部分力,还是吃了这街皮狠狠的一拳。尔仁胸口剧痛,闷叫一声,连着退了几步,幸亏给郑沁芸扶住。
这街皮冷笑一下,道:“叫你充英雄,给我躺下!”说着,又拔起拳头,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大喝:“住手!”一只巨手蓦地抓住了这街皮的拳头,街皮“唉”地一声痛地叫唤起来。原来老大他们已经赶到了。
这时,楼下“大哥,大哥”地叫喊着,也赶上来七、八个街皮,大多上穿无袖衫,下着可以扫地的喇叭裤,有两个还赤着胸膊,有意无意地露出肩膀上的什么虎、狮、豹的纹身。
这街皮想是横行惯了,见来了帮手,更是有了胆气。他右拳被老大抓住,便腾出左拳,就向老大胸口打来。老大就势用力按住他的左手,口中叫道:“你奶奶的熊,还要跟你**耍横!”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街皮鲜血迸流,眼棱缝裂。老大往他小腹又是一拳,这街皮“妈啊”叫了一声,腾地一下,就跪倒在地不起。
后面的街皮们见他们大哥被人打倒,冲上来就要群殴老大。老大身后转出来个老三,只见他怪叫一声,整个身体转了180度,连续飞起两脚,就击倒了两个,滚下楼去。
尔仁还是第一次看见老三有这样的功夫!晕,这老三把这里当篮球场了。旁边的老二直脸上放光,大呼“好啊!好功夫!”
还有几个不怕死的,在刚才被尔仁踢倒的街皮带领下,呼啸着就向老大、老三冲来。老三恶向胆边生,抽过老二手上装佯用的酒瓶,抢到老大身前,对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挨尔仁踢的街皮的头,闪电一击,只听“呯”地一声,老三手上的酒瓶只剩了一半。老三身体迅速一曲,又是一个下击,将酒瓶用力向第二个街皮的腿扎了下去。
郑沁芸吓得闭起眼躲在尔仁身后。尔仁心一凛,侧过头去,也不忍再看,耳边传来“啊——”地一声*猪似的惨叫声。尔仁还在等待,但迟迟未传来第二人的惨叫声。
尔仁诧异,转过头。原来,惨叫的是腿被扎的,那街皮抱着血淋淋的腿痛得是大呼小叫,哭爹喊娘。那第一个被打破头的,鲜血从头上直流下来,人已经晕了过去—所以不会叫了。
那剩下的几个街皮目瞪口呆地看看老三,又看看老大,一声不敢吭。老三冷着脸,举起手上还滴着血的半截子酒瓶,红着眼睛大喊:“还有不怕的,就赶快上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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